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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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12-03
關尚音跟姚樂果真在那個禮拜挑了一天,在晚餐過後沒多久,帶牠去姚晨家。
姚晨家在距離娘家20分鐘車程左右的地方,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在白白可以忍受的搭車距離內。關尚音提著白白的籠子,姚樂揹著裝著姚晨喜歡點心的保溫袋,按了門鈴裏頭就傳來走動的聲音。
不一會兒,姚晨來開門了。「哥~你們來了。」一開了門,裏頭的氣息被帶了出來,貓族靈敏的嗅覺讓白白察覺到夾在風裡的一絲血腥味。牠抬頭望向姚晨,從籠子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對方半張臉,看不清。
臥在籠子裡,聽著姚晨歡欣的打招呼,她把兩人請到室內。一進到室內,血腥味更重了些,牠歪了歪頭,有些奇怪。
聽到他們的聲音,一個男人從房裡走了出來,穿著家居服,「大哥,你們來了。」有些憨厚的打招呼。
白白發現血腥味是他帶出來的。
「嘿,凜漢,打擾你了。」他又向對方介紹關尚音,互通姓名。
男人搖了搖手,直道不會,但又露出抱歉的表情,「只是我擔心這時讓白白看kumi的效果恐怕有些不準。」
「怎麼說?」
他搔了搔頭,「剛小晨想跟大哥說,但我又怕大哥誤會,所以就攔著她了,其實下午開始kumi就有產兆了,這會兒陣痛也好一陣子了,恐怕隨時要開始生了。」說著轉頭看向他出來的房間,有些無奈的說:「現在她恐怕除了我們夫妻,閒人勿近了。」
「喔,這真不巧。」姚樂點了點頭,又把肩上的保溫袋遞給姚晨,「這先收起來,我糖只放了一半,應該不大甜。」
「喔耶~謝謝哥~」姚晨歡歡喜喜地接過保溫袋,「你們先坐一下,看要不要把白白先放出來,我去切水果。老公,哥好久沒看到粼粼了,你要不要抱粼粼出來。」
「好,我去看看她醒了沒。」男人應聲就想轉頭。
「噯,不用啦,小孩睡了就別擾她。」姚樂又說,「kumi現在還好嗎?能去看看她嗎?」
他表現看似有些尷尬,側過身體,壓下門把,「我不大確定她會不會吼,大哥你也知道動物產子都是有些......可以試試看。你們若願意就跟我進來。」
姚樂跟關尚音對望了一眼,「你覺得呢?」
「是有些不巧,」他把籠子放下,開了門,把白白抱了出來,讓牠趴在自己身上,「就試看看吧,好歹知道白白怕不怕狗。」
姚樂點了點頭,又摸了摸黑貓的頭,「那走吧。」
白白當然是不怕的。
牠都跟犬族玩在一起的,更何況牠還是隻貓妖,尋常的貓犬別怕牠就很好了。牠此時倒是有些好奇地趴在關尚音肩膀上探著頭。
說實話,牠還沒見過產子呢。要知道,野生動物產子是會找好隱密安全的地點的,總不可能大剌剌的生在外頭,幼崽下下來嗷嗷待哺,母體又正虛弱,不找個安全的地方是準備找死嗎?即便是貓妖,這般本能還是在的。
況且牠們是妖怪,發情週期比起一般貓長得太多,生子也少,因此即便是牠修行多年,也只見過三胎,那還是看到了母貓帶幼崽在外頭走動才知道的。
一進房間血腥味就撲了過來。
他們口中的金毛kumi臥在鋪好布墊的地板上嗷嗷哀鳴,看到主人過來了拍了拍尾巴,又嗷了一聲,當然那是聽在人類耳中。
