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追魂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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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7
  「疼……我疼……」
  嗯?是誰在說話?
  「好疼啊……嗚……對不起……」
  我猛地睜開眼,天還沒亮,聲音似乎是從上舖傳來的。
  不會吧?鬍子越在說夢話?我印象中從沒聽過他說夢話還講這麼大聲,而且這內容也太驚悚了,居然在喊痛?
  「好疼、好疼……」
  他已經沒有了痛覺,難道在夢中仍可以感受得到痛嗎?
  「咕啊啊啊啊……對不起……痛……」
  他的喊聲就像是被萬劍穿心一般痛苦,在夢中他一直跟某個人道歉,身為他的死黨,我很少有機會看到他跟人道歉的場景,一般來說就算錯在他,他也有辦法逼得對方先求饒。
  「別打了……拜託,我會乖乖的……別打了……」
  夢話的內容越來越匪夷所思,是誰在打他呢?難道是他夢到小時候的事情了?可是不對呀,鬍子越小時候不是應該沒有記憶嗎?
  再這樣下去我別想睡了,我乾脆爬到上面去關心關心他。
  微弱的月光映照下,鬍子越平躺在床上,冷汗直流,四肢不停抽搐,看著我都覺得痛苦。
  怎麼辦呢,該不該把他叫醒?
  「鬍子越!」我搖搖他的肩膀,他沒有反應,仍繼續喊疼。
  我撥開他的瀏海,看見他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抽了幾張面紙替他擦汗,邊擦邊說:「不痛了,以後有什麼事情別悶著,有我呢,好好睡吧。」
  話剛說完,鬍子越真不喊疼了。
  我想爬回去睡,眼角餘光忽然撇見窗外好像有什麼在動。
  定睛一看,赫然是那隻老黏著藍沐雨的白腳貓,牠優雅地站在窗戶對面的屋簷上,嘴裡還叼著一隻皮鞋。
  白腳貓轉頭看著右邊,又回過來看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牠好像有什麼事情想說。
  「你……要我跟你走嗎?」我打開窗戶,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問題。
  沒想到白腳貓居然點頭了!
  我從沒看過這麼人性化的貓,一時竟有種穿越到宮崎駿電影裡面的錯覺,可不管怎麼說,我覺得我應該要跟著牠。
  「劉白,怎麼了?」鬍子越也醒了,他抹了把臉,很快便發現了白腳貓。
  「白腳貓有事找我,我要出去一下。」
  「……」
  「不要那樣看我!我是認真的!」可惡,好丟臉。
  「得,那我也去。」
  「你去幹嘛?」
  「怕你半路被鬼捉走。」鬍子越跳下床穿外套。
  我們倆衝出宿舍,用手機的燈光照明,白腳貓看見我們出來,也開始跑,在燈光的映照下呈現一個晃著尾巴的黑色剪影。
  兩人就這麼在大街上無聲地追逐白腳貓,牠的速度一直與我們持平,閃身鑽進了小巷子裡,我們只能側身走,最後一路跟牠跟到了一幢鐵皮屋前。
  鐵皮屋沒有門,裡面似乎也沒有燈,白腳貓走進去就看不見了,我跟鬍子越對看一眼,他把我推到前面引路。
  屋裡很亂,地上都是油漆剝落的碎片、舊報紙還有一些落葉,我撿起一份報紙,上面的日期是民國七十一年。一張小小的茶几擺在正中央,旁邊有一鋪了防塵布的單人沙發,看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這裡不乾淨,好像有什麼東西,可是我看不見祂。」
  鬍子越揉著眉心,其實我也覺得這地方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就好像是隨時會有鬼跳出來嚇人,但一隻鬼也沒看見。
  貓的叫聲從裡面的房間傳來,我們戰戰兢兢地走進去,房間裡唯一的傢具是一張沒床墊的床,白腳貓躺在上面,那隻皮鞋擺在牠的旁邊。
  再仔細一瞧,這房間跟外面一樣亂得可以,而且還有腐臭味。
  「怎麼那麼臭?」
  用手機往臭氣的來源一照,我差點沒昏過去。房間的角落堆滿了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屍骨,有些骨頭已經發黃,有些應該是老鼠之類的才要開始腐爛。
  「這八成都是那隻貓叼來的。」
  鬍子越說:「也難怪這地方陰氣那麼重,我在猜,這貓搞不好曾經住在這地方。」
  「你這是誆我呢?這裡看著少說也有三十年沒住人了,這貓怎麼可能還活著?」
  「怎麼不可能?貓有九條命聽過不?牠八成是一直掛念著自己的家,所以都把食物囤積在這。」
  白腳貓就這麼抱著皮鞋睡著了,我們也不打擾牠,輕輕地退出房間。
  「你們……」
  身後突然有人說話,我一個激靈回過頭,發現居然是提著手電筒的藍沐雨。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麼也在這!」
  藍沐雨探頭看了下房間裡的白腳貓,指指牠腳邊的皮鞋。
  「那鞋子是你的?你大半夜爬起來專程來追鞋?」我有些汗顏。
  「很貴,丟了可惜。」
  藍沐雨繞過我走到白腳貓身邊,把鞋子拿走拎在手上,又看了下這整間屋子,皺起眉頭。
  「你怎麼了?」
  「我好像來過這個地方。」藍沐雨說完,露出很淺的微笑:「好懷念。」
  我被他弄得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為什麼會對這種地方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啦!
  「劉白,這兒有東西。」
  這時鬍子越朝我招手,他正蹲在地上拿著一本紅皮記事本在研究。我湊過去看,上面備用原子筆畫了一個倒三角形的立體圖案,每個面上都畫滿紋路,這個造型,怎麼好像有點熟悉──
  「啊!」
  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千陽鎖的形狀嗎!再仔細一看,千陽鎖塗鴉的下面還有一些小字。

  1986.01.01
  又過了一年。
  三日後將石頭拿給周善先生過目,他若肯收,我便能安心了。
  周善是這方面的專家,我想他不會騙我。
  若世上真的有神,有佛,請保佑我,我真的累了。  

  「這什麼意思啊?」我看不出什麼端倪。
  鬍子越思考了一下,說:「難道是寫這本筆記的人,把千陽鎖給了另一個叫做『周善』的傢伙?」
  「是這個意思嗎?可是,千陽鎖不就在你的脖子上?」
  「世界上又不只有一條千陽鎖,這也許是另一條。」
  鬍子越翻著筆記本,可後面再沒有文字了。
  「你們還要留在這裡嗎?」
  藍沐雨把手電筒照向我們,鬍子越這才悻悻然地起身。
  回程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來,我們追著白腳貓來的時候,牠始終與我們保持相同的距離,簡直就像是刻意帶我們來這裡的。
  是我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