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喪屍

好奇心不只會害死貓。

余安賢鑽進好事者圍起的人牆，接著，他看到曾經在遊戲屏幕中看過不少的場景。

一個身穿休閒服的男人跪在地上，彷彿在擁抱愛人似的死死抓著一個女人的身軀，如同瘋狗一般不斷的撕咬著。專心致志、一口接一口地吸吮女性香肩露出肌肉和脂肪組織。

鮮紅從腳底下蔓延，不少圍觀的群眾拿著手機拍攝，或愣或疑，試圖想要找出其實這是整人節目的破綻。然而並沒有，女性被咬破的喉嚨發著「嗬」、「嗬」地從氣管擠出的聲音，她外放的肢體一顫一顫的抽搐。

「呃！」

余安賢被一個摀著嘴的女子撞了個滿懷，對方一臉要吐出來的神情他沒法多說什麼，一個側身讓出離開的空間看著對方往廁所跑去。

在確定這不是什麼電影拍攝現場之後，圍聚的人群開始騷動。報警、叫救護車、快走這類的詞語人們口中嘈雜。

「嗚喔嗚嗚嗚嗚嗚！」仍然被男人大口品嘗的女人，她破裂的喉管傳出一陣呻吟。方才她的慘叫是為求生的最後呼喊，那麼現在，她發出來自地獄的歡迎。

鮮血淋漓的身軀用一個像是瑜珈伸展的姿勢從男人的懷抱緩緩脫出。男人一頓，似乎這道菜已經吃膩了停了下來，配合著吃得更大口嘴角和臉頰的肉也因為下顎誇張的開闔被狠狠撐裂，頭一偏轉，脹紅的眼注視在場的人類，浮現一個牙齦和牙齒在碎肉中整齊並排的笑。

簡直了！看到這個在恐怖遊戲中經典的回眸，要是在YOUTUBE之類的地方看到余安賢肯定會撫掌叫好。但身處在現場的他才發覺自己早上精心設計的髮型已經完全被汗水給沁濕，顫抖的指尖叫他快點離開！

並不是只有他這麼想，當被咬的女子匍匐站起開始向眾人靠近的時候，早已有人發出恐懼的呼聲逃走。

與逃跑相映的，是兩聲新的慘嚎。

原本撞到余安賢跑去廁所嘔吐的女子，此時被一個臉部有明顯啃咬傷口的女人撲倒在地，沒多少掙扎就在地板上再開了一朵血花。

剛剛露出經典回眸的男子站起身，對著逃跑的人群展現百米跑般驚人的速度，不一會就收穫了一個矮胖的中年男性，此時正享用著對方油亮的額間肉。

喪屍！生化危機！同樣在人群中跑動的余安賢腦中回想起好幾幕遊戲的精采片段。在玩這些恐怖遊戲的時候，也不是沒想像過如果真的發生了，自己會怎樣怎樣英明神武之類的。

但沒想到真遇上了，他的表現其實也與常人無異，百貨公司的客人很多，他所在的樓層更屬於人流最多的地方，狂奔中他自己也不曉得途中倒底推攘推倒了多少人。

看到了電梯，看到了那一抹白，他才想起了自己還帶著兩個女孩，回頭一望，兩人在一個名貴品牌的服飾專櫃中神色焦急、不知所措。

電梯門觸手可及！他可以很快離開這個噩夢的現場！但......他轉身竄進倉皇人群，往女孩們的方向前進。

也許因為良心發現，也許因為男性英雄救美的優越感，余安賢三步化兩步，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衝進服飾店的專櫃。

「倒底發生了什麼事？火災嗎？」

「為什麼大家跑的那麼急？」

不只貝莉，連原本安靜的小千此時都像麻雀般吱吱喳喳地問著問題，連窩在服飾店角落的店員小姐也緊張地望過來。

余安賢有點喘，沒空在腦內組織修辭，他直白說道。

「呼......呼......聽著，我不管妳們看過沒有，現在發生了跟電影一模一樣的事情！有人，變成喪屍到處在咬人，被咬到的人感覺很快也變成喪屍！呼......喪屍的動作很快！我們快逃這裡很危險！」

「......阿賢哥，你在開玩笑吧？」聽了余安賢的話，貝莉神色不安問道。

「不是玩笑！」回過氣來的余安賢正色，像是要證實他的話似的，走廊間響起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高分貝的女聲讓兩位神色存疑的小姑娘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這時候也顧不上禮貌了，余安賢一左一右搭上肩晃了晃兩人。