「啊啊,我不要生啦!!!好痛,好痛。」
「媽的,超痛。」
「唔~爸爸~~痛痛~~」
kumi的哀號讓白白有點毛了起來,牠忍不住蹭了蹭關尚音,腳還踢來踢去,他揉了揉他的腦袋,還是把牠抱在身上,「沒事的,別怕。」
「喵~」朕不是怕,可牠一直喊痛啊。
關尚音又順了順牠的毛,沒說話。
姚樂跟關尚音站在金毛的附近幾步的距離,不敢太近,就怕金毛表現出敵意,凜漢走過去順了順金毛的毛,「沒事的,爸爸來了,不怕,kumi最棒了。」
「唔,真的好痛。」金毛舔了舔對方的手,大約是陣痛過去了,這會兒聽起來比較像撒嬌。
然後牠像是有餘裕去注意房內多出來的人,對著姚樂他們猩猩而吠:「哪來的,本姑娘生孩子是能容你們看的嗎?!有沒有禮貌。」
「都要當娘了,還姑娘?」白白忍不住吐嘈。
牠把視線轉向黑貓,齜牙咧嘴威脅道:「想死嗎?」
白白倒也不聳,牠看出來了,掙了掙從關尚音身上跳下去,蹲坐在地上,「你好,在下玄裔,烏系一族,冒犯姑娘,在此向你道歉。」
金毛像是受到驚嚇,瞪大了眼看著牠,「你是妖?」
「你不也是?」
「挖靠。」牠尾巴搖了起來,語氣輕快了起來,「好巧啊,我的名字是金玉兒,獵犬族的,你也是下來歷劫的?」
白白歪了歪頭,「歷不歷劫我不知道,天意是入世體驗人間。」
「入世?可不就是歷劫?我聽長老說,人生有八苦,牠說入世就是要體驗這八苦的。」
「八苦是甚麼?」黑貓不解的問。
金玉兒搖了搖尾巴,語氣輕快的說:「生、老、病、死、愛別離、怨僧會、求不得......唔......五陰熾盛。」
還沒再問,牠的尾巴一僵,嗚咽地說:「嗷嗚,痛,......這,可不就是生苦。」
白白的尾巴不經意地拍拍,不以為然道:「我可是公貓,沒那功能。」
牠耳朵動著,蜷著身體,微喘著,沒工夫回答牠,凜漢查看了一下墊在金毛身^下的尿布,「好像破水了,可能是要生了。」
生產、繁衍彷彿生來就刻在記憶裡,該怎麼做,甚麼時候該怎麼辦,幾乎是無需教導的本能,金玉兒即便被嬌養著,牠還是本能的知道該是開始生產的時候。
可陌生人在場讓牠不悅,即便在場有一隻妖族,也不能和緩牠對他們的敵意,牠憤怒的吠了幾聲,『媽的,老娘要生了,還不滾。』
白白也知道這不需要翻譯,姚樂跟關尚音對視一眼,關尚音抄起地上的白白,姚樂說:「凜漢,kumi應該不大方便,我跟尚音先出去好了。」
那人點了點頭,沒挪動,「謝謝。」隨口說一句,注意力隨即放回金玉兒身上。
兩人幫忙拉上了門,姚晨正放下水果,看了過來,「怎麼樣?白白怕嗎?」
姚樂搖搖頭,兩人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一開始可能有些被嚇著,但後來兩隻還一來一往的說了會兒話,kumi好像不排斥牠,尾巴搖得很開心。」
「唔,那怎麼出來了?」
「後來破水了,牠又兇了起來,看著不大方便,我們就出來了。」
姚晨坐在姚樂身旁,隨手戳了一塊蘋果吃,事不關己似的說:「唔,那是,大老婆可兇的。」
「大老婆哪位?」姚樂蹙著眉。
姚晨用下巴點了點緊閉的門,蘋果吃得嘴裡鼓鼓的:「牠啊。哥你不見牠有時那股吃醋勁兒,我們都笑說牠是阿漢大老婆,我是小老婆。」
姚樂眉頭沒有鬆緩,「說起來是玩笑,但聽著就是怪怪的。」
姚晨笑了起來,不在意的說,「哥你想多了,難不成你妹還需要跟寵物爭寵?況且,寵物可不就是養來寵的嗎?」
姚樂聽了揉了揉姚晨的頭髮,「你說了算。」
黑貓趴在關尚音大腿上,聽著這番大老婆小老婆的言論,牠仰頭看了看關尚音,又看了看姚樂,牠這是被養來寵的?
