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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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2-13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入秋以來,天氣日漸寒冷,最近幾日,禁魔海大陸的最北端竟然早早降下寒霜,查一下紀錄,比往年早了二十多日,所以不少人都擔心今年冬天會很冷,因此各戶人家早早開始準備柴火。

書香林附近雖沒有下霜,但天氣依然寒冷,因此初心居內,販賣衣物的店家生意好了不少,有賣熱湯的店家、點心攤生意也很好,除了因為難民太多,容易發生偷竊等犯罪以外,整個書香林算得上風平浪靜。

而旭日園內,明倫堂的各個主事者不只感覺冷,心也很冷。

原因之一,太宰將他們放生了。

前幾日突然有一封信公開在立信岩上,信中內容自然是儒教太宰恐嚇幾個還有兵力的太守跟縣令要一起出兵討伐邪蟒至尊,否則就要如何云云。

因為沒有署名蓋印,所以灣河鎮縣令將此信公布,說是有人偽造書信,欲借太宰之名義壓迫灣河鎮緊急調動兵力配合出征,他懷疑這是邪蟒至尊的詭計,想要用調虎離山之計,先讓灣河鎮兵力空虛,然後發動偷襲。

這個說法讓很多人贊同,隨後汲州太守與七八個縣令也公布自己收到了信,結果引起軒然大波,壓力隨之落在太宰身上。

面對這種情況,太宰明顯驚慌失措,因為只有犁承家公布的那封信是他寫的,其他幾封都不是,他特別找人深入調查,之後發現全部假信的用紙是同一款,所以是真的有人模仿自己的筆跡偽造而成!

其實,太宰應該可以猜到這是汲州太守弄出來的事情,但是,去年才秘密清洗了幾百個魔人細作,到今日還不能保證全部清除,如果真的有漏網之魚或是其他門派…對!若真的有十重殿的細作藉機興風作浪…

太宰還沒想好要如何應對,教主直接找他來罵了,而且罵得很慘,原因是邪蟒至尊公開否認了,所以大家都認為信"真的是假造的"。

然後太宰就將明倫堂的幾個主事者罵得更加悽慘,公開聲明那些信是十重殿的細作仿造,用意是破壞儒教上下的團結,讓儒教陷入內鬥,他們坐收漁翁之利,他公開呼籲儒門弟子不要被人欺騙,繼續堅守岡位,護佑治下人民。

明倫堂新任堂主與六個齋主感覺很冷的理由當然不是只有"太宰將他們放生"這一個,還有他們派出的兵力已經收不回來了,照這個發展,明倫堂的三千多位儒生將獨自面對十重殿的兵力,後果已經可以預料。

新任明倫堂主便是之前的修業齋主,他上任之後力圖振作,屢屢和其他五堂發生衝突…不,文心堂只有三個人,還都不在書香林,所以他只能和其他四堂較量,這次邪蟒至尊突然稱王,短短兩三個月內征服大小門派數十個,霸佔幾百里方圓的土地,卻在灣河鎮首嘗敗績,他自然見獵心喜,認為邪蟒至尊擴張太快,兵力跟不上,可以發兵敗之,提振明倫堂的聲望。

經過一番謀劃,明倫堂派出"精兵"三千加入在書香林十裡外的前線,然後在太宰寄信給犁承家的時候,"偷偷"進軍百多里,目的自然是趁著各地派兵往十重殿前進,而十重殿分散兵力迎戰之時,選一支弱小的部隊攻擊,以奪下首勝之功,在世人面前揚眉吐氣。

如今看來,那三千儒生危險了。

經過一番商討之後,明倫堂主親自帶著六個齋主跟十幾個結丹修士前往支援,同時找機會趕緊退兵,否則一旦落敗,明倫堂衰敗的速度就會變得更快。

明倫堂主的擔心是對的。

沒有成功打下灣河鎮,讓邪蟒至尊很生氣,韓九重與洪飛雨就在阿加草原,沒有打下灣河鎮,與他們算帳的時間就要延緩了。

幸好段生鐵殺敵不少,還帶回一大推伯雷格跟財物糧食,讓他擴張兵力的資本更加充足,將來更加有實力報仇,也算立了大功,所以他才冊封段生鐵為威武大將軍,不過,他需要一場真正的勝利來提振聲勢。

然後,假信的事件爆發,有人將這件事算在他頭上,他當然出面否認,要知道,他出來造反,也需要用好聽的名聲來騙人,"卑鄙無恥"、"陰謀詭計"不能和他有關,沒想到他否認之後,反而讓每個人都認為信真的是他假造的。

