「主題徵文」過年關

本章節 7126 字
更新於: 2021-02-23
  「年輕人別發呆,拿好!不小心掉了很危險。」
  一個壯年人分發著用蠟封起來的竹筒——裡頭裝的是炸藥,被稱為爆竹。
  「啊……喔。」分到爆竹的少年名為杜年,他急忙將爆竹纏上背帶,就像每天的訓練一樣,纏好爆竹、背上,並領了兩把砍刀,走入百來人的隊伍——每個人都一樣,背著爆竹。

  「希望新年也能——年年有餘!」負責領隊的是一名頭髮半白的中年人,他中氣十足的大聲高喝。
  「年年有餘!」不只隊伍的百來人,多數圍觀的村民也一同大喊。隨後村子的大門打開,隊伍浩浩壯壯的出發——前往除舊之地。

  「你說……他們會不會成功?」
  「天知道,每年都有人去,但沒人回來過。不過……失敗了,村子的年關就過不去,所以前幾年應該都成功了,而他們也得成功。」
  「好在村長想到收養其他滅村的孤兒來做這件事,不然真的吃不消啊。」
  「只要除舊成功,就給他們身份跟土地,村長也人真好。」
  「哈,也要能活著回來。」
  村民們稀疏地議論著,並眺望遠離的隊伍——既有希望,也有點不屑——送走的,都是非親非故的孤兒,死光了也沒人會弔唁他們。
  「那今年選上的是哪一家的?」
  「聽說是雛家……不過他是自願的。」
  「雛家啊……他也真可憐,妻子早些年難產過世,唯一的女兒今年被疫神帶走。」
  「你說,他會不會是信了那個傳說,才自願啊?」
  「可能吧……但是在除舊之地能見到今年死去的人……只是徒增難過吧?還要親手用爆竹炸散……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希望他別在最重要關頭下不了手。」
  「雛咎還是明事理的,他只是想得一個弔唁的機會。畢竟他女兒過世的時候,他跟著獵隊出遠門了。」
  「別說了、別說了,說太多,只是增加自己的擔憂。希望他們除舊成功就行了。」
  直到看不見隊伍,村民們才三三兩兩散夥,各自忙個子地去。

  「雛大叔,除舊地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領頭的中年人沒有瞥向奮力尾隨在他身邊的少年,只是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
  「那大叔你為什麼自願帶隊?」
  這話讓雛咎的身行頓了一會,但沒干擾到隊伍的前進,「你聽誰說的?」
  「隔……隔壁的王大媽。」
  「三姑六婆……一天到晚管不住嘴巴。」雛咎低聲抱怨,但也沒給杜年難看的臉色,「知不知道跟領不領隊沒有關係。」
  「那我們要怎麼找到除舊地?」
  「時候到了就知道。」雛咎賣著關子,不再搭理杜年的追問。

  走了三、四天,平順的路途忽然多了點不平靜——黑色、形如兔的野獸從草叢中成群殺出,許多人措手不及,被咬了幾口。
  「啊!」杜年慌張之中轉身、用背上的爆竹擋住野獸的攻擊。
  「傻小子!忘記平時怎麼訓練的嗎?拔出你的刀!」雛咎一刀替杜年解圍,「人能受點傷,但爆竹不能有閃失,忘了嗎?」
  「謝……謝大叔。」杜年手忙腳亂地拔出兩把砍刀,加入圍剿野獸的行列。
  「看來有點接近了……被年獸影響的野獸出現了。」雛咎不管隊伍的慌亂,只顧找尋野獸出現的方向。

