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構築儀式

　　一直以來，我都感到很奇怪，為何在充滿科技感的基地裡，總能見到各種石造設施。
　　現在，或許終於有了能解惑的機會。
　　「『構築儀式』可以說是艾辛格文明的根基，在最初，被捲入這個世界中的難民們，在這個世界掙扎求生，費盡心力存活下來，經過艱難的開拓，與數之不盡的犧牲，好不容易在這個混沌的世界有了一個最基礎的據點，一個能保護種族延續的堡壘……」
　　安吉拉陪著自己行動，灰色牆壁與藍色的燈光，他們兩人就在這樣的走廊上行走。
　　大概走過了某個轉角，進了某扇門，光線為之一變，黯淡的藍光轉為純白的溫和燈光，視野頓時一片清亮，我的心情或許也有了些微改變。
　　一樣是灰色的長廊，但光線已轉為更加正常的白色室內燈光，多彩的視野給人的感覺更加輕鬆，同時我也注意到，在這走廊的盡頭，２Ｖ正在等著我。
　　見到執政官的到來，２Ｖ直接對我行了一個軍禮，安吉拉則是無視２Ｖ，直接越過她，指著走廊盡頭的大門，一座由粗糙石頭製成，有著古老風格的一扇大門，看起來像是會在某個奇幻故事中出現的造物。
　　「但即便是如此，艾辛格人也難以在更進一步，沒有榮耀，也沒有物慾，只有艱難的掙扎，等待著必然消亡的那一刻到來，曾幾何時，艾辛格的始祖們也只有絕望。」
　　安吉拉撫摸了下粗糙的石製大門，隨後又轉過身來：「然而他們遇上轉機，究竟是誰帶給他們的呢？又或者他們從哪位意外訪客身上奪取的呢？身在當下的我們不得而知，可以確信的是，他們有了可以突破困境，乃至建立輝煌文明的籌碼。」
　　「這就是……『構築儀式』。」安吉拉身後的石製大門開啟，身後出現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室內同樣是由石材建造而成，房間內部無比寬廣，稱之為大廳也不為過，而房間中央，出現了一群由豎立的巨石擺放而成的設施。
　　「巨石陣……」腦中瞬間閃過這樣的詞彙，我有種感覺，我見過類似的東西，又或是某個回憶中的照片。
　　「正確的名稱，『靈體構築基本儀式陣』，這樣本基地內最重要的設施之一，如果說青煤的使用，是讓艾辛格有了延續的動力，媲美糧食的生命線，那麼『構築儀式』，才是讓艾辛格有了使用刀劍的資格。」安吉拉語調不時有著刻意的起伏，彷彿試圖鼓動場間的氛圍，可惜我跟２Ｖ無法很好地搭上她的頻率，使得氣氛總是有那麼些許地……尷尬？
　　察覺我的配合談話的能力不夠，安吉拉輕嘆一口氣，轉而直接問道：「執政官，閣下覺得要使用武器，發動戰爭的條件是什麼？」
　　「嗯……充足的後勤，有效的情報，以及……」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有些慌亂，但我還是用最近的臨時學習，以及腦中偶爾閃過的知識給出自認為正確的答案。
　　「不是那些，而是更加基本的事物。」
　　「更加基本……」我沉吟片刻，說出一個不那麼自信的答案：「要有人……」
　　「是的，人……」安吉拉做了一個惋惜的表情，她道：「這正是艾辛格人最大的缺憾。」
　　「進入了迷霧之中，勉強在迷霧中生存下來的艾辛格人，身體都產生的巨大的變化，儘管變得更加強大，也更適應迷霧世界的環境，但……生育能力卻毫無理由地降低了，這也是為什麼艾辛格人最初無法選擇積極擴張的理由。」
　　是啊！沒有人口，就沒有兵源，而且沒有足夠的後代，又哪來更多的資源需求呢？這樣的文明也只會逐步消亡吧！
　　「艾辛格人也做過其他的掙扎，像是掠奪其他物種做為奴隸，又或是製造合適的機械兵，然而，人口的稀少，總是艾辛格文明成長的一大難題。」
　　我的眉頭突然跳動兩下，我貌似聽到某些讓人沒辦法太過安心的詞彙？
　　「這樣的情況，直到構築儀式的出現，才發生了改變。」
　　「聽起來，『構築儀式』能夠解決人口問題？」我有些疑惑地問道，難不成是什麼複製人技術。
