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醉月樓是一棟酒樓，建在城郊人煙稀少處。之所以名為醉月，乃是因為醉月樓四周圍著一湖池水，當初這個設計靈感來自於詩仙李白投湖捉月，酒樓老闆覺得謫仙沉醉於酒於月是美事，便將這兩樣美事合併在一起，故小湖圍著酒樓，更稱其為醉月湖，每晚照映著月亮，邀其共飲。

　　雖然如此設計相當費工，卻贏得了京城裡文人雅士的喜愛，因此這個酒樓雖位於郊區，卻常常有富家公子、貴族子弟登門，是京城裡挺有名氣的酒樓。一般來說，不是說來就能來的，通常要提前幾個日子預約還不見得能排得上。

　　可司徒玴的眼光極好，在酒樓老闆提出這個酒樓的計畫時，他就看準了這個酒樓會有商機，於是全額資助茶樓店主建造且設計經營之事全權交給店主處理，說起來，他也算是這個酒樓後台老闆。

　　現在這酒樓經營成果不凡，不但這醉月樓給司徒玴帶來了額外的可觀利潤，也讓司徒玴結交了店主這品味不凡的好友，更提供了司徒玴閒暇時的去處。

　　隨著司徒玴進入醉月樓，首先迎上來的掌櫃一眼便認出司徒玴，忙鞠躬作揖道：「司徒公子，今天也同往常一樣嗎？」

　　司徒玴淡淡一笑：「今日多了兩位客人。」

　　掌櫃向司徒玴身後的青廣和戀塵打招呼，然後道：「不如公子今日坐戀月閣吧，現在雖然是白天，但風景也是極好。」

　　司徒玴也沒多想，答好，於是由掌櫃領著一行人走上階梯。

　　「咱們這戀月閣在最高樓，老闆說這裡離月最近，本來要取名摘月的，可司徒公子說與他們府上摘星重複了，硬要老闆改名，所以就取名戀月。」掌櫃一邊替四人添茶，一邊笑盈盈的說著，此時的他不像是精明幹練的店員，反而像是親切與朋友談話的長者。「往外看是咱麼醉月樓醉精緻的地方，老闆喜歡待在這兒，一般是不開放給客人的，這裡白天景也別有風情，但晚上景緻格外的好！」

　　「我想是哪位貴客呢，竟然佔了我的位置！」突然一個好聽的男聲橫插入司徒玴與掌櫃的對話，所有人都往戀月閣的門口看，一個與司徒玴年紀相當的翩翩公子就站在門口，倚著門，些睨著屋內。

　　「噯，老闆你來了，」掌櫃暫到男子身旁，笑著說：「司徒公子帶了客人來，老容就擅自給她們定了這個房間。」

　　「不打緊的張叔，我看司徒公子這席上這兩位美女貌比天仙，我恨不得有機會與他們同桌呢！」說完，痞痞一笑，就不請自來的走到桌旁自己坐下。司徒玴好似也不太在乎，對著青廣和戀塵就介紹了這位老闆：「這位是醉月樓的老闆，容燁。」

　　青廣聽了這名字後，口中念了幾回，驚道：「啊！公子可是容郡王的小公子？」

　　戀塵也跟著看像那公子，心想：難不成這公子也大有來頭？

　　「在家外就不想提這些了，連這樓，也是無悔替我造的呢！還什麼小公子不小公子的！」說完，就自己笑了起來。

　　席間司徒玴和容燁談起初識過程，才知道原來這容郡王府的小公子容燁也是文人雅士，苦嘆京城裡沒個雅緻的去所，又不想要倚賴著家裡的財勢，故找上巨賈司徒玴蓋這酒樓。

　　一開始容燁也沒說明自己的身分，求見了司徒玴後便向他說明自己的計畫，還信心滿滿的告訴他什麼也不用做只管投資就好。司徒玴見這男子雖來歷不明，又莫名霸道，不過心裡也挺欣賞這個計畫，也對這個人頗有好感，便只在腦中粗略估計是否不妥，也沒詳加考量，當場就應允了眼前男子。