  終於殺光所有的野獸後,雛咎才下令讓受傷的人出列,「受傷的,三人一組,往西北、東北前進;沒受傷的,暫時兩人一組,跟著我往北邊走。」
  「原地整休半刻,沒問題的就先行出發。往黑色野獸足跡最密的地方走,懂沒?除舊地就在野獸的巢穴。」
  「是。」多數人有氣無力地回應,彷彿沒有從剛剛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大叔,剛剛那些野獸……是被年獸影響?」杜年好不容易找到雛咎,試探地問道。
  「沒錯,我們要找的除舊地,在年獸的巢穴。」
  「這也太危險了吧?」杜年曾經想過除舊可能會遇上的事,但沒想到是要去年獸的巢穴。以前的訓練除了教他們用刀以外,就是怎麼丟爆竹而已,對付年獸……根本沒有底。
  「不然要這麼多人幹什麼?」雛咎一隻手壓著杜年的頭,到人少的地方去。
  「傻小子,待會你就跟著我。你的腦袋有點靈光,知道的也比別人多。我不希望你的嘴到處亂傳些什麼。」雛咎嚴色以待,「除舊必須成功,否則村子就得完蛋。懂嗎?」
杜年不吭半聲地猛點頭,雖然心裡怕得要死,但想到自己能跟著雛咎,生存的機率總比其他人大了一丁點。
  「很好,該出發了。」
  「咦?不等其他人嗎?」
  「訓練的時候沒教你守時嗎?」雛咎敲了杜年的頭,「休息時間過了,就是走。還要等我下令?」
  杜年只能繼續不吭聲,緊緊跟在雛咎身後。他回頭看,其他人也紛紛按雛咎的命令分組,並分散行動起來。
  看來只有自己有點笨,不過雛大叔怎麼會覺得自己有點靈光——杜年暗自苦道,畢竟以前訓練的時候,就他是做不好的幾個人之一。
  不是做不到——而是心裡的問題太多,導致做起事來遲遲疑疑。

  「噓——給我安靜點,在這待著。」
  起初,還有不少隊友在旁邊;但隨著越來越接近除舊地,能跟上的就越來越少;最後只剩杜年在雛咎身後。
  陰雨綿綿襲來,雛咎找了個野獸挖的地洞,又拿了一壺不知何時裝的獸血,兩人各自抹在身上掩蓋氣味。然後又拔了不少地草蓋在地洞上,兩人就這樣靜靜躲在地洞裡。
  杜年滿腹疑問,但不敢開口,只是學著雛咎——他做什麼,自己就做什麼。搞得雛咎最後低聲下令︰「睡覺!沒叫你起床就別張開眼睛。」
  杜年如實照做,只是心裡嘀咕著:「這啥鬼命令?」

  啊啊啊啊啊啊啊——突如其來的慘叫聲打破杜年閉著眼睛乾等的焦躁。
  還沒等他張開眼睛,就被雛咎摀住嘴、壓在原地,要他噤聲;杜年也聽出這些慘叫聲是那些被甩在後頭的隊友們,但是眼看雛咎的反應,杜年心裡的猜想多化為真實——他們多數人都是被拿來當誘餌的。
  也許要完成除舊這件事的,只有雛咎一人;他們只是被帶來開路的。但……杜年唯一不理解的是雛咎要留他一個人幹嘛?
  當作最後的誘餌嗎?負責引年獸出洞嗎?杜年的腦袋裡亂糟糟,雖然早就明知出來除舊可能會死,但他也沒做好心理準備。
  「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但接下來,我就把你丟在這自己趕路。」等地洞外的騷動平靜,雛咎才冷冷地開口說。
  杜年壓著內心的慌亂,低頭回應:「我不問、不問。」
  「很好,待會不管看到什麼,想要吐就給我嚥回去。」雛咎不管杜年的回應,俐落地就鑽出地洞。杜年已經想到自己出去會看見什麼,但探頭一看,才發現更超出他的想像——整個森林像是被潑了紅染料般,血染大地。
  噁——杜年感覺自己的胃猛然一縮,要不是雛咎事前警告,他會直接吐出來。強忍了好一陣後,杜年才連滾帶爬地追上雛咎——就算知道自己會死,他也不想死得這麼慘。

  大概是身上塗了血的關係,最後的一段路幾乎沒有野獸襲擊他們。雖然走在血路上,一點也不好受。
  「就是那裡。」找到一個置高點,雛咎帶著杜年往下探望——一隻像大猴子的黑色怪物正窩著一個黑洞,趴著打鼾;而血路從四面八方匯聚到年獸底下的黑洞,彷彿在吃奶的嬰兒一樣,不斷吮吞著血。
  年獸!貨真價實的年獸!比手札裡畫的還要兇猛、暴戾!
  據手札裡記載,穢氣會凝聚成穢眼,而受穢氣完全汙染而不死的凶獸,就會成為該穢眼的年獸,並以穢眼的穢氣為食,而一個穢眼只會伴生一隻年獸。
  然而過了一歲大的年獸單靠穢氣不足為生,就會循著穢氣,找尋生食——越是群居的生物,產生的穢氣越濃。因此每逢年末,人類的村莊最容易遭受年獸的攻擊。
  祖先苦於此難,最後終於找到一種辦法——就是在穢眼顯露的時候,往穢眼裡丟入爆竹,將穢眼炸碎、焚毀;而與其伴生的年獸會因失去穢氣的支持,淪為普通的野獸,容易被殺死。
  這便是整個除舊的來頭。不但除去過去一年的穢氣,更是除去年獸。甚至有人稱討伐年獸與除穢眼的這個時間為「年關」。
  不過年關,不迎新年——便是杜年他們村子現在的寫照。


