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流

和人相處保持一段距離，半真半假，如此才能從容進退。這是余安賢的處世手段。他可以是任何人的好朋友，可以和女人深入交流，同時也可以在背後唾棄他們。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句玩笑話，也未嘗不是有幾分道理。

然而現在這齣戲有些爆走了，短短的半小時前，他所在的世界發生喪屍危機，然後幾十秒前，讓他心動不已的少女瘋狂地按著絕對會讓他死去的開關。

這世上不只有他戴著面具，別人亦然。

余安賢是知曉這個道理的，但他還是沒來由地很生氣。

生氣歸生氣，樓層正不斷上升，那位試圖拋棄他的女孩讓電梯通往這棟百貨公司最高樓層。

現在的處境還遠遠稱不上安全，或許電梯門再開的時候，另一波的喪屍會衝過來！想到這讓癱坐在地板上的余安賢緊張地站了起來。

「不用擔心，門不會開的。」小千的清冷的聲音傳來。

他剛剛一直有些排斥再看她，這時也忍不住轉過頭看往小千的位置。

少女如玉的手指揭開了電梯下方的面板，她看著裡面一個個按鍵淡淡說道。

「這種類型的電梯我以前見過，電梯開關和控制面板都是用同一把鑰匙。你看這個。」她手指向一個E.STOP的按鈕接續道。

「只要按下它，電梯的功能就會停下來，我們等下到了十八樓以後，我就會關掉電梯，門不可能會開，然後我們再發出些聲響，只要沒有動靜那就代表電梯口附近安全。」

余安賢聽到小千的分析有些愣住，此時「咯登」一聲，電梯到站小千立馬按下開關，電梯停止同時上方的光源也漸黯淡。

他把手放在電梯門上，再次說話的喉嚨有些沙啞。

「妳真冷靜啊。」

「……」然而少女並沒有回應。

「咳哼！」余安賢重重清了清喉嚨，大聲吼道。

「不是說要發點聲響嗎？正好！我倒是想問問小姐妳到底在想什麼？妳知道妳害死了妳的朋友也差點害死我，知道嗎？」

「……」他的聲響迴盪著，但不論是電梯門外還是門內都一片安靜。

「聾了嗎妳？說話啊！！！」這一聲又更響了。

「你要我說什麼？當下的情況不及時關上門很可能連我自己都遭殃，沒錯！這樣做很自私！但你以為我是什麼？聖母嗎？換作當時在電梯的人是你，你會跳出來和大家一起陪葬？」黑暗中，小千音量也因為激動而大了起來。

余安賢久久不語，其實，哪怕心裡還是有點不能接受，理智上他能理解小千的舉動。

「碰碰碰！」他重捶電梯門三下，但依然毫無動靜。

掏出打火機，從後邊口袋拿出被壓扁的香菸盒，透著打火機的火光，他點起菸吸了一口說道。

「看來，外面應該沒有喪屍。」

「嗯。」小千回應，打開了電梯的電源。

光芒大量，讓余安賢眼睛微微一瞇，他想起跌坐在喪屍群前的81分女孩。

「貝莉的死，要怪妳。」

「嗯。」門徐徐打開。

他探出頭，外邊被黑暗籠罩，只看得清電梯門裡映照的部分，有些紙箱之類的雜物，沒有喪屍沒有血跡，他緩步走出電梯，回頭瞥了一眼小千純白的連衣裙。

「我和妳不熟，不會特別保護妳。」他把菸屁股丟在地上，一腳踩扁。

「嗯。」少女赤足走出電梯，拿起手機照著前路，這個帶兩人逃生的電梯門緩緩關起，也只剩下兩人手上各自的光源。

同樣拿出手機照明的余安賢，耳朵尖的他聽到小千的低語。

「就算只有我，我也能活下去。」既逞能又倔強的語氣。

兩人並沒有分開，保持三大步的間隔距離，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隨著他們走動揚起的灰塵有些多，這是好事，代表這裡少有人來，人少，亦意味著喪屍出現的可能性極低。

在牆邊一陣探尋後，余安賢找到了電燈開關，頓時四周明亮了起來。左右望去都擺滿紙箱，一些棄置的桌椅、燈管零散地放在牆角下，除了來時的貨梯門外只有一扇門，顯然這裡是一個不太常用的儲藏室。

