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則─凡事都不一定有起因

自從下定決心之後，我馬上就採取行動去對方的學校等待她放學，但連續等了四天了，一直都沒有見到人，這情況實在讓我不安到極致。
「我說，今天能等到嗎？」林偉豪突然蹦出的一句話，就像是拿槌子重重的捶在我心臟，令我十分難受。
「不……我不知道……。」我煩躁的撓著頭，似乎是希望這個動作能減少我的不安。
「還是你搞錯了學校？」善芯一副鄙視的眼神看著我，我心裡想著為何這樣看我，同時感到心裡一肚子火，真想打人。
「才不可能！我明明看到校車……啊！」我瞬間恍然大悟之所以等不到的原因，全是因為我蠢，我嚇的趕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曉德女中校車停車場，但是並不能進去，一旦進去就會被警衛叔叔抓去喝茶了。
「校車！你怎麼現在才講！你知不知道我們浪費了多少時間？這段時間全校都認識我們了！」善芯邊跑邊抱怨的罵著我，我雖然認為不至於那麼誇張，但我承認這次是我不對，依她的個性肯定心裡想著「我笨的連狗都不如」。
「對不起！」我邊跑邊大喊，雖然火大，但她剛剛鄙視我是對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校車停車場，我終於看到她的人影，雖然一時之間突然害怕了起來而停止了腳步，但一想到她之前的遭遇我就一陣鼻酸，所以必須往前才行，不然這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陳曉芸！」我趕緊跑向前抓住她的手，叫了她的名字，原本是想大叫的，但考量到可能會嚇跑她，因此作罷。
「你……。」曉芸看起來不知所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啊！抱歉！妳可能不認得我了，我……。」我慌張地趕緊放手，想好好的解釋，又不知道怎樣才好，心裡慌的不得了。
「不，我記得你。有什麼事？如果沒什麼事，抱歉，我要趕校車。」她輕描淡寫的說著，看起來是篤定不給我機會了，我著急的想盡辦法要留她下來，不過可能是太慌了，我就算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任何好點子。
「不，求妳了！那個……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就好，拜託！這是我一生的請求！」我拚死的求著曉芸，不過卻沒什麼奏效，她還是一樣轉身走了，留下我無力的想跪在地上。

過了不知道幾秒鐘，曉芸又匆匆地從校車上下來，跑過來跟我說了一句：「這張給你。」丟了一張紙條給我後又跑回校車，我看了看上面寫著「PM7：00在XX路的夢想咖啡見」讓我心裡放鬆了些許，不知道是不是她感受到我的決心，所以給了我這非常寶貴的機會。
然而這時候我完全沒察覺在一旁林偉豪自從曉芸出現之後就一直表情嚴肅、沉默不語，而那原因竟會讓我們之間產生不小變化。


到了約定時間前三十分鐘，我為了表示我的誠意而提早來到約定的咖啡廳等著，當然毒舌大小姐和林偉豪也一起來了，只是這氣氛實在讓我坐立難安，先不說我跟善芯了，我們肯定是為了同樣的事在煩惱著，但林偉豪的態度實在讓我感到奇怪，從我們離開曉德女中時，他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樣，問他問題也只回答「啊、嗯」的單音，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樣。
「……我說，你們也說點什麼，這樣很氣氛很乾，我快坐不下去了。」我忍不住的抱怨著。
「那你可以現在走人。」善芯大小姐竟然說出這麼不解我意的話出來，讓我頭冒青筋。
「不走！妳說這是什麼話！我們來到這裡都十五分鐘多了，竟然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受不了！」我生氣的提高音量說著。
「那你想怎樣？我無話可說。」善芯不耐煩又生氣的吼著我，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再這樣下去只是增添我的不安罷了，在曉芸來之前我就會先舉白旗投降。
「那林偉豪你呢？自從我們要回來時你就怪怪的，我有做什麼得罪你嗎？」我看向了林偉豪，實在是很想知道為何他態度180度大轉變。
「……你確實……確實做了什麼。」林偉豪說話了，但是用著非常嚴肅的表情看著我，我著實嚇了一跳，感覺到他那雙眼睛彷彿要把我生吞活剝似的，但說實在的我對於到底做了什麼得罪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吞口水）做了什麼……。」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的關係，我整個人變得戰戰兢兢的、說話有口吃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煩惱，也很生氣，我氣我自己的沒用還有你們，如果友情跟愛情你會怎麼選？魚跟熊掌不可兼得，你懂嗎？」
「啥？」不知道是剛剛安靜太久，突然有話題蹦出來的關係，還是我耳朵不好，對於林偉豪說出的那句話我愣了幾下，滿臉黑人問號，連坐在一旁的善芯也如此。
「不過就在剛才我想通了，所謂不知者無罪，果然氣你們就好。」林偉豪繼續說著。
「所以你到底是在說什麼？」我對於他這種吊人胃口的說話方式開始感到不耐煩。
「陳曉芸是我之前說過從小三開始就一直喜歡到現在的女生，也是我的初戀。」
「什麼！？」我對於他語出驚人的話感到太過驚訝了，所以顧不得形象的在咖啡廳大叫起來，當然也因此吸引眾人目光，但過了不到幾分鐘我後悔了，超想找個洞鑽進去。
「噓！小聲點！你想害我們被轟出去嗎？」善芯做了手勢指示了我。
「你你你！……」我嚇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吧，我真的變口吃了。
「你還記得我之前問你們對那個同學做些什麼事嗎？結果你竟然對我回答『你想的到的都有。』我當下就覺得你們也太可惡了，現在知道是誰後覺得你們罪加一等。」沒錯，我確實記得對林偉豪說過這樣的話，不管是他說他有一個喜歡很久的女生，還是我做過的缺德事都記的一清二楚。我當時聽他說時，還想著到底是怎樣的女生能讓這位一日被10幾位女生告白的臭小子這麼喜歡，但沒想到竟然是陳曉芸，我徹底了解到人生失策的事情永遠都是在意料之外。

