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驕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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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12-09
<第一百零五章>

迷濛的白色瘴氣一如往常,層層遮掩著迷瘴谷,就算是中午的烈日,也只能稍稍穿透重重阻礙,無力的照射岩石泥土上,不少花草就靠著這微微的日照艱難生存。

而樹木就比較輕鬆一點,只要能長到穿透瘴氣的高度,便能伸展幼枝,長出片片綠葉承接日光,所以從遠方看中午時的迷瘴谷,就像是一碗白粥黏著幾片綠色的菜葉。

此時日頭已經偏西,瘴氣漸漸變厚,那稀少的綠色便漸漸被瘴氣淹沒。

洪飛羽施展御空術停在空中,明亮的雙眼詳細觀察著迷瘴谷,然後雙眉微微一鎖,面色沉重。

這迷瘴谷明顯有問題,絕對不是天然之物!

一般來說,瘴氣在清晨最多,日出後變少,入夜前後,因山風吹拂,更是接近消失,子時之後漸漸變多。

眼前迷瘴谷卻是整日瘴氣瀰漫,就算是地形容易積累瘴氣,也不會如此嚴重,所以,內中絕對藏有製造瘴氣的機關。

「看來,卜良光所言無誤啊…」

洪飛羽一句喃喃自語之後,右手拿出三張「旋風符」擲向迷瘴谷。

旋風符屬於一般符籙,威力不大,價格不高,功用是製造強烈的旋風,在一定的距離內可以吹倒敵人,但無法致人於死,可是,若是搭配菩提子、毒砂、鐵樹葉之類的暗器,卻是殺傷力極大。

洪飛羽拋出符籙之後,右手匯聚靈力揮出一掌,一道銀光飛出擊中三張符籙,轟的一聲,狂風大作,吹散了一部分的瘴氣,露出草木稀疏的岩壁。

洪飛羽靜靜看著狂風消散,瘴氣慢慢匯聚再度遮掩迷瘴谷。

「大約五息,速度不慢。」

洪飛羽測完時間,左手拿出兩張火球符,屏氣凝神,靜靜等待。

沒多久,一聲淒厲的鳥鳴傳出,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巨大的黑影。

「嗯―,果然是刺骨雕。」

洪飛羽說完,迅速施展御空術往後飛去,既是拉開距離躲避刺骨雕的攻擊,也是測試要離開多遠,刺骨雕才會放棄追擊。

刺骨雕是三級靈禽,特徵是頭部無毛,生有一大塊硬骨如同頭盔,可以抵擋刀劍砍劈,還能遮住日光保護眼睛。雕爪鋒利,氣力極大,一腳抓起一隻大羊都是輕而易舉。雕喙異常尖銳,尋常盾牌岩石都抵擋不住,一啄必破。而且性情兇猛,極難馴服,必須親自溫卵孵化自小飼養,才能收服,而之後的訓練也是困難重重耗費甚大,然而一旦成功,絕對是忠心不二戰力驚人。

洪飛羽見多識廣,加上卜良光事先說明,此刻自然是胸有成竹,他在空中急速飛行,始終與刺骨雕保持一定的距離,刺骨雕加快速度,他也跟著加快速度,沒多久,一人一雕就離開迷瘴谷十二里以外。

像是發現自己已經飛得太遠,刺骨雕發出一聲淒厲的鳴叫,身形一轉拔上高空,隨後獨自盤旋,視線始終不離洪飛羽。

「大約十二里…」

洪飛羽估算了距離,隨後雙眼一瞇,運轉全身靈力,衝向刺骨雕。

感受到敵手的戰意,刺骨雕搧動雙翼,轉動身軀,張開鋒利的雙爪面向敵人,疾飛而下。

洪飛羽見狀,右手揮出一掌,一道銀光飛出,刺骨雕不閃不避,雙爪迎向銀光用力一抓,砰的一聲,銀光消散,刺骨雕只是微微後退,絲毫損傷也無。

洪飛羽見攻擊無效,神情一凜,施展御空術轉換方向,與刺骨雕拉開距離,然而刺骨雕此時已不想放過敵人,雙翼一搧,即刻追擊,速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快。

瞬間,一人一雕已是近在咫尺,洪飛羽連忙雙腿連踢,意圖逼退刺骨雕,沒想到刺骨雕眼露兇狠,同時利嘴一啄,嘶的一聲,洪飛羽右腳褲管被刺骨雕啄破,右腿也畫出一道傷口。

刺骨雕一招得利,自然是乘勝追擊,脖子一縮就要再度一啄,沒想到兩顆火球疾速往自己的臉面襲來!

