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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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05
在擺脫西格諾裏的追逐後,用了十多天時間,李克梅才從西京輾轉回到鶯歌,住在了埃爾伯臨時給他租住的一間房子裏。

埃爾伯告訴李克梅,形勢一度非常嚴峻,省員警總局派人搜查了李克梅在春天裡社區的房子,好在王基恩提前通知了他,這使得他有時間轉移走電腦等重要物品,自然警方的搜查一無收穫。

直到這時,李克梅才搞清楚馬東和王基恩對他棄之不顧的原因了,原來,在李克梅進入嘉德公司之後,馬東拿到了溫頓四季酒店房間的通話記錄,它清楚的顯示,在和李克梅通話結束後,溫頓立刻撥打了美國大使館和美國中央情報局駐秦國辦事處的電話。

形勢一下子變的非常棘手,在迅速權衡之後,馬東當即命令那倆個便衣返回鶯歌,然後他又親自把埃爾伯送到黑三那裏,讓幾個大漢陪著埃爾伯,但是不許埃爾伯打電話,也不許外出。

「馬東臨走的時候對我說,如果你在和溫頓的交流中沒有露出破綻的話,那他們是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不過,他也讓我做好你回不來的準備。」說到這裡,埃爾伯停頓了一下,「克梅,你知道嗎,我當時以為馬東要把我滅口。」

李克梅在那間出租屋呆了整整有半年時間,期間,發生了幾件事情有必要在這裡提一下。

在溫頓西京之行三個月後,美國嘉德公司發佈了一則公告,公告內容大致是,經過公司內部核查,發現公司在經營當中存在違反《反海外賄賂法》以及出口管制的行為,在主動上報SEC以及美國商務部後,雙方達成庭外和解,最終公司向SEC以及美國商務部分別支付了三百萬美元和一千二百萬美元的罰款。

為了避免被引渡到瑞典,維基解密的阿桑奇逃入厄瓜多駐英國大使館尋求避難,他發表聲明,再次聲稱瑞典法庭的性侵指控是徹徹底底的政治陰謀,就因為他揭露了美國政府在伊拉克的濫殺無辜,所以華盛頓那些邪惡的政治家就中傷譭謗他,而他們的最終目的是把他引渡到美國受審,好讓他永不能再發聲。阿桑奇發誓,他永遠都不會向邪惡低頭。

美國極光投資的謝軍悄無聲息的回國了,不過他沒有四處拜親訪友,而是關起門來和王基恩長談了倆天,然後就立刻返回了美國。

在謝軍走後不久,王基恩終於在他西山的家裏接見了李克梅和埃爾伯。

「錢賺到賺不到都無所謂,只要人回來就好,孩子,人沒事比什麼都要強。」一邊擁抱著李克梅,王基恩一邊用手使勁拍打著李克梅的肩膀,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

「歡迎我們的民族英雄回家。」馬東把李克梅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那親熱勁就別提有多熱乎了,「兄弟,哥說的沒錯吧,我早就說你能為國爭光。」

大概是隔離的太久,李克梅看上去非常消沉,對於王基恩他們熱烈的讚美,他的反應有些冷淡。

在招呼李克梅和埃爾伯落座後,王基恩給李克梅展示了他手機上的一個視頻檔,視頻裏居然是李克梅和溫頓在嘉德西京辦公室會談的場景,從拍攝角度看,針孔攝像機應該就在溫頓身後的牆上。

「你認識這個年輕人嗎?」王基恩又打開一張照片,赫然就是希格諾裏。

李克梅,「認識,他叫希格諾裏,是溫頓的助手,就是他和另外倆個人追蹤我的。」

王基恩,「他不叫希格諾裏,他是美國FBI駐秦國辦公室的韋德曼先生,主要負責打擊網路犯罪以及保護知識產權,前段時間他專門來鶯歌追查過你的身份,我還和他做過一次面對面的交流。」

接下來,王基恩又給李克梅展示了幾個新聞視頻和圖片,美國NBC新聞頻道和CNN新聞頻道都對嘉德公司遭受敲詐一事進行了跟蹤報導,這些記者可真有能耐,不知用了什麼辦法,他們居然又找出了幾家此前同樣遭受過脅迫的公司,並在節目中展示了犯罪分子發給他們的信件。讓李克梅冷汗直流的是,那個福克斯的女主持人還提起了幾年之前對安普惠的攻擊事件,她斷言,從信件的遣詞造句來看,對嘉德公司發動攻擊的傢伙和「加特林大戰霸王龍」是一夥人,最後她把李克梅在嘉德西京會議室的照片放大,然後用手指戳著李克梅的腦袋,「有極大的可能,這位吳用先生就是對華爾街上市公司發動一系列攻擊的幕後黑手之一」。