　　「正確來說，是直接產生我們所需的人手，開拓土地的人才，征伐戰場的勇者，發展技術的學者，這些都可以透過『構築儀式』產生。」
　　安吉拉上前伸手摸向巨石陣的其中一柱，道：「迷霧的世界，其實連接著多元宇宙，艾辛格的靈媒與先知，也不只一次透過迷霧窺見其他世界的存在，但那些過於遙遠，對艾辛格來說不切實際，所以最初，先人們也沒把迷霧世界的這個特性當成是一回事。」
　　安吉拉越過了一座巨石，又來到另一座巨石邊，「直到有了『構築儀式』，構築儀式，本質上是利用情報的一種技術，我們雖然無法直接得到另一個世界的資源，但搜索那些飄渺不定，迷霧幻境中的些微情報，艾辛格人還是有這樣的技術，於是我們開始嘗試，將令一個世界中，那些有著巨大影響力的人們，將他們的靈魂，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到這個世界來。」
　　「這就是『侍從』，靈體侍從，這些或強大或睿智的人傑，透過『構築儀式』，以記憶情報為骨架，以青煤產出的巨大能量塑成靈體，他們得以在這個世界重新散發光芒。」
　　「他們成為艾辛格的重要基石，是艾辛格偉大宏圖的重要支柱。」
　　我默然以對，儘管安吉拉的講述平鋪直敘，但我還是聽得出，那種近乎狂熱的自豪……以及在高聲頌讚中的些許嘲諷？
　　「現在……讓我們實踐一下吧！執政官……」安吉拉身影閃現了下，瞬間出現在我面前，用一種近乎慫恿，可以說是催促的說法，「進行……『構築』吧！為艾辛格的征途，召喚她下一位戰士。」
　　我有些不安，儘管沒有記憶，腦中似乎還殘留著某些影響，那些來路不明的知識與印象，讓我還保有所謂「道德」，儘管這樣的「道德」也只是我自認的，但我認為不應輕易放棄。
　　可如今我才發現，也許我必須為之付出的存在，可能與我自身的「道德」相背離。
　　「執政官？」安吉拉微笑地看著自己，似乎還在為我的猶疑感到不解。
　　我轉頭望向２Ｖ，我很清楚，她不會給出任何意見，忠於我，為我而戰，是刻在她程式上重要指令，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想法，哪怕她身為半靈體，有著些許靈魂也一樣。
　　我的手握緊又放開，最終還是緩緩來到構築陣的正面，一個可以被稱做石拱門的位置。
　　腦中已經有了構築儀式的步驟，就在方才安吉拉已經透過光屏將必要的知識都傳輸給自己，方法並不難，正如同他先前所做的那般。
　　「以執政官的權限，進行構築。」

　　巨石陣中開始浮現光芒，巨石上的符文開始運作，艾辛格人是誤入迷霧的難民，但不是原始人，他們當中不乏一些有能的學士、技師，以及更加神秘莫測的……巫師，在正常的世界，可能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但在這裡，神秘的光輝可以照到其他世界。
　　構築陣的力場牽引著情報洪流，召喚之聲已然放出，等待來自於其他世界記憶中，那些賢人勇者們的回應，允諾的是再一次的人生，要求的是一份無可質疑的忠誠。
　　力場開始穩定，塑成之手就位，開始塑成那位回應召喚之聲的人傑。

　　我的第一印象，白衣勝雪，傲然獨立，然後……傷痕累累。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白色的長袍染上混濁塵灰，還有暗褐血跡，我之所以會有白衣勝雪的印象，是因為她的氣質嗎？
　　她有些迷茫的睜開眼，長長兔耳朵立了起來，她手持匕首與指揮杖，有些困惑地環視周遭，下一秒，她的雙眼清晰起來，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麼。
　　「原來如此，現在我應該自報姓名嗎？」她先是閉上眼，再次睜開，露出的是如刀鋒般銳利的戰士眼神，「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