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之九

「湘湘café」的鐵捲門上，被潑了兩大片紅漆，觸目驚心的紅色飛濺痕跡一路流到地板上，連隔壁的商店也被波及。

「龍眼，這是什麼？」噹噹一臉疑惑，「是聖誕老公公撞到鐵門上結果融化了嗎？」

虹翼哭笑不得。「不是，是油漆在學飛，不小心撞到鐵門上。」

「妳還有心情開玩笑？」湘玲的眼淚都快噴出來了。「到底是誰這麼無聊啊？」

「無聊歸無聊，我是覺得這潑漆的形狀還挺藝術的。」

「藝術是什麼？」噹噹問。

「就是漂亮得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湘玲快崩潰了。

「夠了夠了，今天先停業，趕快去買松香水來把鐵門洗乾淨……」

「那多無聊啊。」虹翼說：「既然都要停業了，還不如把這時間拿來做點更有趣的事。」

所謂「有趣的事」，指的是再加買各種不同顏色的油漆，三個人各自在那片紅漆上發揮創意，畫起抽象畫來。

「你們在搞什麼？嗚，好臭！」

中午的時候奇冉來了，看到另外三個人戴著口罩圍著圍裙，在門上大筆揮毫，四處都是刺鼻的油漆味，差點以為自己到了異世界。

「我們在製造藝術。這是馬利歐踩在庫巴魔王的城堡上哦！」

噹噹指著他製造出來的一塊由紅色、藍色、黃色混雜的區域，驕傲地說。

「那一點也不像馬，也不像魔王跟城堡。」奇冉毫不客氣地說。

「就是要別人看不懂才叫藝術啊！」噹噹很努力地活用剛學到的新名詞。

「你怎麼老愛跟著人類做無聊事啊？」

「隨你怎麼說，閃一邊去，不要打擾本世子創造藝術！」

「我才懶得理你，現在我要睡覺去了。」

虹翼說：「這樣好了，奇冉你就邊睡邊當我的模特兒，你躺在這邊，讓我把你睡覺的樣子畫下來。」

奇冉跳了起來。

「誰要讓妳畫？我絕對不允許人類任意污衊芒神的形象！刷子給我，我也要畫！」

結果潑漆的善後工作就變成了兩個人類跟兩個魔神仔的塗鴉大會，還吸引了不少路人圍觀，變成另類宣傳，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虹翼臉上笑著，心中卻彷彿有石塊沈甸甸地壓著。

先是擺攤的時候被嗆聲，現在又是潑漆，這絕不是巧合。

看來不管再怎麼安份守己工作，仍然無法瀰補她父母造成的傷害。

鳶鳴鎮開始對騙子的女兒露出獠牙了。

※

慘不忍睹的鐵門變成一副充滿禪意，連作者自己都看不懂的抽象畫，湘湘café也熱熱鬧鬧恢復營業，但是來自暗處的攻擊並沒有因此停止。

虹翼的信箱裡開始出現一堆匿名的信件，內容全都是「求妳行行好，快還錢吧！」或是「裝傻也沒用，快把妳父母的骯髒錢交出來！」

虹翼有些困惑，她回到鳶鳴鎮也快要半年了，為什麼這些人直到現在才採取行動？還有，他們為什麼會以為一個被父母拋棄的未成年人有能力還錢？

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是她之前一直關在家裡當廢宅，那些人拿她沒輒。現在她到處趴趴走，激怒了受害者們。

果然還是應該繼續當廢宅嗎？她心裡掙扎著。

然而她已經沒有時間慢慢考慮了。

週末假期的中午，店裡照例擠滿了人，虹翼跟噹噹正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忽然「哐」的一聲，一顆石頭把落地窗打出一個大洞，玻璃四濺，幸好沒人受傷。

客人們當然是驚聲尖叫，亂成一團，這時奇冉跳出來大吼：「沒事！回去吃飯！」

眾人立刻平靜下來，又坐回去用餐。

狀況雖然解除，但虹翼很清楚，她必須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