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２５　抽菸不能在室內

　　
　　在超商買了包淡菸後，於熙與陸駒兩人一同往山路上走。出了舊社區的羊腸小徑，便是由新舖柏油整得又寬又平的馬路，兩人步上舖有行人磚的人行步道，除了整齊栽種的行道樹外更有盛開各色花朵的藝術草坪，繁花似錦、綠草如茵再加上背後遠山壯景、碧天流雲，任何角度都能拍出極美的風景。往上有大宮廟與文化市集，在那之前他們會先經過網咖、咖啡館與停車場等等地方，但最後兩人選擇停佇在公用停車場裡的小涼亭，處於停車場邊緣處的涼亭外便是翠綠山景，雖然山勢不高，但仍能俯瞰綠雲壯盛與山外城市一隅的繁華擁擠。
　　
　　赤日當頭，山風卻也張狂，在涼亭頂瓦與大樹成蔭之下，空氣品質尚可，不怎麼炎熱，就是風大了點。
　　
　　於熙一手掩著打火機上的苗火，把唇間叨著的菸支點燃後，才熄了打火機，將它收回口袋裡。左手食指與中指淺夾嘴上的菸，徐徐深吸了一口，才取下菸嘴，自唇中緩吐白煙，那縷煙在出了唇瓣之際，就讓山風吹得無影無蹤。
　　
　　「喂，頭低一點。」在他身畔的陸駒輕拍他的肩，在他再叨起菸垂頭之際，陸駒便把唇上叨著的菸末端湊了上，自於熙那方共享一點火光。
　　
　　深深吸了口後，陸駒以右手和於熙相同的持菸手勢，將菸取了下，長吐白煙後，問：「你爸知道你會抽嗎？」
　　
　　於熙望向青山之後、城市之上的藍天白雲，淡然回應：「他知啊，他說只要別帶菸味回家讓我媽聞到，他不會管我要不要抽。」
　　
　　「喔……」陸駒再度把菸叨進嘴裡，反正確定到時候別說他帶壞他家小孩就好。
　　
　　「我大概是國中開始碰的，學長呢？」於熙這才帶著笑意向他看來，陸駒便回答：「差不多吧？反正一群國中屁孩聚在一起，只要有人拿出來，不抽一下很遜欸……不過家裡有小馳在，讓他吸二手菸就太過份了，所以有人拱我才會意思意思一下，不然平時是沒在抽的。」
　　
　　「嗯，的確是啊……小馳很可愛，很乖很聽話。」
　　
　　以笑意簡短回應後，於熙再度望向遠方，於沉默間吞吐過幾縷白煙後，相當突然地，問了：「學長，接吻嗎？」
　　
　　陸駒一陣錯愕，這附近雖然沒什麼人，但怎麼說也是公共場所：「這裡？」
　　
　　「嗯，還是學長不想親有菸味的嘴？」於熙嘴角上揚的幅度高了些。
　　
　　陸駒眼神轉為凌厲：「……想要就來喔，但是你得先坐下。」
　　
　　「……」於熙也就乖乖地坐在涼亭石板凳上，陸駒上前，左膝跪在於熙右側板凳上，右腿則撐在於熙左腿旁，但他並沒坐到於熙腿上，只是彎下腰，在於熙拿開嘴上的菸後，才以一手夾著菸、雙掌捧起他的臉頰，在他的唇上以唇摩娑、以舌輕探，當他微啟牙關時，就順著他的意，越過牙關溜進他的嘴裡，嚐起他嘴裡和自己相同濃淡的尼古丁味道，與舌上的柔嫩滋味。
　　
　　他想試著溫柔對待他，但於熙卻在唇瓣離開之際，低喃：「學長……我想要的是，昨晚那樣的吻……」
　　
　　陸駒先是一愣，便笑起：「昨晚的？我還一直想那對你而言太粗暴了……」
　　
　　「那種不會受傷、只是有點痛的程度……剛剛好，我想要。」於熙回以淺笑。
　　
　　不至於受傷的疼痛、不至於死亡的窒息感……都是那麼地恰到好處。
　　
　　陸駒的慾望，力道很強，在那暴力肆虐中又夾雜著對他的憐惜愛撫，拉扯得他什麼也無法去想、無法去在意，也不會去想起宇文鷹，所以他想要。
　　
　　在陸駒指尖強壓下，臉頰有些疼，頭就像要被擰走似地，硬扯起他來，在他的唇瓣輕咬狂吮，嘴唇因此有點痛，但，被認真對待的感覺，很好。
　　
　　舌瓣交纏間嚐到的尼古丁與焦油那微苦澀味，讓他有種中毒感，大腦輕飄飄地，明明胸腔已經因缺氧而撕裂般地劇疼起，但他還是讓雙手越過陸駒的頸項，在他的腦後交纏緊扣。