  「丟得到嗎?」
  「丟?丟什麼?」
  「爆竹!」雛咎敲了敲杜年的腦袋,「還是要把你丟下去?」
  「哦……喔!我……不確定。再近一點的話,我有把握。準頭……至少有的。」
  「很好。我會先丟,你看準時機就跟上。」
  「什、什麼時機?」杜年心慌如麻,但雛咎沒理他。杜年只能死命跟上,兩人一點一點地靠近年獸。

  點燃引信、數秒、點燃引信、數秒,五秒後才丟、五秒後才丟……杜年不斷在心裡唸著口訣,試圖排除雜念。差點沒注意,撞在忽然停住的雛咎背後。
  「我先吸引年獸注意,只要年獸一離開穢眼,你就丟。」
  雛咎顧不得杜年的狀態,隻手把他推開、示意他去對邊。杜年才剛就定位,就聽見雛咎大喊:「畜牲!睡屁啊!該過年啦!」
  吼!年獸被驚醒後發出氣憤的咆嘯,直接朝雛咎撲上!
  點燃引信、數秒——
  五。
  四。
  三。
  二。
  一!
  杜年用上全身的力氣,將爆竹拋飛出去——毫無誤差地丟進穢眼之中!
  「大叔,我成功了!」他興奮的放聲尖叫,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做到!
  「傻瓜!閉嘴!」雛咎來不及阻止杜年的興高采烈;年獸猛然掉頭,鎖定杜年的方向衝過去!
  杜年大驚失色、要轉頭逃跑,卻摔個狗吃屎!起身轉頭一看,年獸已經近在眼前,他頓時雙腿發軟、癱倒在地上——年獸的爪子卻恰巧這麼劃空。

  「喂!那麼愛吃,這裡有好吃的!」雛咎繼續放聲大吼,重新吸引年獸的注意--當年獸張嘴的瞬間,一顆爆竹被雛咎拋向空中,順勢被暴躁的年獸一口咬進嘴裡——砰!爆竹直接在年獸嘴中炸開,頓時讓牠痛不欲生,在原地打滾。
  「還不快跑!」雛咎的叫喊給杜年注了一股力氣,他連滾帶爬的逃向雛咎。

  「你不是丟進去了?怎麼沒爆?引信沒點燃?」確定年獸沒追上,兩人躲在遠處一邊眺望年獸,一邊焦急等不到穢眼爆炸。
  「我……有點燃!但我不知道……」杜年腦袋亂糟糟,看向毫無動靜穢眼……忽然有雨點打在臉上時,才機靈想到,「我的爆竹火藥濕了!之前被野獸攻擊時,封蠟應該被劃出口子!」
  「該死,剛好這麼倒霉?」雛咎也不想怪罪杜年,能一次丟進穢眼已經做得很不錯了。比起責怪他,更重要的是怎麼炸掉穢眼!
  暴躁的年獸似乎有些冷靜下來,死守著穢眼。雖然四周能撿到不少遺留的爆竹,但是沒機會丟進穢眼就沒有用!
  「聽著,接下來就要賭命。你要跟我去,還是逃去別的村莊,隨便你。」雛咎如以往一手壓著杜年的頭,徐徐說道,「今年運氣不好,只有我們倆走到這。」
  「別跟我廢話,想死就留;要活就滾。」雛咎奮力搓亂杜年的頭髮,就丟下他去收集爆竹。
  杜年心裡五味雜陳——他很想活,但是卻又放不下雛咎。幾天的相處,他明白感受到雛咎其實對他特別好,所以他才能活到現在。

  「大叔……」杜年咬緊牙關,跑到雛咎身邊跟著搜集爆竹起來。
  「唉,傻小子,年輕人……過年總該賒餘著點。」雛咎含糊地說著不明所以的話,接著就轉了口氣:「要幫忙就別廢話。」
  「我……覺得年獸是不是看不見?」
  雛咎猛然一驚,「看不見?」
  「嗯……看不見紅色。」
  「這道理怎麼說?」雛咎好像想到了什麼,但杜年所說的卻跟先人記載的有點出入。
  「剛剛腳軟躺在原地的時候,我覺得年獸沒在看我。」杜年指了指自己摔的一身紅,「牠沒看著我揮爪子,比較像是在抓空氣……」
  「可是年獸卻能確實追到你那邊,又怎麼說?」
  「他看不見,可是對聲音很敏感……應該不會錯。」杜年說出自己的猜想,「所以牠不是不想追我們,而是被剛剛的爆竹炸得有點聾。」
  雛咎沉默了一會,但也沒多猶豫,「爆竹多收集點,待會就賭在你說得對不對了。」杜年用力點頭,同時也有種被認同的感覺——這是過去在村子裡,沒人願意給他的。

