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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宿的後場。泡泡水與碗盤在水槽中攪動著，披上圍兜兜的宇宸一臉厭世的在喀啷聲下，把它們給洗好晾起。

　　一旁同樣披著圍兜兜的益翔，則用著去油劑加沙拉脫，把煎台上的油漬給處理起來。

　　「你覺得醫生說剩一年可信嗎？」總算把水槽清空，卸下圍兜兜的宇宸問起，聽著的益翔則嘆了口氣回：「醫學上的預估，充其量只是預估，當年我親戚也是剩一年的時間，還是活了十幾年二十年才走。」

　　「說到底，心靈健康才是重點，」益翔放下清洗的器具，舉起水管對後場那油膩地板大沖特沖，「只要樂觀面對病痛，和平共處，那再嚴重的病也有可能痊癒。」

　　「安慰劑效應？」倚靠在乾淨的牆邊，宇宸疑惑的問著，「就是那個拿一杯白開水，跟病人說是特效藥的實驗，你應該知道吧？」

　　 「幹話，那東西就是身心醫學的一種，我當然知道啊。」把地板沖過後，益翔拿起一旁的刮刀掃著後場淹起的水，「但那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用，若是身體器官真的有所損壞，用什麼催眠、神力都沒有用了。」

　　「所以才要快點......」宇宸微微低頭，稍稍思考了一下，「對年紀那麼大的人來說，化療真的是好的嗎？」

　　搖了搖頭，益翔以難得嚴肅的表情和抬頭的宇宸目光交會。

　　「是嗎......」宇宸有些無力的說著。

　　在宇宸低頭沉思的這段時間，益翔把圍兜兜卸下，掛上後場的勾子，「走了，打烊完了。」

　　「嗯。」不知該如何是好，無法幫上妤潔任何的忙，這讓宇宸一直處在奇怪的糾結之中。

　　就算走出歸宿，拉下鐵門，宇宸依然如此。

　　「先不要想了，回家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想幫她，但現在的我們能做的，就是鼓勵她，當她的後盾。」拍了拍宇宸的肩膀後，益翔慢慢走向機車。

　　「喂？怎麼了？」身後的宇宸不知何時講起了電話，「為什麼在哭？」

　　為什麼在哭？習慣去探討人心情緒的益翔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已經眉頭緊皺的宇宸。

　　「我知道了，妳不要慌，我現在過去。」按下掛斷鍵，宇宸將手機收入口袋，嚴肅的面向益翔，「妤潔的阿嬤昏倒了，現在在送去醫院的路上。」

　　「走！」聽聞此噩訊，益翔立刻轉動車鑰，將車廂中的安全帽丟給宇宸。

　　在宇宸扣好安全帽的同時，益翔已經牽著機車來到他的面前，「上車。」

　　宇宸跨上車的瞬間，益翔便握起油門，不管他五四三的往後轉到底，「坐好。」

　　「救護車說送醫大！」在時速達到一百之上，周圍的街景都化作線條般逝去，宇宸也只能以單手緊壓住來不及調整鬆緊的安全帽，一手努力抓住後柱不讓自己騰空飛起。

　　益翔向來騎車都很安全，更別說載了人。但這次，他只想著要趕快確認那位阿嬤的情況，心裡只能不斷祈禱著不要有事。

　　要是阿嬤出事了，妤潔的世界就垮了。益翔比誰都還要清楚這事。

　　來到深夜之中，唯一燈火通明，但卻充滿著悲痛與離去的地帶——醫院。

　　在藍紅交錯的閃爍燈中，剛抵達的益翔和宇宸見證了面容憔悴的妤潔和躺在推床上，被醫護人員推入急診，面上戴著氧氣罩的阿嬤。

　　「我先過去！」跳下車子，宇宸隨即將安全帽丟給益翔，拔腿狂奔而去。益翔見狀，只能默默一人把車騎到停車場放好。

　　確保車子放妥、東西拿好過後，益翔即刻走入急診室，在不斷來回走動的人群之中找到了顯眼的宇宸。

　　他正站在滿是醫護人員的病床後方，神情緊張的看著，因為作為外人的他，只能看著。

　　「狀況怎麼樣？」走到宇宸身邊的益翔望向病床，此刻的阿嬤和前天的模樣相差甚遠。但那絲毫沒有睜開眼的跡象，身上滿是軟管的模樣令人心疼，心電圖上的數字，也慢慢，慢慢的下降著。

　　無論打強心針還是使用電擊器，所有能夠讓阿嬤情況趕緊好轉的方法，醫院都用上了。在場的每個人都在等待著，那象徵生命跡象的線條能夠有所起伏。

　　一旁的妤潔緊咬著牙，從紅腫的眼眶來看的話，她八成已經先哭過一回。微濕的髮根也代表她才剛洗完澡，連吹頭髮都來不及就出事了。

　　「阿嬤......」緊盯著阿嬤那毫無血色的臉龐，妤潔恨著自己，恨那隻能默默看著醫護人員搶救，什麼也做不了的自己。

　　 一旁看著妤潔無力的益翔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緊握住拳，「就算把該說的話先說完了......也要讓妳孫女好好跟妳道別啊......」低沈的嗓音由益翔的喉嚨發出，說出這話的他也隨即低下了頭。

　　彷彿這番話有著魔力一般，那心電圖的嗶嗶聲和周遭人員的聲音一同起伏。

　　「心跳恢復了！」正拿著電擊器，準備進行下個動作的醫護人員放下了器具，擦了擦汗。

　　「病人心跳恢復，趕緊安排檢查，儘快找出病人的問題。」現場指揮著所有人，那身穿白衣的急診醫師以沈穩的語氣做出指示，能與死神拔河的籌碼，他一個也不放過。

　　準確下達指示過後，醫生走向妤潔詢問：「請問妳是這位小姐的家屬嗎？」

　　「是的......是我阿嬤。」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妤潔哽咽的回應。

　　「有其他親屬嗎？」醫生語氣有些擔憂的問著，妤潔只能搖搖頭回：「只剩我一個。」

　　「好的，阿嬤我會盡力搶救，妳先坐在旁邊休息一下，有任何事情會立刻通知妳。」幾名護理師將阿嬤的床推入檢查室，醫生也回到診間，調起阿嬤先前的資料。

　　站在原地，滿是無助的妤潔轉過了頭，「宇宸......老闆......」眼眶的淚有些打轉，但礙於大庭廣眾下，淚滴並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