沒辦法,第五次仙魔大戰後,各地民生凋蔽,百姓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休養生息,這兩三年日子才好過一點,結果就有人造反,不但將寧靜的生活打破,聲勢還不小,聽說官府想要加稅當作軍費,百姓自然認為這造反者是喪盡天良的卑鄙小人,當然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造假信不過小小的伎倆而已。

邪蟒至尊聽完收集官場民間議論的探子的報告之後,氣到全身亂抖,桌子都拍碎了,連連大吼要殺了冤枉他的人,要知道,不論好人或壞人,都不喜歡被人冤枉,更何況他是一個敢造反的壞人,他不冤枉人就不錯了,竟然有人敢冤枉他,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後屬下來報,儒教有一支三千多人的部隊走出防線一百多里,像是要往迷瘴谷的方向來,正在氣頭上的邪蟒至尊決定親自出征,給那支部隊好看,除了發洩心頭怒火,還可以立威!

軍隊撤退的程序其實很複雜,戲劇中,將軍喊一聲退,全軍轉身就逃的情況叫做「潰敗」,很容易被敵人追擊,造成更多死傷。

這一日,明倫堂主跟六個齋主正指揮著三千多"精兵"列隊排陣,這是他花了兩三天用"轉進"的說詞,"拜託"堂下眾儒生的結果。

沒辦法,明倫堂的儒生深受義理之學的薰陶,很愛惜自己的名聲跟臉面,"撤退"這兩個字讓他們的自尊心受傷,結果一大群人開始鬧事抗命。

明倫堂主沒想到堂下儒生平時對長輩的恭敬都是裝出來的,只是表面上的禮數而已,其實個個心高氣傲,心裡都把他們看做尸位素餐之徒。

對此,明倫堂主跟六個齋主氣得半死,明明是送死,這群白癡卻當作是慷慨赴義,結果他們七人參詳了一天,才想到"轉進"這兩個不傷自尊的字。

看著高掛天空的太陽,明倫堂主明顯坐立不安,心想,若是兩三天前就照著命令撤退,今日早就回到書香林了,還需要煩惱什麼?

然而,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刺骨雕抓著一個人降落在明倫堂的部隊面前,來人是一個臉色蒼白、雙唇烏紫、額頭一條黑色直線的魁梧青年,隨後一張輪椅降落在青年身前,輪椅上坐著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老人,正是十步殺與邪蟒至尊降臨了。

明倫堂主望著氣焰囂張的兩人,手心微微出汗:「兩位來此,有何事呢?」

邪蟒至尊呵呵直笑,嘶啞蒼老的聲音響遍全場:「當然是來為你們送終。」

「只憑你們兩人?」明倫堂主很怒:「你未免太看不起儒教門生了。」

「誰說只有我們兩人?」

邪蟒至尊右手一揮,五支千人左右的部隊突然出現,將明倫堂一方包圍。

眾儒生被嚇得手足無措,臉色蒼白的一堆,明倫堂主則嘆了一口氣,一切為時已晚,現在該如何是好?

邪蟒至尊看著士氣全無的明倫堂眾人,心內感覺很滿意,語氣卻明顯冰冷:「假信的代價,要由你們承擔了。」

明倫堂主一聽,心內怒火中燒,馬上認定假信真的是邪蟒至尊的手筆,他咬著牙回擊:「卑鄙小人,有什麼詭計使不出來呢?」

這樣的回答,在邪蟒至尊看來,就是承認的意思,所以他也不廢話,右手一揮,說了一個字:「殺。」

震天呼喊中,十重殿一方人馬如同海浪一般撲向明倫堂眾儒生。

進德、修業、時習、日新、崇術、立教六位齋主各自帶領麾下的結丹修士奮力往各個方向突圍。

一刻鐘過後,戰況有一點出乎雙方預料。

在明倫堂六位齋主身先士卒、拚死奮勇的表現下,眾儒生只感覺熱血沸騰,一個一個也跟著拚命殺敵,沒多久,十重殿一方竟然隱隱現出潰敗之勢!

這樣的戰果其實並不令人意外,畢竟儒教源遠流長,又重視培養傳人,所以有一點天分的人都願意加入儒教,長久演變累積下來,儒教底蘊不斷加深,所能教的武功與修行法當然比多數門派優秀,戰力自然強。

反觀十重殿一方,麾下資質良莠不齊先不論,只說邪蟒至尊用虎狼之藥幫助麾下提升修為,代價便是根基不穩,戰力當然大打折扣。

邪蟒至尊只是粗略一看,便知戰況漸漸不利於己,但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只是伸出右手指著明倫堂主,淡淡吩咐:「十步殺,眼前此人以外,其他的交給你。」

十步殺點頭,右手握住背上的蟒邪,電光閃爍後,一股陰冷恐怖的氣息瀰漫整個戰場,正當眾人錯愕間,十步殺衝向離他最近的日新齋主!

