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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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4
  驚!家樂福出現神祕穿越雙人組。
  報紙大大地刊出了一張監視器畫面的照片,分別穿著黑白西裝的兩個男子憑空冒出。
  「欸,黑白無常上新聞了。」
  鬍子越看著剛從便利商店買回來的報紙。
  「記者的速度為什麼那麼快啊!」
  好危險,我要是繼續跟他們混在一起的話,早晚會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爆紅的吧。
  「唉呀,嚴望哥哥又捅漏子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會叫黑無常「嚴望哥哥」的人,也只有段長青一個。他還是沒有回去陰間的意思,但自從被我們發現行蹤之後,他就隔三差五地到我們的寢室來作客。
  「呵呵,我來跟你聊天的。」
  「我不覺得我跟你會有什麼好聊。」
  「你們看起來很般配啊。」
  鬍子越插嘴,我賞了他一記衛生眼。
  「別這樣嘛,來者是客不知道?對了,聽說你知道麒麟的事了?」
  他坐在窗台上,笑咪咪地問。
  「那果然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呀,不過沒想到麼久以前的事情都被你挖出來了,說著有點丟人。」
  段長青用手掩著嘴,好像很不好意思:
  「我一時糊塗,原本是想放個東西增加鬼門的威力,進而讓這所學校每況愈下的,結果一個不小心拿錯了。」
  「……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因為有人委託我,說如果我讓你們學校名聲敗壞的話,就有一筆錢可拿,唉,這該說是弄巧成拙吧?最後我只好跑路了。」
  站在學校的立場應該是弄拙成巧,現在這所大學年年額滿。
  「你那時候就這樣幹詐騙?」
  「對呀,又沒錢,又不想回去,還能怎麼辦呢?」
  「段先生,我覺得我們應該很合得來,我什麼不會就騙錢最在行,怎麼,要不要合夥?」
  鬍子越奸笑著,眼睛裡閃著狡詰的光芒,看得我不寒而慄。
  「鬍子越你少給我亂來!你別大學還沒畢業就被抓去吃牢飯!」
  就是諸如此類的對話,跟段長青扯皮已經成為家常便飯,我意外地發現他的知識十分淵博,常聽他說些奇聞軼事。而且明明他是個瞎子,說起故事來還能有聲有色,簡單說就是很有畫面,讓我對他的好感度日漸增加。
  這天段長青又來了,我正在跟鬍子越討論登山的事情。
  「你們要去爬哪座山呀?」
  段長青兩手撐著頭,似乎很有興趣。
  「烏里山。」
  我答,雖然我不知道烏里山在哪裡。
  「唉呀,那座山很有趣呢。」
  段長青用手指捲著頭髮玩:
  「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呵呵。」
  他口中「好玩的東西」,看在平常人眼裡可一點也不好玩。但我那時完全沒發現,當鬍子越告訴我真相的時候,我人已經在前往烏里山的火車上,毫無轉寰的餘地。
  「啊啊啊啊啊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如果不是鬍子越緊緊抓著我的衣服不放的話,也許不久之後就會發生一起跳車意外。
  故事是這樣的。
  烏里山位在靠近基隆一帶,其上風景秀麗、地形複雜,自日治時期以來就是著名的觀光景點。可在今日看來烏里山確默默無名,這一切都要從民國八十五年,賀伯颱風登陸的那天開始說起。
  賀伯颱風為烏里山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大雨,但幸運地沒有發生土石流。大約一個星期過後,有五個大學生為了做報告前往烏里山,似乎是想拍到與眾不同的相片,他們刻意遠離其他旅客,往隱密的森林裡走去。
  誰也無法預料,在他們忙著取景拍照的時候,滾滾泥水從山頂上傾瀉而下。他們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土石流給活埋了。
  這件事震驚了當時的社會,調查之後發現,賀伯的大雨沖斷了山頂上的樹幹,樹幹則和泥沙堆積在一起,阻擋了洪水的去路,形成了一個堰塞湖,將原本應該發生的土石流延遲了。然而這種湖通常無法維持太久,而那群大學生很不巧地,遇上了樹木不堪負荷,堰塞湖崩塌的那瞬間。
