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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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2-12
  看到蒼彈這副像是逃避的模樣,藍蝶心中感到些許不快,腮子也鼓起了些許,「黑刀也會這樣叫,況且現在又不是在和長官說話。」

  蒼彈知道藍蝶是真的在生氣,因此不敢繼續開玩笑,而且她也聽到一個叫她感到意外的名字,「真沒想到在這時候會聽到『黑刀』呢,明明妳……我們和她沒什麼交集吧?」

  蒼藍與美妮同為「甲冑少女」,自然會有所交流,但在蒼彈的記憶中大多止於必要的公務上,像是技術研討或者共同訓練,私下的交往可謂非常少,倒不如說蒼藍本身其實很少和其他人相約,不論蒼彈或者藍蝶都不是會主動與他人接觸的人,而其他人看到她們那樣應該也會覺得難以相處而保持距離。

  若果蒼彈或者藍蝶覺得這樣不好而沒辦法跨出改變那一步的話,那確實會叫人感到可惜甚至可悲,但是她們都喜歡這種不踏入別人的世界,也不會讓他人踏入自己世界的距離感,這樣對她們來說才是最舒服的距離。

  「她很像我們。」藍蝶坦白地說出了理由,解釋自己為何會如此注意美妮,甚至會學著美妮那樣稱呼巴頓。

  「唉,關於這點我不否認,在某個地方上很像,但也就只是某個地方而已喔,實際上不像的地方比較多吧?」蒼彈並非討厭美妮,也不是因為與美妮相似而抗拒,單純只是陳述事實。

  「扯遠了。」藍蝶認為爭論這個沒有意義,決定提醒蒼彈。

  「嗯,先把黑刀放在一旁吧。」蒼彈也同意地點頭,「麥道威爾長官不是會騙我們的人,但我們都知道他是為了完成職責會不惜捨棄很多東西的人,加上還有總長在背後,我倒是覺得在矛盾的時候他還是會先完成自己的職責,然後愧疚地自責道歉呢。」

  「錯不在巴頓身上。」藍蝶回答得沒有半點遲疑,足見她到底有多相信巴頓。

  「哎,我知道,正如我們選擇接受這樣的自己是天賦而不是疾病啊。」蒼彈感慨地抬頭輕語。

  一個人基本上沒辦法擁有出生時的印象,因此蒼彈認為那時的自己應該與其他嬰兒一樣,接著之後的幾年也應該沒有多大分別,直至到真的有記憶,才發現自己似乎和別人有點不同。

  那是在學習語言和顏色的時候,當時蒼彈做出了有一點點奇怪的反應,幸好其父母非常關心她又足夠敏銳,很早就察覺到那微小的異常,便趕緊帶她去醫院檢查,然後確認她的狀況是稱為「聯覺」的現象,雙眼看到的景象會直接化為情緒。

  事實上「聯覺」並不是什麼稀有的症狀,說不定幾個人當中就有一個人擁有,最簡單例如聽到某種特定聲音時會聯想到什麼顏色便已經是一種聯覺,當然實際上還有不少判定,例如在不同狀況下都會有一致的自發性聯想,又或者這種聯想是穩定持續發生的,甚至會對心理有所影響,就是因為這麼普遍而且幾乎不會對人體或者生活造成什麼影響,因此這並不算一種疾病,更甚是因為這是種與別不同的特殊體驗,在某些有利狀況下例如藝術創作上會被視為一種天賦。

  遺憾的是蒼彈的聯覺症狀非常嚴重,不是特定的顏色或者形象產生聯想,而是近乎雙眼的一切都會受到影響,如此導致她觀看世界的角度與一般人產生過大的差異,不說本身色彩繽紛的世界,就連闔上眼睛的漆黑也會化成一種情緒繚繞在心頭。在幼兒時期還好說,就只是會忽然哭喊或者大笑,但到了會與人接觸的孩童時代就無法過正常的生活了。

  因為聯覺症狀嚴重到這個地步實屬非常罕有,當時替蒼彈診治的兒童醫生自是束手無策,不過幸運的是那醫生巧合認識這方面的權威,替她一家轉介到這方面的研究設施——因為聯覺不是疾病所以並非醫院,試著幫她舒緩聯覺的症狀。

  可惜的是蒼彈的狀況真的非常特殊,不論是一些特殊的治療訓練,甚至輕度藥物都無法舒緩她的症狀,唯有用上對孩子來說有不少副作用的精神科藥物,以及讓其入住低刺激環境的安全宿舍才能有稍微正常一點的生活,自此蒼彈再不是一名普通的孩子了。

  不是說照顧蒼彈的父母、醫生、研究人員或者舍監對她不好,相反絕大部份人都十分友善並且竭盡所能去幫助她,然而他人無法體會她的感覺,又或者更該說處於不同世界的人根本無法相互理解,漸漸「世界只有她一個人」或者「自己是孤獨又無助的」這樣的想法化成絕望籠罩住她。

  要說有什麼救贖,就是蒼彈在那間安全宿舍遇到能夠「真正」理解自己感受的人,那個人便是藍蝶。

  藍蝶雖然比蒼彈小一歲,但比蒼彈更早來到這個安全宿舍,基於聯覺症狀的性質,二人最初當然不會想主動接觸對方,只是在一個小小的偶然下,一人是會不受控地把視覺資訊轉化為情緒,另一人則是會不受控地把聲音轉化為顏色,雖然不是完全對上卻湊巧地有著非常接近的體驗,結果二人一拍即合。

  這便是蒼彈與藍蝶的相遇,然後隨著日子過去,二人在外人角度看來和監禁無異的保護下成長,症狀偶爾比較嚴重時不得不用上重藥,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麼大事,儘管大人們常常會安慰她們說隨著成長說不定聯覺就會減輕、消失又或者變得能夠忍受,但二人心底裡早已認定只能這樣過上一輩子,卻在某天那個男人帶著唯一的轉機出現了。

  「當日麥道威爾長官突然出現在宿舍,不顧我們就在那邊說著什麼『甲冑少女』,會有很多痛苦的事,還要冒著死亡的風險和外星怪物戰鬥,我記得當時還反駁說這個世界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痛苦是什麼了。」蒼彈雖然知道自己又離題了,但對於腦海閃過的回憶,實在禁不住跟藍蝶提起然後一起細味這既甜又苦的過去。

  「妳第一次穿上甲冑時不到兩秒就崩潰,然後吐了整整兩天。」藍蝶則是刻薄地指出了另一段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