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匯聚
本章節 2558 字
更新於: 2020-11-20
純然黑暗摀住雙眼更好沉眠，自一場大夢甦醒，不堪回首的往事擱淺，隨波逐流靠離岸邊，大海寧靜無波，閉著眼便看不見有光透入，並非遺忘而是什麼也沒夢到，反覆執行的無窮迴圈在哪邊？程式碼遲遲未有結果，最終時限超出制止其運算，努力回首過往的錯誤，卻未曾想過將之修正，他害了吾彥，可他並不恨吾彥，不恨卻做出傷人的行為，可以原諒嗎？
「不能原諒。」
悠生輕訴，語調平淡不像自身經歷過，鼻腔湧入杉木清新的氣味，第一次清楚感受四周風景，木製隔間，躺臥的床鋪呈純白，棉被披覆身上非常溫暖。
有氣無力支起上身，他很疲憊且眷戀著床，可是不能，沉迷睡眠等同擁抱黑夜，噩夢不再折磨，徹底墮落通往幽暗之所，不知為何，感覺外頭盡是白晝未曾更迭，對照他自身而言。
門扇輕啟，晏第一眼，即望見悠生出神的樣態，窗櫺灑落日之光束，懸浮粒子在照耀下紛飛飄揚，清晰劃分與黑暗的界線，像有無形之鎖鍊住渴望光明的人不得前行，而他們自然屬於後者，無庸置疑。
贈與悠生的矮小機器人，門開之後跟隨闖進，滑動滾輪直至悠生面前，卻不見悠生給出回應。
晏無奈地笑，抽走機器人身上附著的魔力。
機器人維持原本姿態一動也不動；悠生終於回過目光。
「已經很晚了，你應該出去走走，而不是賴在床上。」晏伸出手，卻不為了將悠生從床上拉起。
「不必這樣，我會聽你的話。」
悠生目光瞪過來有警告意味，晏收回手，相當滿意地笑道：「那就依我的指示，帶著儀器到這個地方……」
§
林木挺拔，針狀樹葉簇擁聚結於枝椏，幾株枯黃闊大的枝幹穿插其中，豐富森林的層次。
頭微微抬高，樹種為何悠生沒做過鑽研一概無知，影子撥動斑駁日光，落下面龐不刺人卻也不溫暖，上回行走這樹林還有艾芬陪伴，最後一次見面，艾芬無比嚴肅，以為要對他說話，悠生定住了腳，不懂艾芬為什麼遲疑，雙唇無聲蠕動，延遲幾秒總算聽見她的聲音，「記憶並不可靠。」
無感比自責蘊含更深的恐懼，要他忘記過去享受現在？有那麼一瞬無法自拔想靠近艾芬，夕陽紅光攪和灰黑雲彩，雋永一幕烙印一般難以卸除，地面一聲輕響，悠生尋聲望去，一小節枯枝曳於泥土地面，剎那又聯想緩緩飄盪的花瓣和彩帶，不過那些輕柔之物沒有製造聲響的才能。
前一晚看見艾芬離他而去，剎那湧升被拋下的失落感，可隨後意識到一股暢意彷彿徹底解脫，如果沒有人將再喜歡他，那他的未來究竟如何都無所謂，不必對誰負責，不必想要討人喜歡，卻又好混亂，多希望誤解艾芬的意思，她一定……會回來的吧？
悠生肩上掛著帆布包，裡頭盛裝電轉魔裝置，行走的時候，物體摩擦褲管和短外套，多了點聲響在寧靜森林，聽聞沙沙音色不知真有其事亦或回響。
這不像之前涉足的大型運用，單純為了個人施展魔法更輕鬆簡便，與純粹電力發動魔力不同，此裝置須由輸入端接受一小部分魔力推動電力再轉換成魔法，因為打入魔力的能量形式不同會牽動系統做出不同反饋，全部利用電能雖然耗用較多成本，卻能減少人力資源與受訓費用，以往在柏勒岡，市場研究部門有做過相關的探討。