火球當然是洪飛羽左手中的符籙化成,攻擊刺骨雕的臉面也是故意,用意是在測試刺骨雕弱點―― 雙眼。

果然,一聲驚懼的雕鳴響徹天空,強烈的光芒讓刺骨雕的雙眼感覺痛苦非常,一番撲騰之後,驚怕慌亂的刺骨雕便轉身往迷瘴谷飛去。

洪飛羽左手擦去額上汗水,看了看右腿的傷勢,見只是淺淺的破皮,血也流的不多,感覺無甚大礙,便跟在刺骨雕的身後,往迷瘴谷飛去。

方才他錯估了刺骨雕的實力,後果便是一道傷口,幸好刺骨雕畏懼強光的弱點還在,讓他得以險中求勝,否則刺骨雕尖銳的利喙豈是易與。

飛了不到六里,刺骨雕雙眼已經恢復,憤怒的牠回頭一看,敵人竟然還在身後,隨即身形一轉,再度攻向洪飛羽。

洪飛羽嘴角冷冷一勾,拿出一張金甲符貼在身上,一陣黃光瞬間包覆全身,隨後揮動雙掌迎向刺骨雕。

此刻,一人一雕的差距便顯現出來。

洪飛羽一身結丹修為將近圓滿,洪家家傳絕學名動太滄界,更有金甲靈符之助,全身如鋼似鐵。

刺骨雕是三級靈禽,雖然力強爪利,但對金甲符加身的洪飛羽已無太大威脅,雖然幾次攻擊都差一點攻破金甲符的防禦,但沒有讓敵人受傷就是無用的攻擊,更慘的是,洪飛羽的腿掌功夫已經連續擊中他三次,對牠造成傷害。

幾聲淒厲的雕鳴之後,刺骨雕終於轉身往迷瘴谷逃去。

洪飛羽不慌不忙,跟在刺骨雕身後,六里的距離轉眼已盡,刺骨雕一頭鑽進迷瘴谷中。

洪飛羽見此時瘴氣又厚了不少,不禁心中一凜,這種程度的瘴氣毒性強烈,恐怕連結丹修士都承受不了,那麼藏在迷瘴谷的人馬要如何出入?只靠刺骨雕搬運明顯不切實際,所以,必定有其他密道。

正當洪飛羽思索之際,迷瘴谷中的瘴氣一陣翻湧,隨後飛出五個戴著面具的結丹修士。

洪飛羽看清眼前五人的裝扮修為,馬上施展御空術轉身離開,速度極快。

此舉讓那五人不知如何反應,他們連一句話都還沒嗆,對手就逃跑了?!

為首的一人右手還舉著,手指指著洪飛羽原本在的地方,微微的山風吹起五人的衣袖,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一種空虛寂寞的感覺塞在五人的心頭。

「老大…我們是不是…應該追下去?」

經人提醒,為首者猛然驚醒,一聲冷喝:「追!絕對要給他吃一頓粗飽!」

話聲方落,五人施展御空術急起直追,匆匆追出五十裡外,已經看不到洪飛羽的蹤影,五人一陣忿忿不平,紛紛問候洪飛羽的女性祖輩先人,之後商量的一小段時間,確定了回應邪蟒至尊的方略才飛回迷瘴谷。

五人離去後,洪飛羽才從地上的樹林中緩緩走出。

洪飛羽將身上沾黏的樹葉拍掉,同時將封靈符自胸口撕下,雙眼看著迷瘴谷的方向:「雖然都是結丹修為,但波動不是很穩,該是使用虎狼之藥強行提升修為造成根基不穩…嗯,有此藥方,難怪藺君卿能招募這麼多人建立一個組織,也說明了為何他對邪器如此執著…」

稍稍伸展了筋骨,又思考了一小段時間,洪飛羽才轉身往阿加草原飛去。

十重殿中,聽完五人報告的邪蟒至尊正躺在椅背上思考,過了幾息,他右手一揮:「不用請罪,我稱霸禁魔海的時刻將近,已經不用再刻意隱藏了,當然,目前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準備,傳我號令,全員備戰,除了籌備糧食物資,禁止任何人出入迷瘴谷,一個月後,出兵征伐,奪回我們的人生!」

邪蟒至尊話聲方落,十重殿響起一陣歡呼,沒多久,號令傳到各處,整個迷瘴谷震動,個個士氣高昂。

鼓舞了屬下的士氣之後,邪蟒至尊回到密室,抱起鐵骨十里香,輕輕聞著淡雅芬芳的花香,許久之後,敲門聲傳來,隨後一道輕細恭謹的聲音響起:「至尊,時間到了,該將花拿出去曬日頭了。」

「進來吧。」

「是。」

密室的門打開,年輕的手下垂頭小心地走進密室,半跪在地,接過鐵骨十里香,垂頭彎腰緩緩退出密室,在將要退出門口之時,邪蟒至尊說話了:

「韶節,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由你主持十重殿。」

名為韶節的年輕人渾身一抖,雙膝跪地,語氣驚慌:「至尊,此時此刻,請恕手下無能,無法擔此重任,不能為至尊分憂。」

「你放心,我不會離開太久,而且這段時間不會有大軍進攻,其他宵小,讓瘴氣收拾即可,若是高手來犯,我也有安排了,你只需要替我處理日常雜務即可,反正平常你也處理得不錯,當然糧食物資是重點,你要多加小心,維持規矩法度的部分,自有他人擔當,這樣,可以了吧?」

韶節聽完,面露不解:「那殷封呢?」

邪蟒至尊呵呵一笑:「殷封最近替我完成了不少任務,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所以,要偏勞你了。」