日新齋主感受到十步殺的敵意,連忙揮舞雙鐧掃開周圍敵人,隨後運轉全身靈力灌入手中雙鐧,一陣動人心魄的靈光閃爍之後,青芒乍現,長有三尺,明倫堂主一看,便知這是透支武器靈性之技,乃是玉石俱焚之招,若是短時間內沒有擊敗敵人,自身便陷入絕境。

明倫堂主右手握住腰間長劍,匆忙轉身想去幫助日新齋主,卻被邪蟒至尊出聲制止:「慢著!你的對手是我!」

「你―!!」明倫堂主回頭看著邪蟒至尊,驚怒不已。

「我怎樣?」邪蟒至尊緩緩卸下纏在左手的封印布條,眼神又冰又冷:「世事不過成王敗寇而已,先殺了你們,再稱霸天下,我便是一代正義的皇者!」

「賊子!只要朝陽武帝還在,你就是癡心妄想!」

「呵呵、哈哈哈―!」邪蟒至尊笑得瘋狂,卸下最後一層封印布條,露出一隻生有鱗片的獸爪:「最近,我練成了幾招武功,要用你來試一下威力。」

「狻猊爪?!」明倫堂主臉色變得蒼白:「你得到《真靈十變秘錄》了?」

「沒錯。」邪蟒至尊嘴角勾起殘忍的微笑:「使出你最厲害的武功,讓我經驗打敗你的快樂吧!」

「看招!」

明倫堂主不再遲疑,拔出長劍刺向邪蟒至尊!

長劍來勢快如流星,劍身還發出兩尺紅色劍芒,邪蟒至尊卻不慌不忙,狻猊爪一張一握,輕鬆抓住長劍,竟是連所向披靡的劍芒也無法傷及狻猊爪。

「這不是你全部的實力。」邪蟒至尊冷笑,鬆開狻猊爪的同時,右手一掌逼退明倫堂主:「你再不使出真本事,恐怕你的部下就要全滅了。」

邪蟒至尊話剛說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明倫堂主回頭一看,竟是日新齋主被十步殺攔腰而斬!

日新齋主是結丹修士,生命力強大,雖然被腰斬,一時還未斷氣,只是劇烈的痛苦讓他不停掙扎、發出慘叫。

這一副悽慘的景象震驚了許多人,雙方人馬不自覺停下攻勢,十步殺卻像毫無感情的傀儡,雙眼左右一掃,便選了時習齋主做為下一個目標。

明倫堂主感覺手腳都是冷的,握住長劍的右手也有一點虛軟,沒多久,日新齋主的慘叫聲漸漸停止,也代表一條生命走到終點。

「殲滅儒教數千菁英,代表吾輩踏出偉大的一步!」邪蟒至尊發出狂笑:「哈哈哈哈―!殺啊!各位同志!殺出一個新天地!殺出屬於我們的世界!」

十重殿一方被邪蟒至尊的話感染,個個士氣大振,拿起手中兵器奮力攻擊喪失膽氣的明倫堂眾儒生,沒多久便扳回劣勢。

眼見堂下門生陷入危境,明倫堂主右手緊握長劍,深吸一口氣,似是下定決心一般,運轉全身靈力灌入長劍之中,隨即靈光頻頻閃爍,一道痛苦哀怨的波動傳出,明倫堂主手中長劍發出三尺赤紅劍芒,如同火焰一般燃燒。

「玉石俱焚之招,太好了!」邪蟒至尊眼神滿是瘋狂:「《真靈十變秘錄》之《真龍變》,『龍爪穿雲』,殺!!」

邪蟒至尊說話時,狻猊爪上的鱗片閃爍璀璨精光,利爪上也有紫色光芒流轉,話語結束的同時,邪蟒至尊施展御空術,連人帶著輪椅衝向明倫堂主!

明倫堂主見狀,運轉靈力至極限,長劍發出的赤紅劍芒如同大火熊熊燃燒,隨後明倫堂主飛身一劍斬出,同時大喝一聲:「丹心照汗青!」

空氣撕裂聲響起,利爪與利劍瞬間接觸,隨即轟隆聲響入雲霄,氣流狂捲飛沙走石,雙方人馬有半數被吹得東倒西歪。

待沙塵微微散去,突然傳出一聲大吼:「快逃啊!!」

那是明倫堂主最後的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