想到這裡悠生才稍微放鬆，還是知識好，永遠不會要他漫無目的地揣測，也不曾讓他失望。
他依照晏的指示行走，看見林木逐漸稀薄。
這附近有條專供登山客行駛的車道，一處樹影扶疏的空地大概就是目的，既然如此，也不再需要定義方位了。
收起指北針，轉而解開扣帶，將隨身型電轉魔裝置捧出，凝聚微小魔力打入設備。
驀地，樹間分岔而出的枝條上方，降下一道金黃炫光。
§
吾彥蹲伏在地不住嘔吐，幸好四周林蔭還算茂密，否則一個大男人座車暈成這樣，給人見了不就差點沒笑掉大牙？他抓起袖口擦拭唇角，方起身搖搖晃晃仍在暈眩，分不清這裡是哪裡。
想來丟臉，一趟行程只顧尖叫最後筋疲力竭，面色蒼白只差沒在車上吐出來，自是不會詳查指宿到底開往何方，更準確說，是吾彥連什麼時候被踢下車都不知道，遑論注意指宿的行進路途。
這裡有車輪駛過的痕跡，特意開車上山的人貌似不多，小徑都快給落葉覆滿，沉潛入山林模糊其形影；引擎聲自山底迴盪隱約作響，吾彥這時才想到，他剛剛沒聽見車鳴，距指宿離去，大概有段時間了。
請停下。
吾彥舉手對空劃一直線，醒目的紅色字體炸出，要求來車速速止住，如果他的推論正確，這部車一定是指宿的同夥。
車速過急，雖有煞車打算而遽降速度，一時之間仍無法完全打住輪子，超出吾彥站立地點，持續向前滑行二十多公尺才停下。
吾彥飛奔向前，車窗立刻拉下，是早上見過的金髮男子，吾彥到現在還不知曉那個人的名字。
「你現在是被今川丟包了？」金髮男子問。
雖然很不好意思承認，但想到藉口太容易被揭穿，吾彥乾脆實話實說：「沒錯，能否請你載我抵達目的地？」
金髮男睨了吾彥一眼，「既然是今川的意思，我沒理由出手幫忙。」不屑的話語未竟，車速爆發、輪胎急促轉動噴濺泥濘。
吾彥匆忙架起屏障，免得汙泥甩到他身上，手頭順勢打出魔力波，觸及車體卻馬上被彈飛，原來金髮男子鐵了心腸不給人追蹤。
才一眨眼，座車全數沒入林木之中消失了形影。
這肯定是吾彥最悲情的一日，從未遭逢處處受拒的對待，一時之間心灰意冷搞得他都想轉身回頭……
不行。吾彥咬緊牙關，逼迫自己冷靜，這趟任務至關重要，現在放棄，所有的苦心可都白費了。
依循胎痕也能成事，追蹤金髮男是多此一舉，現況不容許拖沓，反正他的行為勢在必行。
吾彥用力深吸一口，定下決心，開始拔腿狂奔。
§
指宿停下車，站在道路邊旁等待阿爾到來。
天空猛地閃爍雷影，森林頓時給白光照得一晃，這落雷非屬自然現象，指宿揮動魔力探查，遠遠即感知粒子遭受瘋狂擾動，她揣度多種可能，或許是敵方設下陷阱，但那雷閃太相似於悠生的幻技，縱使不能肯定真偽，她都必須前去一探究竟。
阿爾同樣見識那道照亮林木的雷擊，抵達道路終端，瞧見一抹身影朝雷閃方位奔走，他急促下車關起車門，內心難得生成無以名狀的焦慮，連喝止都做不到，指宿早已失去行跡，這有可能是自投羅網的行為，他要隨之而去？抑或依循宏樹的指示？這兩者前進位置偏偏處於相反方位啊！