「我們去電梯......」

老天爺今天恐怕是鐵了心要和他唱反調，在余安賢的話還沒結束之際，叮地一聲電梯門在一眾期盼的人們面前徐徐開起，一個身影從敞開的門飛撲，語氣嬌滴滴，脖頸間總是圍著一條帶感絲巾的電梯小姐此時上著粉色唇膏的嘴血盆大口往最前方的客人招呼。

人們嚇得四散，但又是叮地一聲，另一邊的電梯門也開了，這次不用等門慢慢打開，染著血水各式大小粗細的手已經猛地扳開門，他們如同搶頭香的香客，用跑、擠、爬等各種方式迫不及待地從電梯衝出，好在人人有獎，他們不一會就找到了下口的血肉。

眨眼間，等待電梯的圓形電梯間此時如同一個血腥的角鬥場，慘叫聲此起彼落，余安賢已經不指望另外兩扇沒開的電梯門了，打死他也不會往那走。

余安賢感覺自己的右手袖子被人捏得死緊，懶得理會是誰了，他轉頭問抓著手機不放的店員小姐。

「除了電梯那邊，還有哪裡有逃生門？」

目擊不遠處正在進行中的慘劇，這個店員的反應明顯慢了半拍。

「這、這個，在廁所！」

「那邊不行！還有嗎？」想起那個因為想吐而被撲倒的女人余安賢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C區逃生門就這兩個了！還有一個......貨梯。」這位女店員對電梯前發生慘劇印象深刻，此時提起另個電梯，又顯得猶疑不定。

「在哪裡？」余安賢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問道。

「咖啡廳，貨梯的鑰匙還有位置都在......啊！」

余安賢三人順著女店員驚恐的目光看去，一個、兩個、三個，雙目赤紅，嘴邊血肉模糊的男人們正面趴在衣服展示櫃的玻璃上，貪婪地望店員。

尖叫，人因為突然其來的事物驚嚇而倒指身體不受控制的發出叫聲，對於三個男子來說，是起跑的哨聲。他們用扭曲的姿勢一頭撞破玻璃窗，碎裂的玻璃渣鑲在臉上，毫無意外地女店員被撲倒在地。

這些活屍或者喪屍，不管叫什麼的怪物似乎有一個特徵，那就是在用餐的時候非常專心致志，哪怕旁邊還有餘安賢等人也完全不理會。

不幸的是，女店員臨死前的哀號，成了另一個信號。

走廊上帶著急促嘶吼、不規則腳步聲越來越響，余安賢拉起小千和貝莉兩人往鑽向櫃檯的後門，門後明顯是個小儲藏室，各式衣物在小貨架上擠得只能容納一個人堪堪通過的寬度，三人不做多想便往最裡邊的員工出口走去。

此時再次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恐怕已經有更多的怪物循聲而來，余安賢對著兩個女生比出禁聲的手勢，正要扭開門把忽地望見牆邊有一個棄置的衣帽架，這種和人同高，在電影裡主角瀟灑地後往一拋就掛在頂端的衣帽架其實不太常見，一拿起就感到重量頗沉，這不算太好的武器，但總歸是能用來擋住喪屍的撲擊。

靜悄悄地打開門，余安賢透過門縫一陣端詳，不得不說幾人的運氣真的十分好，另一側的走廊除了零星的血跡外沒有任何喪屍的蹤影。

電梯已經不能指望，兩個逃生門，一個在電梯邊上，一個在廁所，兩處肯定都會有喪屍，而剛剛女店員說到一半的咖啡廳的貨梯也許會是一個好選擇，好在剛剛在咖啡廳待了很久，他對貨梯的位置有幾分把握。

如果只有他自己，這裡離咖啡廳頂多就三十公尺二話不說撒腿就跑，但現在帶著兩個拖油瓶，哪怕其中一個很漂亮。余安賢不懂手語，他比一個OK的姿勢表示安全，隨後指了指小千的涼鞋比了個叉。

貝莉的休閒鞋沒事，小千的鞋子一般走路還好，但跑起來那叩叩叩的聲音跟喪屍吸引機沒兩樣。

少女很懂事，了解余安賢的意思以後，乖巧地、怕發出聲音緩緩地褪下涼鞋，看著羊脂般細長的腳趾和隨移動巧妙變形的潔白小腿，他不知覺地吞了一口唾液。這個動作有些大了，小千和貝莉兩個人此時都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他。

人類有時候真的矛盾，明明是生死關頭，但他卻有點想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