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入夢成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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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4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晴婉被自己手機預設的鈴聲驚擾回神。她鬆開手,指頭居然已經被咬出滲血的傷口,緊抓著手臂的手也在手臂上留下深深的瘀痕。

  為了避免自己長時間陷入這種半失神的負面狀態,她除了睡覺時間以外,醒著的每一個小時都會設置提醒鈴聲,雖然鈴聲經常打擾她工作,不過至少可以避免一些麻煩事的發生,對於這種時不時會發作的異常狀態很有幫助。這讓她也很習慣工作時間鬧鐘響起。

  這是她和心理醫生討論出來特別設置的「喚醒措施」,省得一不小心沉浸在那種自責自厭的情緒過久,又會發生上一次的事情。

  稍微確認現在的時間,時間短針已經來到數字1的位置,她喘了口氣,覺得剛才身處痛苦中好像已經輪迴了一輩子似的,可是實際上那只是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但在這十分鐘裡頭,她可是承受著常人無法承擔的巨大負能量,那很可怕,控制不好很容易出狀況。

  「還好是快到整點的時候發作。」向晴婉感嘆了聲,試圖將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負面思維暫時先打掃到腦袋的角落深處放置,然後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菜單上,按照上頭的提醒在冰箱擺放整齊的食材保鮮盒中找到指定的幾個保鮮盒。這個過程其實挺有趣的,就像尋寶一樣。

  儘管覺得料理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但向晴婉在決定放棄之前還是先想像了一番這些「散件」經過料理「組裝」完成後的成品模樣──然後終於感覺到了飢餓感,這能夠更幫助她擁有完成這件事的動力。

  拿出材料,她把處理好的雞胸肉放進烤箱裡頭設置好時間,然後拿出番茄濃湯的湯包倒進大小適中的馬克杯中加水攪拌。料理的時間花費不長,她很快就拿著一頓簡單又美味的「午餐」來到客廳。

  將午餐在桌上擺放好,她不忘按照自己和劉語思的約定拍下照片,上傳到自己和語思姐的通訊軟體群組裡面,表示自己有乖乖弄東西來吃。儘管對她來說不管吃什麼東西都只有第一口有味道,後續都是仿如嚼蠟的口感。再美味新鮮的食物,對她來說都沒有太多的差別,可她並不想讓一位真正在意她的人更加擔心。

  向晴婉一邊吃著「午餐」,一邊打開了客廳的電視,現在是深夜時分,大部分的電視台都重播著早先的新聞,要不然就是在播放電影。她沒興趣多看,只是機械式地切換著電視台,然後隨便選了一台正在播老電影的頻道停下觀看,接著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正做著先前自己的小說角色不久前正勸告另一個角色不要做的事情──一邊吃飯一邊做著別的事。

  「真是懷念呢。」向晴婉想起自己歡快無憂的大學時光和老朋友,久違地露出笑臉,只是或許是因為創傷症候群的關係,所以她對那段快樂的記憶就像是用旁觀者的角度去回顧的,沒辦法去深切地感受當時體會到的快樂和自在,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很想找回過去的快樂和天真,但無論她怎樣努力也找不回那個自己了。

  眼淚不知不覺滑落,滴在手裡盛著雞胸肉的碗中,然後淚水就像壞了的水龍頭一樣,止不著地落。

  「又來了。」雖然在哭,但向晴婉的表情卻異常地冷靜,就好像正在哭得人不是自己一樣。

  就算想要控制也控制不了,她索性放任眼淚流淌,繼續自己吃飯的動作,沉默地看著已經重播了無數次的老舊影片,電視裡的周星馳誇張搞笑的演技經常讓很多人就算看了很多次也能會心一笑,可向晴婉卻怎樣也笑不出來,她想到之前看到的文章,喜劇演員易得憂鬱症,周大師也是其中之一,這讓她每次看到周星馳的戲劇時,都忍不住會想在演這些搞笑片的時候,他的內心真得有在笑嗎?還是正哭著呢?

  可至少他笑得出來,而她卻已經快要忘記開心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放下吃得一乾二淨的碗盤,她走到飲水機旁的櫃架前打開抽屜,裡頭除了滿滿的藥袋以外,還有兩個可以盛裝七天份早午晚睡前藥量的分裝藥盒。

  以前她很喜歡色彩斑斕的東西,但現在看著這些彩色的藥丸她只覺得噁心,可是不吃又不行,所以她只能分成好幾次嚥下,灌下將近一千CC的水量,才能勉強壓下那種藥丸經過喉嚨的噁心感。

  看著一千CC的大分量水壺,向晴婉自嘲地說:「一天吃三次藥就差不多喝夠一天所需的水分了,唉……」眼淚在此時還是流個不停,鬧得她吃個藥有時還會嘗到眼淚的味道。

  等她洗好碗,簡單梳洗後,眼淚才慢慢止住。

  她總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好累,身體就好像是另外一個人似的,想哭就哭,想發瘋就發瘋,然後心又異常冷靜,這種身心分裂的感覺實在是很不好受。

  在臨睡前,她再次回到電腦前,只是沒有打算寫作,而是在網路上瀏覽一些新聞,查一些資料,回應一下讀者留言……忽然間,她抬起頭看向被她放在書房角落的綠色生物。

  那隻有著小夫臉的綠色角蛙還是和上次看到的時候一樣待在同一個位置上,連方向角度都沒改變過。不過或許是因為時值深夜,正好是夜行性的角蛙活動的時間,這隻被取名叫「小赫」的霸王角蛙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比先前那種狹長眼多了幾分可愛的感覺,儘管向晴婉還是不怎麼喜歡牠,可這東西不吵也不鬧,如果她發作沒心情照顧也不要緊。她查過資料,角蛙只需要天天換水就好,餵食也不能太頻繁,小角蛙因為沒有所謂的飽足感,會一直吃到自己撐死,卻可以一個月不用進食也不會餓死。

  始終不動的小赫待在那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就像個精緻的動物食玩,雖然算是向晴婉不喜歡的「青蛙」一類的生物,但如果牠一直都這樣好養活又不用多加照顧,更不用費心思帶出門散步、梳毛、陪玩,那她或許能夠慢慢喜歡上牠吧。

  想了想,向晴婉這才想到她似乎忘了什麼──

  「請多多指教,小赫。」她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