　　
　　不慎落了手上的菸，很痛苦、很狼狽，但還是緊緊撓著陸駒的長髮，不願鬆手。
　　
　　「……小熙……你知道……當我這樣吻你的時候，其實是想跟你做的嗎？」
　　
　　朦朧間，脈搏的鼓噪與喘息聲，讓他聽不太清陸駒的低語，所以他用了點時間回神，才發現陸駒已經放過他的嘴唇，正屈身緊緊摟抱著他，所以他看不見陸駒的表情。想了想，他回以笑意：「那，學長想當男的那邊，還是女的那邊？」
　　
　　「切……我一定是男的那邊啊！是一號！是總攻！」
　　
　　陸駒的聲音聽來有些鬧脾氣，於熙也就手掌輕輕拍撫他的背後，哄小孩似地微微笑著：「嗯，就聽學長的吧。」
　　
　　當女性那方，剛剛好。
　　
　　宇文鷹說，第一次給了他，就會永遠也忘不了他……不如就這麼著，別再去那個位置，也就不用再記起他了。
　　
　　不需要在相同模式的性愛中一次次麻木對宇文鷹的感情，把那第一次變成唯一的一次，珍而重之地封存在記憶深處，那樣就行了。
　　
　　「如果學長想搞我的話，把我綁起來吧。」
　　
　　以著笑意，再度給出了底線。無法抗拒、無法逃避，那樣的話，就能順利做到最後了吧？
　　
　　雖然他還不知道為什麼身體那麼排斥讓人碰觸，就算是宇文鷹也不行。
　　
　　看不見陸駒的表情，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後，他才垂眸，再度低喃起：「陸學長……我喜歡你，我想要你，我只是有點……無所適從而已。」
　　
　　就像怕心意被當成謊言、底線一退再退也不行，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想方設法去證明。
　　
　　「小熙，真是個傻瓜啊。」
　　
　　笨蛋、呆子、蠢蛋……全套在他身上都嫌不夠，他怎麼會犯傻到讓他陸駒大爺捨不得傷害的地步呢？
　　
　　陸駒想起了，小時候他也萌生過，『全世界的不幸由他來背負，小熙這樣的孩子，就繼續享受著全世界最美好的愛與事物，代替他幸福。』這樣的想法……
　　
　　『啊……我想我追求的不是什麼共犯者的羈絆，而是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愛著你，不想離開你了。』
　　
　　只是愛而不得的現實，讓他痛苦到多次想遺棄自己的真心。
　　
　　思緒回到於熙的提議，那對陸駒來說卻是希望避免的事情：他可不想在過於雷同的情況下，讓於熙想起那件事情。他會忘記可說是個奇蹟，否則，他不敢設想於熙還會不會像這樣對自己。
　　
　　陸駒起身，直視於熙那雙讓焦慮困頓的眼眸，以一記輕得無感的手刀，打在那頭讓山風拂得雜亂的金髮上：「別說傻話了！你還是個未成年，綁起來做？你想害死我啊？」
　　
　　「哈哈……」於熙這才被逗樂似地輕笑兩聲：「不過我想，剛剛接吻要是讓誰看見了，只會覺得我才是那個犯罪的人吧？」
　　
　　陸駒怒起眉瞪他一眼，儘管心裡其實是鬆了口氣：「你又要拿我的身高說事？」
　　
　　「沒有，冤枉，我只是想說學長很可愛而已。」於熙摟著他的腰往下輕壓，示意讓他坐在他的大腿上，陸駒這才坐下，任他緊緊抱著，發出舒服的呢喃：「學長不只可愛，抱著也很舒服，不好的事、難過的事，只要能這樣抱抱學長，好像都不算什麼事了。」
　　
　　「切……就這張嘴，真是會哄人。」
　　
　　「……如果看到有誰經過提醒一下，不然等一下警察就會來抓我。」
　　
　　「白痴喔，你很沒膽欸。」
　　
　　傻的人，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