「算了，這不過是機率。」阿爾低喃，目光轉趨凌厲。那張圖表透露出概率，有此可能並非必然，現場突發狀況皆可加入形成變因，要找出上田悠生卻過於執著，死板且不知變通才顯得可笑。
阿爾馬上動身，同樣往指宿前行的方位邁步奔馳。
「不能原諒。」
悠生輕訴，語調平淡不像自身經歷過，鼻腔湧入杉木清新的氣味，第一次清楚感受四周風景，木製隔間，躺臥的床鋪呈純白，棉被披覆身上非常溫暖。
有氣無力支起上身，他很疲憊且眷戀著床，可是不能，沉迷睡眠等同擁抱黑夜，噩夢不再折磨，徹底墮落通往幽暗之所，不知為何，感覺外頭盡是白晝未曾更迭，對照他自身而言。
門扇輕啟，晏第一眼，即望見悠生出神的樣態，窗櫺灑落日之光束，懸浮粒子在照耀下紛飛飄揚，清晰劃分與黑暗的界線，像有無形之鎖鍊住渴望光明的人不得前行，而他們自然屬於後者，無庸置疑。
贈與悠生的矮小機器人，門開之後跟隨闖進，滑動滾輪直至悠生面前，卻不見悠生給出回應。
晏無奈地笑，抽走機器人身上附著的魔力。
機器人維持原本姿態一動也不動；悠生終於回過目光。
「已經很晚了，你應該出去走走，而不是賴在床上。」晏伸出手，卻不為了將悠生從床上拉起。
「不必這樣，我會聽你的話。」
悠生目光瞪過來有警告意味，晏收回手，相當滿意地笑道：「那就依我的指示，帶著儀器到這個地方……」
§
林木挺拔，針狀樹葉簇擁聚結於枝椏，幾株枯黃闊大的枝幹穿插其中，豐富森林的層次。
頭微微抬高，樹種為何悠生沒做過鑽研一概無知，影子撥動斑駁日光，落下面龐不刺人卻也不溫暖，上回行走這樹林還有艾芬陪伴，最後一次見面，艾芬無比嚴肅，以為要對他說話，悠生定住了腳，不懂艾芬為什麼遲疑，雙唇無聲蠕動，延遲幾秒總算聽見她的聲音，「記憶並不可靠。」
無感比自責蘊含更深的恐懼，要他忘記過去享受現在？有那麼一瞬無法自拔想靠近艾芬，夕陽紅光攪和灰黑雲彩，雋永一幕烙印一般難以卸除，地面一聲輕響，悠生尋聲望去，一小節枯枝曳於泥土地面，剎那又聯想緩緩飄盪的花瓣和彩帶，不過那些輕柔之物沒有製造聲響的才能。
前一晚看見艾芬離他而去，剎那湧升被拋下的失落感，可隨後意識到一股暢意彷彿徹底解脫，如果沒有人將再喜歡他，那他的未來究竟如何都無所謂，不必對誰負責，不必想要討人喜歡，卻又好混亂，多希望誤解艾芬的意思，她一定……會回來的吧？
悠生肩上掛著帆布包，裡頭盛裝電轉魔裝置，行走的時候，物體摩擦褲管和短外套，多了點聲響在寧靜森林，聽聞沙沙音色不知真有其事亦或回響。
這不像之前涉足的大型運用，單純為了個人施展魔法更輕鬆簡便，與純粹電力發動魔力不同，此裝置須由輸入端接受一小部分魔力推動電力再轉換成魔法，因為打入魔力的能量形式不同會牽動系統做出不同反饋，全部利用電能雖然耗用較多成本，卻能減少人力資源與受訓費用，以往在柏勒岡，市場研究部門有做過相關的探討。
想到這裡悠生才稍微放鬆，還是知識好，永遠不會要他漫無目的地揣測，也不曾讓他失望。
他依照晏的指示行走，看見林木逐漸稀薄。
這附近有條專供登山客行駛的車道，一處樹影扶疏的空地大概就是目的，既然如此，也不再需要定義方位了。