  「聽好,待會我會先點幾顆爆竹,只要一炸出聲響,我們就衝下去。」雛咎一邊幫杜年抹紅背後,一邊講解待會的行動,「聲響一沒,我們就停。」
  「年獸大概不會再輕易被我們引開,所以必須逼牠離開--這個交給我;你一樣負責炸掉穢眼,能多丟幾顆就幾顆。」
  「知、知道了。」雖然沒像第一次緊張,但是杜年還是忍不住發抖--畢竟生死相關。
  兩人一樣回到第一次找到的置高點,年獸正在穢眼上十分警戒,看起來真不會輕易離開似的。
  雛咎沒再說話,只是舉起一串連在一起的爆竹,點燃的同時,踢下山坡!劈哩炸響的瞬間,兩人抱著搜集來的爆竹滑下山坡--
  年獸確實被爆竹的炸響給吸引,但一動也不動,只是瞪大眼睛,想要找到點什麼,但什麼也沒看到——此時,雛咎與杜年分頭盡量往年獸與穢眼靠近,但爆竹的爆炸結束得太快,兩人也沒靠近多少,只能趴在原地。
  杜年緊張得喘不過氣,卻也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被年獸聽見。雖然雛咎說交給他吸引年獸,但杜年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

  「畜牲!這裡!」雛咎故技重施,但這次年獸不為所動,只是豎起耳朵、朝雛咎的方向猛盯著。不過這早就在他的預料之內,雛咎點燃手上的爆竹,使勁地朝年獸猛丟,「不想動是吧?吃爆竹啦!」
  吼!年獸這次學聰明,一雙爪子三兩下拍走丟向牠的爆竹。
  「嘖,明明是畜牲,腦袋轉得也挺快。」雛咎點燃新的爆竹,繼續朝年獸砸過去,但結果都一樣。他有點焦急起來,畢竟爆竹的數量有限。
  而杜年一直等著年獸露出身下的穢眼,卻見雛咎遲遲引不開年獸。心裡一橫,想著手上的爆竹也不少,打算幫忙引開年獸,於是也點燃爆竹——
  年獸像是聽見苦等已久的獵物,猛然回頭!杜年頓時愣在原地!
  「快丟掉!」雛咎有見到杜年的動作,本來沒要開口阻止,但年獸異常的反應讓他心頭一驚——年獸早就記住雛咎的聲音,所以才不理會他的吸引!
  慌張之中,杜年隨手丟出爆竹,並往反方向逃離原地。年獸第一下撲了空,卻循著杜年踩在血上的腳步聲,直接追上!並一掌拍出——但還沒使力攆死杜年,就聽見更不妙的聲音,直接奔回穢眼!
  「嘿,新年快樂!」雛咎直接摸到了穢眼旁邊,手上高舉著爆竹大喊,生怕年獸聽不見似的。還沒往下丟進穢眼,他就被年獸猛然撲倒!
  「其實,這顆是要送給你吃的,畜牲!」雛咎直接一手把爆竹往年獸的血牙盆口裡送。就算年獸驚覺要吐掉,雛咎早就另一手、加雙腳死死纏住年獸不放。
  等年獸終於咬斷手臂、吐掉爆竹時,爆竹就在牠眼前炸開,依然造成年獸頭暈目眩、很不好受。
  「我跟你有完沒完!」雛咎點燃最後綁在身上的爆竹,緊緊抓著年獸,並做出最後的高呼:「杜年!回去之後,替我向村長拜新年!」
  「大……叔!」杜年只覺得渾身要散了似,好不容易爬起來,就見到雛咎與年獸之間慘烈的一幕。
  沒有悲傷痛哭的時間——杜年抱起身邊撿得著的爆竹,一拐一跌地衝向穢眼--因為穢眼不除,年獸不死。
  絕……對不……能……讓大叔白白……犧牲!杜年一股腦將所有的爆竹砸入歲眼之中,無喜無悲地看向似乎咆嘯、似乎哀嚎的年獸——宛如臨死也要拖著杜年一起般,一躍跳撲、對準杜年要咬下!
  這一瞬間,穢眼傳出轟隆巨響!爆風挾著白光猛然噴發,直接把恰好跳到正上方的年獸炸到高空,然後摔個粉碎;而杜年也被吹飛、撞得昏迷不醒。

