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我沒把他當工具人，他能明白嗎？

　　初夜隔天又放縱一回，安夏的腰整整酸軟了一天，等身上的酸痛好轉，他也快速溜出家門。

　　先打車回家一趟改開自己的車，一發動車子，「要去哪裡」的念頭也在腦海盤旋。

　　今天跟Rum約好的時間是下午，現在也才早上而已。

　　坐在駕駛座，腰上的微酸鑽入神經，他忍不住想起這兩天睡前，韓彧幫他按摩的溫柔力道。

　　他是真的很喜歡韓彧。

　　察覺到現在滿腦子都是韓彧，安夏嘆了口氣後緩緩踩下油門。

　　米非大概九點半才會到店裡，現在過去一定撲空，他到街口買了份早餐跟兩杯咖啡，才終於決定好目的地。

　　抵達一家公司樓下，他將車停好直接從專用電梯到頂樓辦公室。

　　電梯門一開，與正要下樓的邵沚相遇，他的秘書卓然也跟在一旁，安夏本想爽朗打招呼，可半張的唇瓣卻突然欲言又止。

　「我得去接待室一趟，你先到辦公室等我。」邵沚對安夏的出現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只伸手輕輕撫去他眼角的細微晶瑩，「門沒鎖，你自己進去。」

　　安夏點頭，「嗯，我給你帶了早餐，不要太晚回來。」

　　邵沚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

　　快點回來，我需要陪伴。

　　兩人擦肩而過，安夏頭也不回的走進董事長室，邵沚進入電梯後，仍滿臉擔心盯著安夏的背影看。

　　「您很在乎安先生，怎麼沒看您追求過？」

　　電梯門關上開始下樓，邵沚的秘書終於沉不住氣詢問。

　　「在乎分很多種，喜歡也有各種形式。」邵沚冷冷看了眼卓然，「我無法對他產生情慾，更沒興致對dom或曾經是dom的人出手，耐受度高的純sub比較能挑起我的興致。」

　　「還要乖巧的那種，你身上太多刺了。」

　　眼角捕捉到秘書似乎還有話想說，他直接打斷。

　　卓然深吸口氣，「我在我的主人面前也是很乖巧的。」

　　邵沚輕笑，卓然也跟著笑了出來，「好吧，只有在遊戲情境時。你不能否認有些dom蠢透了，不像Rum…呃不，沒事。」

　　難得的，他直接放棄跟老闆針鋒相對，還差點誇起自己的戀人。

　　「現在安先生看起來好多了，Rum說下午要跟他談工作，他怎麼先跑來這裡了？」卓然感到好奇。

　　「大概跟韓彧鬧什麼矛盾，或是他自己又糾結在什麼奇怪的點上了。」邵沚聳肩，他猜卓然今天心情這麼好，大概是昨天在情人那裡過夜。

　　雖然他們很難得在非假日約會，但邵沚也就笑笑不追問，給既是朋友也是秘書的卓然一個舒服的社交距離。

　　電梯在三樓停下，他按下頂樓樓層按鈕後直接走出，「我還是不大放心，你回位置上幫我留意辦公室裡的動靜，秦先生我自己接待就好。」

　　「是，我明白了。」卓然停下腳步退回電梯內。

　　安夏進入辦公室後，直接將早餐放到沙發前的茶几上。

　　邵沚的辦公室很大，除了辦公桌椅外，還有做為商談會客用的沙發區，右側是大片的落地玻璃，左側有佔據半面牆的書櫃，還有一些藝術品裝飾，角落有個茶水區。

　　安夏隨意瀏覽幾輻畫，看到正中央那張，他揚起嘴角輕笑。

　　那是韓彧高中時的畫。

　　有次美術課到學校湖邊畫畫，韓彧畫完後離開位置，到一旁找成熟美麗的美術老師搭話。

　　等安夏畫完也開始無聊，他悄悄溜到韓彧的畫架前欣賞。看著看著，他順手拿起擱在一旁的畫筆，在湖畔加了邵沚認真作畫的身影。

　　等邵沚也畫完晃過來，討要他手中的畫筆之後跟著加上幾筆。

　　「看彧能不能認出哪個是你畫的。」

　　惟妙惟肖的韓彧在邵沚的畫像旁，雖然兩個人形都小小的，可特徵及神韻都精準捕捉到，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畫誰。

　　下課前五分鐘，韓彧回到自己的畫架前覺得傻眼，這堂課要的是純風景，五分鐘根本來不及重畫，他被要求補交作業。

　　還記得那天下課後韓彧氣到不理他們，還是安夏心虛的主動幫忙畫了風景畫交上去，他才沒再生氣。

　　在這裡看到以為當時被丟了的畫，畫上還多了第三個人，安夏站在畫前傻笑了很久。

　　畫中，他就站在韓彧身旁，微微踮腳親吻韓彧臉頰。

　　「這是那天下課後，韓彧偷偷補上去的。」

　　邵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安夏嚇了跳，「你走路不能大聲點嗎？」他回頭輕瞪。

　　不理會安夏的抱怨，邵沚伸手撫上畫框，「畫完後他想丟了又捨不得，可留下也怕不小心被你看見會讓你不高興，所以我就要來了。」

　　「要是那時候看到，我真的會不高興。」安夏挑眉，「我是比他矮了一些，但也沒矮到需要踮腳才能親到他的臉頰，這是污衊我的身高。」

　　「你介意的點是身高嗎？」邵沚失笑，轉身到沙發坐下，「這是給我的早餐吧？」以問句結尾，但他不等安夏回答直接拿起來享用。

　　安夏現在跟韓彧一起住，他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韓彧都不可能讓他沒吃早餐就到處跑。