收起指北針，轉而解開扣帶，將隨身型電轉魔裝置捧出，凝聚微小魔力打入設備。
驀地，樹間分岔而出的枝條上方，降下一道金黃炫光。
§
吾彥蹲伏在地不住嘔吐，幸好四周林蔭還算茂密，否則一個大男人座車暈成這樣，給人見了不就差點沒笑掉大牙？他抓起袖口擦拭唇角，方起身搖搖晃晃仍在暈眩，分不清這裡是哪裡。
想來丟臉，一趟行程只顧尖叫最後筋疲力竭，面色蒼白只差沒在車上吐出來，自是不會詳查指宿到底開往何方，更準確說，是吾彥連什麼時候被踢下車都不知道，遑論注意指宿的行進路途。
這裡有車輪駛過的痕跡，特意開車上山的人貌似不多，小徑都快給落葉覆滿，沉潛入山林模糊其形影；引擎聲自山底迴盪隱約作響，吾彥這時才想到，他剛剛沒聽見車鳴，距指宿離去，大概有段時間了。
請停下。
吾彥舉手對空劃一直線，醒目的紅色字體炸出，要求來車速速止住，如果他的推論正確，這部車一定是指宿的同夥。
車速過急，雖有煞車打算而遽降速度，一時之間仍無法完全打住輪子，超出吾彥站立地點，持續向前滑行二十多公尺才停下。
吾彥飛奔向前，車窗立刻拉下，是早上見過的金髮男子，吾彥到現在還不知曉那個人的名字。
「你現在是被今川丟包了？」金髮男子問。
雖然很不好意思承認，但想到藉口太容易被揭穿，吾彥乾脆實話實說：「沒錯，能否請你載我抵達目的地？」
金髮男睨了吾彥一眼，「既然是今川的意思，我沒理由出手幫忙。」不屑的話語未竟，車速爆發、輪胎急促轉動噴濺泥濘。
吾彥匆忙架起屏障，免得汙泥甩到他身上，手頭順勢打出魔力波，觸及車體卻馬上被彈飛，原來金髮男子鐵了心腸不給人追蹤。
才一眨眼，座車全數沒入林木之中消失了形影。
這肯定是吾彥最悲情的一日，從未遭逢處處受拒的對待，一時之間心灰意冷搞得他都想轉身回頭……
不行。吾彥咬緊牙關，逼迫自己冷靜，這趟任務至關重要，現在放棄，所有的苦心可都白費了。
依循胎痕也能成事，追蹤金髮男是多此一舉，現況不容許拖沓，反正他的行為勢在必行。
吾彥用力深吸一口，定下決心，開始拔腿狂奔。
§
指宿停下車，站在道路邊旁等待阿爾到來。
天空猛地閃爍雷影，森林頓時給白光照得一晃，這落雷非屬自然現象，指宿揮動魔力探查，遠遠即感知粒子遭受瘋狂擾動，她揣度多種可能，或許是敵方設下陷阱，但那雷閃太相似於悠生的幻技，縱使不能肯定真偽，她都必須前去一探究竟。
阿爾同樣見識那道照亮林木的雷擊，抵達道路終端，瞧見一抹身影朝雷閃方位奔走，他急促下車關起車門，內心難得生成無以名狀的焦慮，連喝止都做不到，指宿早已失去行跡，這有可能是自投羅網的行為，他要隨之而去？抑或依循宏樹的指示？這兩者前進位置偏偏處於相反方位啊！
「算了，這不過是機率。」阿爾低喃，目光轉趨凌厲。那張圖表透露出概率，有此可能並非必然，現場突發狀況皆可加入形成變因，要找出上田悠生卻過於執著，死板且不知變通才顯得可笑。
阿爾馬上動身，同樣往指宿前行的方位邁步奔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