牠難得因人類的話而感覺不舒服。
後腳一用力,就跳下沙發。
關尚音沒防備,怔愣了一下,白白已經竄到了幾步之外,趴抓著姚晨家的門,幾人被牠這番異狀嚇了一跳。
姚樂一個箭步上來抄起黑貓,「白白怎麼了?不要出去喔。」牠就生氣了,簡直是助長火氣,牠扭動身體,甚至伸出爪子抓了他幾下。
關尚音伸手接過,「沒事,白白沒事,好乖。」牠聽著關尚音的安撫聲更加的不悅,嘶聲起來,牠算甚麼?!不過就是當作寵物的玩藝兒,算甚麼?!
「哥~白白怎麼了?」姚晨面露驚慌地站在一旁。
姚樂揉了揉姚晨的腦袋,把她擋在身後,「我也不大清楚。」他說完就上前要幫關尚音。
而關尚音此時湊在白白耳邊說了一句甚麼,黑貓眨了眨眼,停頓了下來,看向對方,一時間忘記掙扎似的,關尚音此時又補充了一句,「真的。」
白白又喵了兩句,關尚音重複著說,「真的,要不我回去問阿樂給你聽,真的。」
牠似乎被這番話安撫了下來,放鬆身體伏在關尚音懷裡。他搔了搔黑貓的臉頰,黑貓溫順的蹭了蹭。
幾人都鬆了一口氣,卻是被擾了閒聊的心情,然後房裡又傳來凜漢的聲音,他喊姚晨去幫忙,她應了聲,沒動,姚樂說:「我看我們在這裡也是幫不上忙,還是我們先回去?」
姚晨看了看房間,拉了一下姚樂的衣袖,快速地說:「哥,你別生氣,阿漢他就是這樣。」
姚樂握著她的手,溫和地說:「沒事的,你好好的就好。改天得空回家來。我最近又學了一些食譜,再試試?」
「好。」她點了點頭,要送姚樂他們,房裡又傳來聲音,姚樂讓她去忙,關尚音把白白放回籠子,也上來告別,幾人說了再聯絡,他們就離開了。
搭電梯時,姚樂側頭問關尚音,「你跟白白說了甚麼?牠怎麼就冷靜下來了?」
他並未直接解釋,只是說上車再跟他說,等坐上了車,姚樂抱著貓籠迫不及待又問了一次,關尚音依舊沒有直言,而是說:「以前也有過一次,你也知道白白聽人話特別敏感,我有時都覺得牠也許聽懂了大半。」
姚樂聞言歪了頭看白白,思考了關尚音沒說下去的話,恍然道:「我懂了,是小晨說錯話?唔,寵物那段?」
「我覺得是。」對方看著前方點點頭。
姚樂擰開了貓籠的門,把白白抱出來,「怎麼會當你是寵物呢?你是我們的家人啊,傻白白。寵你當然是因為愛你啊,你是家人嘛。」姚樂說了半天,又親又蹭的。
白白用肉墊摀住了他的嘴,快別說了,朕、朕聽得懂,別親,不害臊嗎?別親了,好啦好啦,知道你們都喜歡朕啦,朕是好主子,就、就大方地接受了,不用謝。
聽著黑貓喵喵叫又害羞地扭動模樣,姚樂跟關尚音都笑了起來。
後來白白問金玉兒,生苦究竟是甚麼?
大金毛說:出生時要穿過產道是苦,要努力吸進第一口氣是苦,要維持著呼吸是苦,你說,這跟你有沒有生產的功能有甚麼關係?
黑貓聽了卻說:能活著穿過產道、能吸入第一口氣、能活著,不是才能體驗人世嗎?吃到各種食物、感受奔跑時的暢快、睡一場好覺,這都是活著才能感受到的啊。既然這樣,人生在世,為什麼非得是苦?
直到入世很久以後,黑貓都是這樣想的。
小劇場
金玉兒:聽起來是不錯,可為什麼爸爸不娶我回家?
白白:......你先把爸爸的稱呼拿掉,然後再把物種的不同給克服了再說?
金玉兒:Q口Q人家還不能化形啦,太壞了。
白白:不......我覺得這不是化形不化形的問題。
金玉兒:那是甚麼問題。
白白:他有老婆了。
金玉兒:我是大老婆啊。(搖尾巴)
白白:......
#論人類能有多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