　　在醉月樓建造期間，司徒玴也常派紫紜幫著容燁處理一些商場上的事情。這段日子下來，他們三人也算是因為這茶樓而結交了彼此。後來醉月樓建好，他們他們三人都頗喜歡往這小樓跑的，也因此才有機會聚首，後來也才知道這翩翩貴公子的真實身分。

　　談話期間，容燁都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時而打打岔，時而反駁司徒玴，弄得席間很是熱鬧。戀塵本踱到欄邊看樓外風景，聽著聽著也回到座位上，一起聽這段故事。

　　「嘿嘿，我的底都給你洩光了，你可得好好介紹這位小姐給我認識，好補償我。」容燁一邊拿起容掌櫃送來的酒為大家添酒，一邊笑著向司徒玴說。

　　容燁話說起來很不正經，可戀塵卻不感厭惡，她看得出來其實這位公子一直沒有把眼光放在自己身上，輕浮的話也都不是對著自己說的，他只是圖個熱鬧，逗逗大家。

　　戀塵覺得這人很是有趣，也頗喜歡的。

　　這個席間總是被容燁逗得熱熱鬧鬧的，酒也一壺一壺的送上來，席間眾人都講了很多話，酒酣耳熱之際，話也說得越來越多，轉眼兩個時辰就過去了。可戀塵前日才耗費巨大的體力，又經過昨夜晚宴的熱鬧，兩個時辰過去，體力也漸漸消耗掉了，她實在是有些累。

　　但戀塵又喜歡現在的感覺，只好苦撐著睡意，硬是集中精神。雖然精神還可以勉強撐住，但身體實在不行，戀塵一連打了幾個呵欠，又揉揉眼，還是被青廣給發現了異狀。

　　「妹子累了？」青廣微笑轉頭問身旁的戀塵。

　　席間談話也稍停，眾人看向戀塵。

　　一時之間被這麼多眼睛盯著，戀塵緊張，又擔心是他害得大家斷了興致，忙否認道：「不累不累！」

　　容燁第一個噗哧的笑了出來，漂亮的眼睛看著戀塵的眼珠子，像是看穿了戀塵的心思：「我平時就愛待在這房間，所以後面備了床榻，若青小姐不嫌棄，可以在那兒歇息，一樣聽得到我們談話的。」

　　邊說，邊指著房裡屏風，隱約看得到屏風後面有一張紗簾圍著的床榻。

　　戀塵被容燁一語道破自己心思，一下子臉全都紅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反到是司徒玴爽朗笑了，說：「戀塵姑娘就去歇著吧，省得我們替妳擔心。」

　　戀塵一下子就被司徒玴給吸引了目光，他們兩人眼光相對，戀塵久久無法把目光移開司徒玴的雙眼。她心底暖暖的，他待她，或許也不真是這麼漠然的……

　　這一幕雖然只是片刻，但心比髮細的紫紜卻還是看在眼裡了，她沉默，不敢、也不願出聲打斷，她明白為了匹配司徒玴，自己要當個落落大方的女人，不可鬧這些事情。且她的爺擺明心裡就沒有那姑娘，他的心裡就是向著自己的，她無須在意這點曖昧不明。

　　可追根究柢，她是女人，司徒玴的女人，她再怎麼明事理，心裡還是會在乎的，還是會有所芥蒂的。然而，她還能怎麼辦？只能忍了。紫紜默不作聲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杯中酒水。

　　「什麼呢！好似你是主人一樣，少搶我風頭！」容燁率先打破沉默嚷嚷。

　　「話可不這麼說，我本來就是主人，你也不想想這樓誰出錢建的？」司徒玴別開眼神，轉向容燁。

　　「就去歇著吧！」青廣小聲溫和道，沒打斷容燁和司徒玴的唇槍舌戰。

　　戀塵點點頭，便往方才容燁所只的床榻去。躺在床榻上聽著他們四人談話，戀塵心裡滿滿的都是方才司徒玴的笑、眼光和關心她的話語，然後迷迷糊糊的又想起五年前的相遇。

　　那時後司徒玴明亮的眸子裡，全都是她的身影。

　　她心頭暖暖的，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