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之一

虹翼面無表情地按下「白宮」的電鈴，周峻華很快地開了門。

「歡迎，請進。」

走過寬廣的庭院，進入周家客廳。雖然家道中落，這客廳仍然布置得相當氣派，可以想見當年的風光。

「坐吧，我來倒茶。」

「不用了，我拿了東西就走。」虹翼毫不客氣地婉拒他的招待。

周峻華說服母親把長年收集的食譜送給湘玲，卻指定要虹翼去拿。

虹翼實在不想離開噹噹身邊，拗不過湘玲的死求活求，只好勉強出馬。她不願意在周家多留，只想快點拿到食譜，快點回去陪噹噹。

周峻華早料到她會這樣回答，輕歎一聲。

「那妳等一下。」

他轉身開始在客廳的書架上搜尋。

「嗯，『南國美食100種』、『創意料理』，啊，這裡還有一本『零失敗料理』。我媽真的很奇怪，一看到食譜就要買，但是每次煮來煮去都是同樣幾道菜，那到底為什麼要買食譜？」

他慢條斯理地把食譜一本一本拿下來。

「對了，妳聽說許醫生失蹤的事了嗎？他好像開車把水缸裡的人帶走了，警方正準備通緝他。我猜他是害怕會被送去坐牢，到時就沒人看守水缸裡的魔神仔。可是魔神仔一定要浸在毒液裡，否則會醒來不是嗎？我看他八成是帶著她一起自殺了。」他歎了口氣，「好可怕。前途無量的醫生卻走上絕路。」

虹翼沒有回答，她根本不在乎。

周峻華把食譜往桌上一放。

「妳應該知道吧？我根本不是找妳來拿書的，我是想勸妳別再整天關在家裡，應該多出來走走。」

虹翼起身，「我今天已經出來了，也走了很多步，現在要回家了。」

她伸手要拿書，周峻華卻把書按住，眼鏡後的雙眼銳利地看著她。

「放手吧，讓何睿哲的師父把他帶走。搞不好回到山上他就醒了。」

「好啊，那我跟他們一起去山上。」

周峻華的耐性出現了裂痕。「妳他媽別傻了好嗎？妳越來越像許瑞光了！」

「哪裡像？他希望魔神仔消失，我可不希望。」

「他被魔神仔搞瘋了，妳也快要瘋了，妳跟他像得不得了。」周峻華惱怒地歎了口氣，「我就直說了，妳天天守著世子是沒用的，他不會醒的！」

「不醒也沒關係。噹噹就是因為不想離開我，才一直不醒。這樣更好，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妳聽聽妳自己說的話！妳腦子還正常嗎？」

「這不是廢話嗎？我從來就沒正常過。」

虹翼放下書，轉身要走，這時客廳門打開，一個保養得宜的婦人走了進來，正是周峻華的母親。

「哎呀，有客人啊？」

「媽，這位是游虹翼，妳還記得她嗎？」周峻華忍著沮喪，開口介紹。

「啊……記得啊，妳小時候常來嘛，真是越變越漂亮了。」

虹翼勉強點頭。「謝謝伯母。」

聽到她的聲音，周夫人一臉感動。「啊，這真的是……奇蹟啊。妳的病居然就這麼好了。」

虹翼本想速速告辭，這句話卻讓她非常疑惑。「我的……病？我有什麼病？」

「咦？妳不記得了？」周夫人說：「妳小時候得了失語症，一直到了四歲都不會說話，妳爸媽帶妳來給我們家周醫生看診好幾次，一直沒治好，讓峻華的爸爸很洩氣呢。」

這話就像閃電劈到虹翼頭上。

失語症？她小時候……不會說話？

等等，她好像聽說過，另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女孩。

——那個女孩本來是啞巴，不會講話。

一度被魔神仔帶走又平安回來的小女孩，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那個女孩是……龍眼。噹噹的龍眼。

周夫人開了話匣，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