余安賢在門前轉動了下門把，鎖著的。

「砰砰砰！」他一邊手拍門板一邊喊道。

「有人在嗎？有沒有人？」喊了幾次，沒有任何回應。

這是一道鋼製的安全門，情況有點兒麻煩，他彎下腰看了看鎖孔，猶豫了會回頭問小千。

「妳有髮夾、鐵絲之類的東西嗎？要兩根。」

「你會開鎖？」小千有些驚奇地回問但手下動作沒停，不一會就從隨身帶的小包拿出兩根髮夾。

「以前學生時代租房子常常忘記帶鑰匙，加上網路上看過一些教學，會那麼一點點，不過成功率不敢保證。」余安賢邊解說邊接過髮夾，是微妙的粉紅色。

手不是很俐落地拆開髮夾，慢慢往鎖孔探去，余安賢用手機的閃光燈瞧瞧裡面的構造，想學電影裡的主角嘴咬著電筒空出兩手的帥氣操作，無奈這智慧型手機體積真的有點大。

「我來吧。」背後傳來小千的聲音，白淨的小手接過手機，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有小千提供了良好的光線，兩手輕捏著髮夾細細地擺弄這個鎖，這個過程需要慢慢來，找準關鍵位置。

手上忙碌著，但余安賢的心思有些活躍，他打破兩人的沉默。

「我覺得我們需要合作。」

「怎麼合作？」手機擋住了小千的臉，看不出表情，但回答值得振奮，他趁勝追擊道。

「雖然剛剛發生的事情讓我們彼此不信任，但眼下的狀況兩個人的生存機會絕對比一個人高，何況妳特別聰明、冷靜，妳之前用櫃子幫我壓住女喪屍的那個反應，很厲害！」

「你一直都是這樣哄女生的嗎？賢哥？」

聽出對方語調中的冷漠和調侃，這讓余安賢有些破罐子破摔。

「妳到底想怎樣？」

「我們確實需要合作，但只是有限度的合作。我提供主意，你來行動。各自的安全各自負責，現在的我對怎麼逃出這棟百貨公司沒有辦法，但之後我一定會想出來的！」小千的語速很快卻非常清晰，可內容讓余安賢不可置信。

「我不知道妳哪來的這個自信……」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他的話被小千的問題打斷。

「一個……儲藏室？」余安賢疑惑地答道。

「明眼人也看得出來，但正確答案應該是歐里恩牛排的儲藏室。位在頂樓18樓同時也是整棟樓最大的西餐廳，現在是下午三點，而這家餐廳只有在傍晚五點以後營業，18樓除了這家餐廳以外都是空置場地，也就是說這時候人肯定很少。」

余安賢被這一頓話搞得一陣懵，他繼續努力著解鎖工作，好一會才消化完她講的話問道。

「妳很常來這家百貨公司？怎麼知道那麼多？」

「我第一次來，但我來的時候看過門口旁的樓層簡介。」輕飄飄的話裡帶著女孩的自信。

余安賢將信將疑，不論如何，小千翹尾巴上天的口氣讓他覺得有點可愛。

「好啊！我們照妳說的方式合作！」當他同意小千的話，好像上天給了什麼獎勵似的，找準位置的髮夾讓門鎖發出「咔」地一聲，門開了。

映入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通往餐廳用餐區，其中有兩道門，門不是封閉式的，上端有小圓窗供人窺視，這給了余安賢很大的方便，抬頭透過窗把裡面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是廚房，典型的西式廚房，擺著各式烤爐、瓦斯爐架還有許多冷藏庫，余安賢的著重點不在這些，確認安全以後，走進廚房的第一件事是拿起一把看著就威武的大菜刀，面對喪屍沒有任何反擊手段實在太痛苦了。

「你如果想要用這東西砍喪屍腦袋的話還是算了吧。看著鋒利，角度和位置不對的話砍上十幾刀都搞不定一隻喪屍。」小千不敢說話太大聲，拉著他的袖子耳語道。

少女清香讓余安賢心情愉快，直言問。

「那要用什麼？」

小千從冰櫃邊上拿起幾支和螺絲起子大小差不多的冰錐。

「用這個。」

見接過東西的余安賢有些遲疑的臉，她繼續說道。

「你我都知道故事裡解決喪屍的方法就是破壞腦部，但問題是人的頭蓋骨約有一公分那麼厚，想靠外力擊破對我們這些外行人來說很難也很費力，不過太陽穴部分的骨頭只有零點二公分厚，利用這個武器往太陽穴或眼睛等薄弱的地方刺進去就可以確實破壞腦部了！」

「妳…...真的很聰明啊。」余安賢再次被小千機關砲般的解說弄得頭大，不由得感慨，只見女孩露出牙齒笑了笑說。

「高中知識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