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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15
我闔上了年鑑,將之疊回了書堆上,莓果女士四散在圖書館各處的使魔:
那些有著短小四肢的,半透明的圓滾滾小人們,把年鑑連同其他書一併抬起,緩緩運走,
我避開那些在地上移動的書,蹋過用書櫃高低差形成的階梯往上走去,
地形從這邊開始顯得複雜,路障和懸崖變多,從邊緣處俯瞰能將圖書館下層盡收眼底,
這高度如果失足摔下去可不是能說笑的,因此每一步都必須注意地形小心踏下,
穿過兩排巨大書櫃間的宰巷,不意外的兩旁架上出現了涉及魔法學的書籍,
其中一本書背上的『魔像』兩字吸引住了我的目光,讓我駐足而下,
這座書櫃底部稍稍陷在地層中,櫃裡全是傀儡師領域的書籍,我手指巡過一本本書,
把一本題名為《魔像詳解》的書籍掏了出來,就著旁邊的燈柱發出的光源翻看,
我姑且還是會個初級傀儡術的,能讓坊間販賣的玩具魔像做些簡單的動作,
但也止於這了,希塔吉娜入隊後讓我體會到魔像真的是非常方便的載具,關於魔像我也想多深入了解。
《魔像詳解》前序關於傀儡師的敘述我略知一二,比如傀儡師雖然是被分在魔法系上的冒險者職業,
但實際上傀儡係的法術都是建立在魔像這個魔法器具基礎之上,這點而言,說傀儡師是更進一階的魔具師會比較精確,
之後書裡講述魔像的結構,從最基礎的核心,到建立骨肉、精神傳導的素材到附魔刻印,
最後內部灌滿上魔力,魔像便算完成了,到這邊我還能理解這本書在說什麼,
但從這之後,從靈、屬靈、寄靈,密路式魔導迴路什麼的,都是一些艱深的說明和陌生的名詞,
明明用的是一般文字,看起來卻像中上級法術使用的魔文一般,完全無法了解,
這種卡住在某個節點的感覺太熟悉了,我索性隨手撥弄著書頁,看到有著插圖的頁面便停了下來,
上面精細的描繪著各式魔像,從最常見的人形到魔物型態的都有,甚至還有龍型的魔像,
往後翻去,赫然看見刊著的動力車和飛空挺等載具圖片,
我一會後才意會到這就是魔像本身,這時才知道,原來城外驛站那些飛空挺是載具型的魔像,駕駛則是與之連結的傀儡師,
再往後翻,出現的載具結構圖上,密密麻麻的充滿了難解的細字,這讓我放下了書思索,
也許這櫃中有書能解釋這些專有名詞,或許能讓我讀懂這本《魔像詳解》,
我搖搖頭,放棄了這念頭,尋找記載獨特法術的魔法書,才是我今天此行的主要目的。
我繼續往上,靠著幾個刻印的傳送陣縮短了行走的時間,終於抵達到了一個高台上,這裡是書櫃山的最高點之一,
仰頭可以完全一覽圖書館那用幻術建構的虛空,以及上面浮著的各個大大小小,底部閃爍著強光的島嶼,
那就是從圖書館底部望見的那片繁星的真相,
如果要更深入頂層的圖書館,這裡開始必須靠本事飛上去了,
我抽出背後的賢者之禮,感覺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手正微微顫抖著,
現在掌握技能連結的我,即將涉足過去所無法到達的地方,
我擁有的『初級飄浮術』,雖然能讓人浮起,但卻很難穩定的控制,最壞的情況可是在圖書館上空亂竄後摔下,
跟我用魔力創造的使魔類似,我的使魔是沒有形體的騷靈,能附著在物體上將之移動,初期也是無法順利控制,
經過思考並實行,順利的找到簡單的解決方法,那便是將使魔附著在魔傳導能力極佳的物體上,便能無礙的用心念操作,
但騷靈的力量大概只跟中型野獸的程度相當,要拉起我飛行起來還是吃力了些,
這點就要靠技能連結了,將初級飄浮術和使魔召喚術連結在一起施展而出,
能讓操作的使魔得到飄浮術擁有的飛行力,結合兩者的優點,便可以靠自己的意念隨意飛行,
我依法施行,像拉槓般,雙手緊緊抓著騷靈附著的賢者之禮,
浮起的魔杖緩緩把我的腳尖帶離地面,我浮行而上,離開了書櫃山平台,
我從圖書館高空俯視而下,心中充滿了成就感,就可惜賢者之禮的長度不夠,不能騎乘著愜意的飛行。
手中的賢者之禮微微晃動著,在這裡施展此術比練習時需要更高的集中力,飛行時間比預想還短,
在法術失效前我選擇了一座浮島,降落其上,「多謝你了…」收回騷靈時我對這看不見的小東西低聲道謝,
這由我精神面建立的,由魔法擬態混沌創造而出的使魔,也差不多該替他取個名字了。
我將賢者之禮扣回背後,左右張望認識著環境,浮島上的突出的的書櫃群就像礁岩一樣四處聳立,
地勢更加險峻,下頭如今看起來就像深淵一樣,跌落下去不會只是受傷這麼簡單了,
「那麼…」我做了個深呼吸,往最近書櫃推成的柱狀物靠去,還沒走近就能感到書籍所散發的魔波,魄力果然跟下面不一樣,
島上巨大石柱下的書櫃古樸陳舊,裡頭書籍有些竟然直接在書封上題了魔文,
我伸手探出,打算拿取其中的一本,手到半空便感覺到了那書發出明顯的斥力推擠著我,
我加強了力度,硬是推開那力量,結果正要觸碰時書籍時它竄出了電流,把我嚇退了一步。
我用手背揉揉鼻子,強自擠出笑容鼓舞自己,這些狀況不就說明這些書籍都是不得了的魔法書嗎?
