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戀塵第一步踏入這個院子時，一眼望去，就看見了別緻的庭園。

　　她從沒想過人的房子裡也可以擺下流水、草地、甚至一個小山、一個池塘，他以為再大戶的人家，頂多也只像曾經在渝洲城首富青宅裡看過的那樣，一大片白石鋪的前院，毫無造景，呆板、死寂。

　　踩上步上通道木質階梯，戀塵還對著那滿院的景色，看得瞠目結舌。而一旁的紫紜則像是習慣於客人的驚艷和停留一般，停留在她的身邊，沒有打擾她的興致，也沒有出聲催促她。

　　等望盡了庭院景色後，戀塵才回過神來，想到還有個總管的存在，轉過頭，發現她正笑盈盈的站在身後等她，一見她回過頭，那總管依然微笑著，柔聲道了句請跟我來，就往前走了。

　　戀塵低著頭跟著上前，再也不敢多貪戀那美好景色，也不曉得那總管是不是笑自己孤陋寡聞，竟看人家的院子看得呆了。戀塵不知道的是，灝景苑這院子的確別出心裁，那怕是京城裡的達官顯貴來到，也不免流連幾步，讚嘆這院子的精巧安排。

　　紫紜邊走在木製長廊上通過庭院，邊向她介紹灝景苑裡的景緻安排，戀塵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紫紜當她是不放在眼裡，也沒多加計較。方才在門外一見到這小姐，覺得她看上去氣質特別好，但又不是囂張跋扈的那種，心裡就猜想不是個簡單人物，所以才趕在王二冒犯之前把她給帶進來。

　　一段路之後，紫紜發覺這位小姐似乎沒有打算與她講話的意思，就也識相的沒再多說話，逕自的想著思緒。

　　他們家的當家向來不喜歡和官家富家小姐打交道，覺得不好伺候，也不想伺候，所以那些小姐們每每藉故想上府來和爺接觸，都會被爺暗中的化解，府上也因此很少有女客。

　　他們當家是京城有名的商人，又長得好，偶爾也是會有一些貴人帶著家裡千金上門來，說要介紹認識，相親性質的那種，不過一樣都被當家的不著聲色的給打發走了，他們當家對那些小姐全都沒有意思。

　　想到此，紫紜暗暗的有些得意。

　　不過今天這樣一個小姐，沒甚麼通知就帶著侍從上門拜訪的，實在是沒有發生過，突然的令她措手不及，隱隱的也有些不好的預感。思及此，紫紜又不著痕跡的悄悄看了戀塵一眼，總覺得這小姐有什麼不一樣的。

　　這小姐不太像那些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們，身上穿著剪裁樸實大方卻不失禮儀的衣裙，一張小臉上脂粉未施，落在頰邊的幾綹髮絲襯得她白膚賽雪，雙眼明亮有神、紅唇嬌豔欲滴，活脫脫畫裡走出的美人一個。

　　她說她是渝洲青家的小姐。

　　紫紜身為灝景苑的總管，也幫著當家的處理著商務，雖然渝洲青家和他們商行沒什麼交情，但也是聽過的，就是不知道這個小姐為什麼突然上門來拜訪。

　　紫紜一邊暗自打量著戀塵，一邊想著，此時他們已經走過了木製的長廊，來到大廳前。

　　跟著踩下那木質階梯，戀塵暗自的鬆了口氣。她其實對這別緻的前院感到喜歡，又感到新奇，總忍不住想多看幾眼，甚至想離開長廊到那院子裡去玩耍，可害怕那樣出格的舉動會被拆穿自己的謊言，又實在太緊張了，她連看景色的那點心思都定不下來，就只能低著頭緊緊握著手中的鳳玉，讓那玉珮冰冷的觸感冷靜她的思緒。

　　眼前是一個大廳，裡面沒什麼擺飾，就只是乾淨明亮而已，桌椅全都一塵不染，在陽光下看著還彷彿會發出亮光。牆上掛著幾樣畫和裝飾，色彩淡然，並不給大廳添加什麼色彩，但確實讓廳裡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戀塵暗暗想著，或許這就是所謂品味吧。

　　紫紜招待著戀塵坐下，還親自給她倒了茶水。戀塵坐著，靜靜的觀看著這廳裡的擺設。

　　這時，從大廳後的門裡走出一個男子，戀塵看見他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逕自的往紫紜的方向走去，說道：「有客人？」

　　他說那話時，雖然只是細微的皺起眉毛，但戀塵卻真切地看到了，她心裡一動，想著他是不是不歡迎自己，一時之間都有了往門口跑出去的念頭。

　　但比她動作更快的是紫紜的回答：「是的，這是渝洲青家來的戀塵小姐，是來找爺的。」

　　聽了紫紜的回答，男人又轉過去看著戀塵，似乎是打量了一陣子。

　　而戀塵也跟著那目光忐忑著，他就是司徒玴？

　　戀塵的心中有很多重逢的場景，該說什麼話，該是什麼樣的互動，但此時在那熟悉卻又陌生的目光之下，她卻一個都想不起來，只能兩手抓著自己的膝蓋，緊張的，等待著他的第一句話。

　　「這位小姐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戀塵一楞，她是想過的，或許那人已不記得自己，但她心裡終究還是隱隱的排斥這樣的猜想。她心裡還是希望他就像自己一樣，那樣的念念不忘五年前的相遇，那怕只有一面，但也是魂牽夢縈了五個寒暑後的相會。

　　但他，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