  「汐……兒?是……汐兒嗎?」全身破如爛泥、目光混濁的雛咎看到了噴發的白光,發出喜極而泣般的破嗓聲。

  爸……來接……妳回家……過年……團……
  最後沒說出的字隨他最後一口氣嚥下,雛咎掛著笑容就此沒了生息。


  醒……來!醒來!
  杜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想要挪個手,卻感覺全身散了架般動彈不得,只能放棄。目光四處打溜,這才驚覺多了一名暗紅髮的少女,拿著一顆溫熱的石頭,戳著他的胸口——好似在打量他是不是死了。
  「妳……是誰?」杜年勉強開口,並沒阻止少女的行為。畢竟他現在就如待宰的牲口,任誰都能處置。
  少女歪著頭,似乎想得很用力,好一會才開口回應:「雛……汐?我不……知道。」
  「妳怎麼來到這的?」
  「不知道。」
  「呃……妳在這想幹嘛?」
  「不知道。」
  杜年頓時頭大,少女像是失了億、一問三不知,就連自己的名字都回答得很不確定。但……也只能將就「雛汐」就是少女的名字,「雛汐?能不能讓我看一下妳手上的石頭?」
  雛汐愣了一會,將石頭高舉——清澈的紅光照得杜年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是紅包——這是紅包!
  據前人記載,炸掉穢眼後,有機會出現紅色、名為運石的石頭,俗稱「紅包」。運石充滿許多妙效,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只要埋在村莊的土地,就能為接下來的一年帶來豐收。
  所以,除舊不只伐年獸,更是為了紅包——正所謂,福禍相依。

  只是不等杜年開口,雛汐像是護糧的松鼠,直接把運石塞進嘴中,吞了下去!看得杜年整個傻眼——
  「妳怎麼能……」
  「這是雛汐的!誰都不能搶!」
  「但……那可是炸掉穢眼、難得出現的運石!妳怎能吃掉它——沒了它,我怎麼回去證明除舊成功?我怎麼去求村長……幫雛大叔立個碑……」杜年講到這,不禁淚流滿面。他一直避著不去看雛咎躺的地方,就怕自己止不住難過。
  雛汐被杜年的情緒感染到,一臉愧色。
  「妳不用跟我一樣苦瓜子臉啦。我只是……只是平復不下自己的心情。」明明杜年自己更需要被安慰,現在卻反過來安慰起雛汐。
  「帶我……回家。我就給你……紅包?」雛汐像牛一樣反吐出那顆被吞下去的運石,看得杜年完全無法理解。
  「哈?啊?妳……家在哪?」不該問的別問——杜年想起雛咎的訓話,只問唯一能問的。
  但雛汐猛搖頭,反讓杜年有些難辦,「忘記了?這樣我……幫不了妳。」
  「不……記得。但,雛汐……想回家、想團圓!」像是哭著要糖的孩子,雛汐鼓著塞子囔囔叫著。
  「但我真的沒辦法……」就算重要的運石在前,杜年也不想欺騙雛汐自己能幫她,進而拿到運石。
  可是雛汐卻將運石塞到杜年的懷裡,露出讓人難以拒絕的笑容,「這……是約定。約定!」
  杜年緊緊抓著運石,暗自在心裡下了決心,才對除夕開口說:「現在我做不到……但是明年!在明年過年以前,我會想辦法帶妳回家!讓妳回家團圓!」
  「團圓!」雛汐跟著大聲高呼。
  大概是運石的功效,杜年感覺自己的身體暖洋洋、並且終於能活動。
  「今年就先忍耐點。我……我帶妳到我的村子迎新年。我的村子就先暫時當妳的……新家!」
  「嗯,新家!迎新年!」
  看著雛汐無邪的笑容,杜年更再發誓不能讓她失望與傷心、不能愧對她對他的好。
  接著在雛汐的陪同下,杜年替雛咎收屍火化,撿了骨灰要帶回村莊。這期間,他偷偷觀望雛汐——雖然看她的表情笑著沒有變化,卻有眼淚忍不住滑落。
  杜年感覺奇妙——總覺冥冥之中,有什麼連繫在一起,讓人說不出的古怪揮之不去。

  「要走囉,回家過年。」
  「嗯……過年!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