我用賢者之禮施展了初級防護術,點在右手上,手在發出勁包覆住,
兩者連結的雙重防護之下,右手就像套了厚厚一層透明的鐵甲手套,此時就算將手伸到獅口中,我也絲毫不懼,
我探出手抓取住那書,魔法書猛烈震動並放出了電,但並無法撼動我的手指,
它掙扎許久,直到魔波消散在空氣中,那本書恢復了沈寂,
我想我馴服了它,我隨手拿下一旁書櫃上掛著的提燈,就近照亮了那本書,
金色的幾個字體:《寰宇之雷》躍然題在了封面上,
這書名太過籠統,無法讓人清楚知道書裡是什麼樣的內容,
或許是雷系魔法的介紹書,也或許這就是名為《寰宇之雷》的魔法技能書,
我聽說一些強大的魔法的組成魔文足足能寫滿一本書,
這類複雜的法術大多是獨特技能,沒有等級之分,施展起來較為麻煩,
因此有些人直接把魔法書當做法具使用,以翻頁的動作和魔法書同調來代替詠唱,
大幅縮減在意識內拼湊魔文的時間。
獨特法術沒有等級之分…我猛然想起我的[初級技能連結],
大部分的獨特法術只能被創造它們的人使用,但經過長時間的研究,還是有一部份的獨特法術能精簡化,
分成初中高三個等級階段,讓更多人能循序漸進的理解,
此後這獨特法術也會被歸類成一般魔法放進學院的教程中,
這是魔法演進的一種過程,學院授予的魔法也是不停吸收獨特法術改良而成的,
像是與神術[淨化]類似,但在生活上更加便利的潔淨術,初始也是複合組成的獨特法術,
精簡改良後被人們廣泛使用。
但是一開始出現的獨特法術,在被研究解析後登錄於學院的技能庫之前,
技能名稱前不可能冠上初級這種,關於等級的詞輟才對,
那麼關於[初級技能連結],只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初級技能連結並不是獨特技能,
已經有前人開發過並經過研究精簡化,但我在各個學院輾轉學習過,
上手過各種初級技能,可以打包票確定初級技能連結並沒有登入在學院課程的技能庫中。
剩下的第二個可能,也就是可能性最大的結論,想到這裡我的心涼了,
初級技能連結…字面意義並不是指"初級"的技能連結,而是"只能連結初級技能"的技能…
這點葛麗特也跟我說過,我組成技能的基底有限,她建議讓我找過去冒險者的文獻和資料研究,
但現在在我手上的卻可能是一本獨特技能魔法書,我過於求快,搞錯了方向,我在做什麼?
如果《寰宇之雷》是前人留下的獨特魔法書,編寫融合的基底絕不可能只有初級魔法,我能理解裡面的魔文嗎?
一下閱讀過於進階的魔文可是很危險的,這本書對我發出的種種抵抗可能也是一種警告,警告我能力不足。
我吸口氣,甩掉了這個想法,我不是都來到了這裡,靠自己能力來到圖書館上層,也馴服了這本書嗎?