「克梅你知道嗎,美國政府和美國大使館向我國政府施加了巨大壓力,韋德曼聲稱,有非常多的證據都表明,近幾年對歐美高科技企業的攻擊都是從鶯歌發出的,他們的結論是,在鶯歌可能存在著一個大型網路犯罪集團。」說到這裡,王基恩使勁敲了敲桌子,然後以嘲弄的口吻笑道,「大型網路犯罪集團?嚇死人了,但我據理力爭,很明顯,給溫頓的那封信內容曖昧不清,而根據視頻中的對話,又完全看不出這個吳用有任何問題,至於吳用要求溫頓做自己的朋友,然後就能證明吳用是勒索郵件背後黑手這一觀點,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們秦國人一貫都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這是我們的禮儀之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聽了王基恩的分析,馬東喜笑顏開,他拍著手連連稱讚王基恩的反擊有理有據,漂亮的無可挑剔。

「克梅,那把格洛克19現在在哪裡?」王基恩突然冷不丁的問道。

李克梅被問的有些糊塗。「什麼格洛克19?」

「喂,你個老小子在我面前可要老實點。」王基恩笑著朝李克梅胸脯上打了一拳,「你用那把格洛克19手槍打死了一名美國中情局駐秦國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後來員警趕到後,他們對地下室周圍區域反復搜查,幾乎是刨地三尺,但就是找不到那把槍。」

聽了王基恩的話,埃爾伯瞪大眼睛看著李克梅,那神情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外星人。

「天哪,我真的打死人了?」李克梅驚叫起來,然後他的臉瞬間變的煞白,「當時我完全嚇傻了,撿起槍胡亂開了幾下就隨手丟掉了,再說誰敢把那東西帶在身上,或許它是被地下室的其他人撿走了,也有可能是韋德曼自己拿回去了。」

盯著李克梅的眼睛看了半響,王基恩突然用手使勁捏了捏李克梅的臉蛋,「算了,那槍找不到就隨它去了,老小子啊,你真讓我刮目相看,我練了幾十年的槍都沒幹掉幾個人,你一出手就打死一名美國特工,還重傷一個。克梅,你打的實在是太准了,就好像是站在跟前瞄準的一樣,正中那個傢伙的額頭,對了,另外那個特工的鼻子被你用啞鈴硬生生的給砸進腦腔裏,需要送回美國做美容修復手術,不過我看他們美國人也只得吃這個悶虧,因為韋德曼給隨後趕來的員警說他們遭到了歹徒的持槍打劫,你想想,如果他們在西京持槍抓捕你的消息被傳出去,那將會是多大的外交事件。」說到這裡,王基恩大笑起來,「克梅,你知道嗎,韋德曼對我說那個吳用心狠手辣,身手非常了得,很像一個老道的職業殺手。」

「乖乖,職業殺手?」馬東讚歎道,「說起來,以前那些美國英雄可真叫厲害,像那個蘭博還有那個終結者都很不錯,不過現在的好萊塢好像有點黔驢技窮了,這都多少年了,還是汽車追逐、爆炸、美女床戲那一套,像碟中諜裡面那個小矮個,在每一集裏他都是又跑又跳。對了克梅,那天你在西京怎麼還有心情招妓啊,後來還和人家打起來了,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李克梅很不情願,但他還是把那天和紋身男、「邁克泰森」、以及「史瑞克」衝突的事簡單講了一遍,聽了李克梅的講述,馬東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覺得尷尬,於是李克梅就叉開話題,「王局,那天在西京,我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

「是嘛,我記不得了,大概當時我正在開會吧。」顰住眉頭認真回想了一會,然後王基恩就岔開話題,「克梅,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我們準備的這麼充分,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李克梅搖頭,「不知道。」

王基恩笑著解釋道,「這些天我反復的想這個問題,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你以為把溫頓那些偷情的視頻發給報社或者散佈到網路上,這樣就能讓溫頓屈服?我告訴你,根本沒用,在如今這個時代,這些花邊新聞除了能做幾日飯後談資,誰會在乎溫頓和哪個女人上床。至於商業賄賂和違反伊朗禁運協議,說起來真能臊死人,這些年我們給SEC創造了那麼多財富,可SEC卻從來都沒寫信感謝過我們,那些科技公司老是擔心我們會無休止的要求保護費,所以他們寧願給SEC交罰款也不願給我們一毛錢,你說這有什麼辦法,真能把人活活氣死。那些高科技機密也是一樣的道理,他們擔心,即使交了保護費也無法保證我們不把那些技術流傳出去,事實上,他們的擔心一點都沒錯,傻瓜才不會把那些技術變現,所謂物盡其用嘛,對不對。」

聽了王基恩的分析,馬東又鼓掌讚歎,他說他原來也是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溫頓就是不屈服,經王基恩這麼一分析,他頓時就覺得好似醍醐灌頂,心裡不知怎麼一下子就敞亮了,真是有說不出的舒坦。