　　「知道了還問。」安夏坐到邵沚對面的沙發，順手拿起咖啡喝了口，「是介意身高，但我想也會生氣他怎麼把我當成女孩子。」

　　「現在已經成了既成事實，就不是那麼介意了吧？」邵沚笑著調侃。

　　「你真的很欠揍，我一定要找機會抽你一頓！」安夏惡狠狠發誓。

　　「你知道韓彧當時氣什麼嗎？」邵沚快速轉移話題，「你一直以為他在氣我們破壞了他的作業吧？」

　　安夏歪著頭想了想，「難道不是嗎？」

　　「不，他在氣你居然畫我沒畫他，是氣得半死，但又不能明白說出來的那種心情。」邵沚的語調輕快，事隔多年，他還是覺得韓彧的癡情跟執著很可愛，「不過他也很好哄，你幫他畫個作業竟然就氣消了。」

　　「唔…」安夏頓了頓，「不要再強調他喜歡我多久了，沒發現是我自己太遲鈍。」他有點頹喪。

　　「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笑鬧了一小陣子，邵沚才追問正題。

　　「也沒什麼，就是依然感到徬徨。」安夏嘆了口氣，「在他床上是挺享受的，男人嘛，慾望上來又有幾個人能剎得住車？」

　　邵沚點頭。

　　「可是慾望退去之後呢？」

　　安夏一雙大眼直視邵沚，是迫切想要答案的凝視。

　　「勸你什麼你大概都聽不進去。」邵沚給了個溫柔微笑，「慾望退去你想要什麼樣的相處模式，我想韓彧也在等你主動跟他討論。」

　　「我要怎麼跟他討論，他這人…」安夏輕嘆，「我覺得那是在作死。」

　　「反正你本來就愛作死。」邵沚的嘴角再次失守，「這樣才有情趣。」

　　「你真的不要讓我逮到機會抽你。」安夏大力放下裝咖啡的紙杯，杯中剩下不到一半的液體差點灑出。

　　「聽說你在找工作，先讓生活步調回歸正常再來煩惱吧。」邵沚臉上依然帶著好看笑容，「要你當家奴大概會悶死你。」

　　「是啊，我才不要一個人獨守空閨。」安夏大力點頭，「你今天就這句話最中聽。」

　　邵沚看了看時間，「下午才要去找Rum的話，要不要在這裡打發時間，中午一起吃完午餐再走？」

　　「我想去給韓彧送午…」安夏的話戛然而止，「不，沒事，我陪你一起吃飯。」他撫上紙杯的手微顫。

　　就這麼一句話間，他的腦海閃過韓彧開心的笑臉，可接著，意識到送午餐必須到醫院，頂樓、那男孩的蒼白笑臉也跟著浮現，然後是縱身一躍的身影，以及——

　　水泥地上大片的鮮紅。

　　安夏深吸著氣穩住情緒，他告訴自己不會再接近那個地方，眼眶被湧上的熱氣薰紅，雙手的顫抖在不停給自己保証下才緩和。

　　察覺安夏不大對，邵沚立刻起身坐到他身旁，「夏，要我抱抱你嗎？」

　　詢問的聲音溫柔，安夏無助看了眼邵沚點頭。

　　邵沚的胸膛觸感跟韓彧不大一樣，但這份溫暖以及從胸壁傳來的沉穩心跳，都讓他漸漸冷靜。

　　「我根本…還沒準備好一個人生活，可我…一直讓彧空等也…」安夏吸了吸鼻子，「我沒有…把他當工具人，他能明白嗎？」

　　「他明白的。」邵沚以堅定語氣回應。

　　等安夏的情緒回穩，邵沚拜託秘書多訂份午餐後，才回到辦公桌工作。

　　在別人的辦公室看別人認真工作，安夏給自己打氣，決定要快點讓一切恢復正軌並好好答覆韓彧的感情，以回報他這陣子的陪伴及用心。

　　下午離開前，安夏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抱歉，讓你看到我這麼難堪的一面。」

　　邵沚跟著淺笑，「不要緊，以後要是有機會，我還想看現在只有韓彧能欣賞的那面。」

　　「彧說不勉強我，但我覺得…」安夏停頓了幾秒，「要是他有辦法讓我坦然接受新的角色，我倒不介意展示給你看。只是不準笑我表現差，我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像sub們做得這麼好。」

　　「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你這答案真是讓我受寵若驚。」邵沚燦笑。

　　安夏煩躁的砸了下嘴。

　　「夏，要我陪你去找Rum嗎？」邵沚收起開玩笑態度，「你真的沒事？」

　　安夏認真思考了下，嘴角帶著歉疚笑容，「你載我去好了，車子先停你公司，等談完彧應該能來接我。」他拿出手機發訊息給韓彧。

　　對方幾乎是秒回，約好時間安夏抬頭苦笑，「沚，謝謝你。」

　　本來想一個人試試，也許是這陣子在韓彧身邊，習慣了有人能倚靠的幸福，讓他直接放棄倔強逞強，坦然接受邵沚伸來的援手。

　　察覺到自己變了的同時，安夏的心裡也跟著泛起一股微甜。

　　洽談完回到家，安夏被韓彧壓在沙發上抱緊。

　　安夏輕拍了拍韓彧背部，「彧，我沒事啊，我…」

　　「別說話，我想再抱著你一會。」打斷小狐狸的話，韓彧收緊雙手力道，「不能代你承受傷痛，我也只能這樣陪陪你。」

　　「彧，謝謝。」邊道謝，安夏張開雙手回抱。

　　兩人在客廳膩了許久才分開，一起泡澡時，安夏說了今天跟Rum談合作的內容，韓彧沉默聽著，臉上有掩蓋不住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