韶節垂著頭,思索了一下:「若臨時有大事需要至尊決斷,屬下該往何處傳消息給至尊呢?」

邪蟒至尊看著韶節,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了幾下:「魚鱗池,由你親自來,記住,只能由你一人獨身前來。」

「是。」

另一邊,洪飛羽一回到阿加草原,便直接去找韓九重將情況告知。

韓九重聽完臉上表情放鬆不少:「如此說來,藺君卿的兵力並不如我們所想的強大,嗯…其實這也可以預料,結丹第九層的修為也還是結丹修為,若他的手下聯合起來造反,他絕對無法壓制,手握提升修為的關鍵藥方,才是控制這班兇徒的法寶啊。」

「我也是這樣想。」洪飛羽點頭:「所以,邪器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對外征伐之時,手握邪器的人,才是他克敵制勝的殺手鐧。」

「邪器啊…」韓九重左手撫鬚:「他會在何處煉製邪器呢?」

「迷瘴谷。」洪飛羽很肯定:「現在迷瘴谷最安全,而且,谷內有製造瘴氣的機關,所以,我很懷疑煉製邪器的機關祭壇也在其中。」

「沒錯!合理的解釋!」韓九重雙眼一亮:「難怪我們四處都找不到,原來他們自己準備了一個,還藏起來!」

洪飛羽微微一笑:「那麼…迷瘴谷外的瘴氣該如何解決?出入的密道呢?」

「這個嘛…」韓九重略一思考:「我記得法王陛下有一件法寶,可以製作大風,所以瘴氣應該不難解決,密道的話…可以派人留意搬運物資的路線。」

「好!與我所想的相同。」洪飛羽很滿意:「趁現在藺君卿尚未完成邪器,抓住機會將他的勢力剷除,以免夜長夢多,夜讀先生去跟須卜、呼延部族的單於商談了,你我分頭完成其他的部分吧。」

「好,請。」

「請。」

兩人拱手做別,各自去進行任務了。

藺君卿化身邪蟒至尊再出的消息很快就轟動了整個太滄界,十日之內已是三尺童蒙皆知,畢竟一個曾經橫行二十多年、死了將近八十年的兇徒不但活著,竟然還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偷偷創立了一個名為「十重殿」的組織,而且這個組織實力強大,具有征服禁魔海大陸的實力,這種讓人費解的消息根本是閒聊開講的好材料,迅速傳開也就是意料中事。

而這件事也在廟堂上引起軒然大波。

朝陽武帝再次說重話批評半月法王怠忽職守,神嶽天皇在第一時間表示贊同,並再次要求將半月法王監禁在嶽洲,期限十年。

天皇的這個動作讓眾人驚異無比,十六年前演過的戲,現在竟然要重來一次?這六年來神嶽天皇跟半月法王的情誼不是一如從前嗎?這兩個人到底怎麼了?而且大地羽后為何這次沒有幫半月法王辯護?冰海戰聖為何保持沉默?

正當眾人覺得半月法王將再次被監禁的時候,朝陽武帝竟然發出詔書幫半月法王求情了!

詔書是武帝親自下令貼在立信岩之上,用意是廣告周知,內容是半月法王執掌刑罰已久,一向兢兢業業眾人稱道,然而人非聖賢,有時失誤在所難免,不宜因小過受大罰,再說,禁魔海近來諸事頻發,法王處理諸事已是極好,此時該當鼓勵,怎可處罰呢?但為了減輕法王的負擔,儒道釋三教應該盡快派出掌令使共同維護禁魔海的安穩才對。

朝陽武帝前後的態度相差太大,平民百姓自是無法理解其中因由,然而儒道釋三教的威望很大高手眾多,若能一起維護禁魔海的安穩也是美事一樁。

但在廟堂之上的有識之士便顯得憂心忡忡,政出多門豈是好事?武帝這樣根本無法解決問題,反而會造成混亂。去年鹿鳴山出現異象,幽冥八宗蠢蠢欲動,風波漸起,幸好司法庭在阿加草原設立分部,儒教又在書香林舉行大比,執法使才能藉著職位優勢召集充足的人力壓制幽冥八宗,維持禁魔海的安穩,若是再讓三教各派一個掌令使,那麼力量一分為四,如何還有抵擋之力?

不論朝野眾人如何想,討伐十重殿的行動仍在進行,不出眾人預料,仍然由大旗門負責,為此,大旗門精銳盡出,結丹修士十八人,築基修士兩百多人,另外還有迷瘴谷附近州府支援結丹修士三十人,築基修士兩千八百人,帶甲練氣修士八千多人,總兵力過萬。

韓九重與洪飛羽衡量了兵力,發現大旗門一方兵力薄弱不少,恐怕不足以討伐十重殿,兩人連忙商量補救之法,沒想到,有商家傳來最新消息,大旗門三位前輩自覺實力有相當的進步,又說藺君卿是手下敗將,三人在半月法王面前立下軍令狀,要用目前的兵力,在十五日內消滅十重殿。

兩人一聽到消息,不禁同時泛起不安的感覺。

「恃國家之大,衿人民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