想起當年國一上時，因為大家都不熟彼此，所以全班相處的還算好，但到了下學期，不知道是因為沒什麼樂趣還是什麼的，班上就有幾個人開始找好欺負的下手目標，而那目標就是—陳曉芸。本來還只是排擠而已，但沒想到後面竟變本加厲，開始出現踩爛她的書和考卷、劃破她的書包、在她桌子亂塗鴉和將她的東西通通丟在垃圾桶以及髒水坑等，各式各樣想的到的霸凌手段都出現在她身上。
時間久了連不實謠言都出現了，說她是細菌、大便等等，各種難聽字眼都出現，而且一傳十、十傳百，搞得全校都知道了，她成了許多人的攻擊目標，甚至到了我們快畢業那年，我還聽別人說連剛入學的一年級新生都不放過她。
人家說「不好的話就像一把利刃」，她曾在上課途中鬧自殺，但可怕的是我們這些霸凌者和旁觀者對她冷眼相看，現在回想起來我們真的是太可惡、太沒人性了！當時怎麼可以這麼冷血咧？

「所以你們有什麼好交代？要不是看在我們是好友和你們看起來是真的想懺悔的份上，我早就一拳揍下去了。」聽完林偉豪說的這句話我心裡想著「不，你要揍就揍吧，但請不要對善芯動手，因為她說的對，她們女生確實沒那麼過分，頂多當幾次旁觀者罷了，她們對陳曉芸可說是仁義有盡，不管是送她衣服還是在她想自殺時通知老師。」
「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欺負她？」林偉豪繼續說著。
「不知道……該說是想不起來，還是……曾經也有學弟妹這樣問過，但我就是說不出原因。有想過是否是她做了什麼？但真的想不到，也許就真的沒原因吧，人家說『凡事都有起因』但她的狀況不盡然是。」說到這裡我真的愈來愈不敢正眼看林偉豪了，同時還覺得一陣鼻酸。
「你們！……」
「不是說只有一個嗎？怎麼多了兩個？想人多仗勢嗎？而且還多一個不相關的。」正當林偉豪要說些什麼時，我們這一桌旁多出了這麼一個聲音，但那聲音並不是陳曉芸。
「咦？妳是……何……。」
「何慧亞，曉芸的青梅竹馬，你跟鄭善芯的國中同學。」我正想著是誰也來時，沒想到竟然是國中幫陳曉芸最多的何慧亞，而且更慘的是我萬萬沒想到她們竟然是青梅竹馬，我又踩到一個不該踩的地雷。
「青梅竹馬？不是指男的嗎？」林偉豪不知道為什麼說出了根本不是重點的疑問句。
「拜託！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成語也會跟著更新定義的好嗎？話說你怎麼在這裡？林偉豪。」
「朋友。」林偉豪指了指我們三個，對何慧亞解釋。
「喔……。」何慧亞用著鄙視的眼神看著林偉豪，我看見這情況心裡大喊著不妙，想著這都什麼跟什麼，原來他們認識？關係怎麼愈來愈複雜……。
「看你這疑惑的表情……，我、曉芸和林偉豪是國小同學。」何慧亞說著，我聽他講完後，覺得我腦袋裡的小宇宙已經不知道轉了幾個行星了。
「好了，慧亞，我們是來談事情的。」這時從慧亞身後冒出了一個身影，沒錯，就是我們的主角—陳曉芸，再次見到她本人還是讓我冒了一身冷汗。
「來談吧！」陳曉芸笑著說，但看到那笑容我只覺得有種暴風雨來臨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