王基恩,「克梅,你想不想向溫頓報仇?」

李克梅,「我恨不得把溫頓碎屍萬段。」

拍拍李克梅的肩膀,王基恩示意李克梅跟他到天臺上去,埃爾伯和馬東則留在了大廳。

現在的時令已經入秋,天臺菜地裏已經沒有應季蔬菜,在原來菜地的一角現在擺上了一個小圓桌和倆把椅子,王基恩和李克梅就在那裏相對而坐。

王基恩先是把他和謝軍交談的情況大致講了一下,然後他就讓李克梅做好準備。揮動著手,王基恩鏗鏘有力的說道,「現在是時候向溫頓復仇了,克梅,我們要做空美國嘉德公司,哼,他溫頓務必要搞清楚,我們絕非軟弱可欺,我們是非常嚴肅認真的,我們也一定會說到做到,他媽的,敢對我的李克梅不利,我決不輕饒他。」

讓王基恩失望的是,李克梅竟然對他熱情洋溢的言辭完全沒有反應,他不得不提高聲調,興沖沖的說道,「克梅,我們要大撈一把了。」

「嗯。」李克梅嘴裡嗯了一聲就算是回答,然後就默默的凝神眺望眼前高大靜穆的西山。

看到李克梅的反應,王基恩有些困惑,「是身體不舒服嗎?」

李克梅,「沒有。」

王基恩,「那怎麼無精打採的,一點也沒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樣子。」

李克梅,「大概是昨晚上沒睡好吧。」

王基恩,「作息不規律,怎麼說你們都不聽,瞧你現在萎靡不振的樣子,以後一定要勞逸結合,千萬不敢把身體給搞垮了,記住,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知道了嗎?」

李克梅,「哦。」

王基恩,「那你和埃爾伯那邊需要多久時間準備?」

李克梅,「說不準。」

對於李克梅的回答,王基恩很不滿意,更讓他煩躁的是,在和他說話的時候,李克梅的眼神遊離不定,東瞅瞅,西瞅瞅,顯然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裡,「喂,李克梅,你他媽的到底在瞅什麼?你知道嗎,這次做空嘉德我們會賺一大筆錢,你這輩子都不要想再賺那麼多了。」

「那這次做空嘉德我和埃爾伯能拿到多少?」李克梅很認真的問道。

「我現在不敢保證你們能拿到多少,但如果我們做的漂亮,我想那一定是個非常非常可觀的數字。」為了激發李克梅的興趣,王基恩用雙手誇張的比劃著,就好像那一大筆錢唾手可得似的。

「嗯。」李克梅又恢復到了漫不經心的狀態,而且還開始不停的抖索腿。

終於,王基恩被李克梅這無所謂的態度撩撥的失去了耐心,「李克梅你個龜兒子,你他媽的不要再抖腿了,在長輩說話的時候為什麼就不能認真聽著,東張西望,搖頭晃腦的,一點都沒禮貌。」

看到王基恩拿禮儀出來說事,李克梅就收斂起吊兒郎當的樣子,「王局,我想知道投入的資金有多少?具體是哪些人在操盤?有沒有加資金槓桿?在最後的收益裏我們能拿多大比例?」說到最後,李克梅努力想要擠出一絲笑容,但他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完全僵住了,只聽見心臟在砰砰的跳,要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挑戰王基恩的意志。

王基恩愣住了,這倆年來諸事不順,沒想到就連李克梅這小孩子也開始造反,於是他徹底爆發了,「你他媽的是不是腦袋出了問題?事情還他媽的沒開始幹,也不知道他媽的能不能幹成,你就三番五次的跟我談錢,我問你,你現在是不是在威脅我,是不是不說明白就堅決不幹,李克梅,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本事了,可以和老子對著幹了?」

讓王基恩吃驚的是,李克梅並沒有被他的氣勢所壓倒,「王局長,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們的保護和照顧,我和埃爾伯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對我們的恩情,但憑良心講,我和埃爾伯對你並沒有任何虧欠,每次一賺到錢,我們都是把大頭先進貢給你,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像對待父親一樣的尊重你,服從你,監視你的上級領導,打擊你的競爭對手,竭盡所能的為你服務,像去年趕走楊維阿我們不也出了大力嗎,可請你捫心自問,你是否公正的對待了我們?」說到這裡,李克梅激動的有些不能自己,「我親愛的王局,當我在西京被美國FBI追逐的像喪家之犬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的?你和馬東甚至拒絕接我的電話,你覺的這應該是一個父親的所為嗎?好了,現在要做空嘉德公司狠賺一筆了,你又想起了我們,就像倆條隨意使喚的狗,李克梅和埃爾伯最聽話不過了,不是嗎。」頓了頓,李克梅口氣堅定的說道,「做空嘉德沒問題,但是必須先明確我們能拿到多大的比例?」

霍地站了起來,王基恩使勁扇了李克梅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