  從那次以後,烏里山就傳出了很多靈異事件。
  登山的遊客經常會碰到,有幾個年輕人問「山下怎麼走?」,而一旦答應帶路,就會發現越走越偏僻,怎麼也出不了山。
  最後那些人都沒有回來,搜救隊沿著腳印尋找,發現腳印的間隔很小、每步都踩得很深,不像是被什麼東西追趕的樣子。腳印在一個懸崖邊嘎然而止,從那裡摔下去,基本上必死無疑,但下方沒有發現屍體,甚至連血跡也找不到。
  彷彿他們就這麼人間蒸發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據說那些大學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所以還繼續在爬山。但他們的魂魄被困在山上無法離開,變成了在山裡徘徊的孤魂野鬼。
  他們急著想出去,逢人便要問路,至於帶路的人為什麼會消失,有人說那是被抓去做交替了,也有人說是小鬼在捉弄人,但真正的理由沒有人知道。
  自此烏里山發生山難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雖然遠不及長年位居排行榜首的奇萊山,但仍足以讓鄉民們聞之色變。死去的人一多,路邊的小鬼就很容易往山上聚集,鬧鬼的山難免又會死人,就這樣形成了一個循環。
  就是這樣,所以如果沒有意外,現在上山的話我會看到一群鬼在開PARTY,這是我一輩子都不想看到的畫面。
  「為什麼你早就知道了還不告訴我!」
  「你不懂,上山看風景順便驅鬼,替人除後患又能賺錢,多好。」
  鬍子越心不在焉地回答,怪不得我邀他登山的時候他答應得那麼乾脆,原來還是為了錢!我看著他背包後面的桃木劍,突然有一種想把它折斷的衝動。
  「劉白,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鬍子越停下在螢幕上打字的手,叫了我的名字。
  「什麼夢?」
  「我夢見你在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然後突然一輛貨車衝出來,把我們倆都撞飛了。」
  「你這是在暗示我開車技術很差嗎?」
  雖然很不爽,但這是事實,我很早就拿到駕照,只是一直不敢把車騎上路,更甭說開車。
  「不對,你在夢裡面開得很好,而且我好像是生病了,你送我去醫院。」
  「你這種人也會生病?我看是神經病吧。結果,撞飛以後呢?」
  「沒有以後,到那裡我就醒了。」
  乍聽之下只是普通的閒聊,但鬍子越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卻有點憂傷,我心中隱隱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這種怪異的氣氛在跟黎皓會合之後煙消雲散,他跟我們保證這回在山上絕對不會熱,因為藍沐雨也跟來了,後者便用鄙視的眼神瞪著他。
  其他還有三男兩女,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們跟黎皓同個社團,彼此感情很好,對我跟鬍子越也很熱情,就如同跟好久不見的朋友寒暄一般。
  有那麼多人相伴,我也漸漸忘了這座山的聳動歷史。
  一夥人搭公車來到烏里山的山腳下,一下車就看見天空藍得出奇,只有寥寥幾片雲漂浮在上頭,空氣也不同於都市,來得清新的多。雖然是假日,但遊客不多,放眼望去群山環繞,更棒的是完全沒有鬼。
  「太好了!」
  我長吁一口氣,要是真的有鬼在登山我肯定會休克……
  「話說,我們要從哪裡上山啊?」
  有人發問,我環顧了四周,公車站離登山口還有一段距離,旁邊有個小牌子畫著簡易地圖。
  「所以從這個上坡直直走就到了。」
  「那我們走吧?」
  因為是兩天一夜,我們帶的裝備都不多,黎皓還特別從別的山友那借了兩套繩索和登山杖給我跟鬍子越。烏里山大部分的地區都未開發,所以路比較崎嶇難走,這點東西是必備的。
  鬍子越被黎皓要求不要再滑手機,他大聲宣傳著登山就是要親近自然,這時候還帶科技產品太糟蹋了眼前的美景,還說他平常連相機都不會帶,什麼美感就要用自己的眼睛保存之類的。
  我很佩服黎皓能有這種情懷,比我這讀中文系的還更懂得何謂美感何謂生活,我覺得自己好像在起跑之前就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