目標就在眼前了,不試試怎麼行?思考至此,我硬下心,打開了《寰宇之雷》,
沒有引言,沒有目錄頁,一入眼的便是密密麻麻的魔文,這果然是本記載獨特魔法的技能書,
讀了幾行,很快的出現了初階法術以上使用的,我所不認識的魔文,以往學院導師所說的話突然浮現在我腦海中:
『不能用你書面見到的去認知魔文的形體,看不見的地方不表示不存在,連這部份的魔文也要去想像。』
這部份一直是我的關卡、我的瓶頸,我一直無法領悟的節點,
我不想要停滯不前,今天我就要從初級邁出…到達我該上去的領域裡,
我屏除雜念,直直盯著那些魔文,竟然出乎我預料,順利的閱讀了下去,
讀進的魔文在我眼中扭曲、變形,我沒經歷過這種情況,也許是認知初級以上的魔文會出現的現象,
那些魔文終於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後,接納了我了嗎?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突然間我腦袋昏漲,像是喝足了酒,四肢失去了控制,
魔法書從我鬆開的手指縫隙滑落地上,四周一切都在旋轉搖晃,要是從浮島邊緣墜落就糟了,那會是最壞的情況,
我張手亂抓,像個溺水的人,試圖找東西支撐失去平衡的自己,
但突如其來的黑暗奪走我的視野,隨即連神智一併取走。
我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在午後窗簾搖晃,清爽的小房間中,頭枕在祖母腿上小憩,
祖母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髮,傳遞過來的溫度讓我有些酥麻,又令我安心。
「嫲嫲… 」我口吃不清的喚著。
我清醒了過來,臉頰正貼著冰冷的石地,我雙手撐起了身體,
這個動作抖落了附著在我身上的半透明小人們,才意識到有人透過那小人當媒介,
使用魔力傳輸術輸送魔力給我,而那個施法者正是小人們的主人莓果女士,坐在浮空書梯上的她正瞇著眼審視著我。
我的背脊涼了起來,我剛剛不經意脫口而出的嫲嫲一定被她聽到了,
眾所皆知,一百一十歲的莓果女士很重視後生對她的態度,
尤其最討厭被當成小孩,每年都有魔法學院的新生因此遭難,
如果她誤以為那聲「嫲嫲…」是在稱謂她,我的下場會如何?
「你…」 她開口,站了起來,視線始終沒離開我,這實在讓我很不自在,「是怎麼上來的?」
「飄…飄浮術…」我竟然因為緊張而有些結巴。
「能通過高層的干擾魔素到達這裡,表示你也有一定的魔法造詣了,怎麼還會像新手一樣犯魔法暈?」
果然是魔法暈嗎…我硬是讀入超越自身能力能控制的魔文,消耗光了魔力,自食了惡果。
「我今天是第一次到達高層。」我撿起魔法書也順勢起身:「也是初次閱讀獨特技能的魔法書,所以犯了錯…」
她用一種看奇怪生物的眼神盯著我:
「本來要給予你警告的,不過看在你沒造成多大的麻煩…」她嘆了口氣,「這次就放過你,下不為例。」
「實在很抱歉…」我垂下了頭。
「怎麼樣?能自己下去嗎?」
「可以的…」
莓果女士伸手摸摸我的頭,「下次多注意點。」
她叮嚀道並給了我些東西,我還沒反應過來,她便乘坐著書梯飛走了,
之後我攤開手掌,那是一些軟糖,形狀有些像她的使魔,
我沒料到不但沒被她責罵,反而是被溫柔對待了。
我在圖書館的浮島上坐了一會,確認精力回復魔力充足,才離開了圖書館。
回去前在學院周圍的魔法市場的店面購買了含有治療效果的藥水,
冒險時很難預知有什麼狀況,我的身體還能憶起上次盾牌被打碎,被勇者光衝穿身的那種衝擊,
如果那不是在幻術建構的世界所做的練習戰的話,我早已死了,
我們是冒險者,我和我的夥伴在外隨時都有可能像德懷那樣犧牲,
剛力先生雖然很可靠,但可能也有無法即時得到他施展神術治療的時候,
這類藥水用在人身上雖然沒辦法像神術那樣有效,止血保命還是能做到的,
總之是多多益善、有益無害的東西…多點花費也沒關係,
也要去準備新的盾牌了,不過隊裡現在有希塔吉娜的魔像分擔前衛任務,
或許我可以更專注在魔法上,放棄盾牌換上一頂魔法師用的尖帽?
這次接下的任務是護衛運送的貨物,也必須研究一下地圖,
路線中可能會迷宮化的區域跟出現的魔物都要設想一下,然後…
我還是無法抵擋心中的挫敗感,接受今天在圖書館一無所獲的事實,
葛麗特一定研究過蒼炎勇者的獨特法術了,所以我才能在她的指導下重現冰燄,
單單只靠我自己研究他人的獨特法術的話,到頭來又卡在了瓶頸當中,
我和葛麗特雖然同有大師的稱號,但彼此實力的差距有如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