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 魔法少女的後勤

在千鈞一髮之間……我躲過去了！
雖然我想如此帥氣地描述，但實際上那股突然顯現的能量所朝向的並不是我，從結果來說我無論做什麼都是枉然。
「被發現了！還呆在那裡做什麼！？快跑啦！你好遲鈍耶！」
「…………」
甚至因為動作慢而被罵了。
我跟著早已站起來的月見跑出教室。在離開之前看到了剛才的攻擊——是說火焰噴射嗎？那個魔法所造成的慘狀。
桌椅被翻倒。
表面有被燒烤的痕跡。
有些桌子甚至只剩下一小部份在那裡。也就是說，幾乎都被燒至灰飛煙滅了。
所幸的是沒有留下火種——或者說，根本沒有火種得以留下來。
只是一瞬間。
發生到結束都僅僅是一瞬間。
這是合理的物理現象嗎？我並不認為。
「我說，魔法能不能控制到只傷害目標而不破壞環境的？」
「那是什麼！？要是有那麼便利的話，我就不用那麼煩惱啦！」
「說得也是～！」
兩人在走廊上奔跑。
從這裡看到的月亮格外皎潔。
這裡是學校。
不是我曾經讀過的母校，也不是跟少女有所連繫的學校。
要是被誰發現的話，我們鐵定就是非法闖入的入侵者——不過，只要不被察覺就還不是犯罪。所以說量子力學真的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
「……你、你不要總是突然講些奇怪的話啊！剛才還說什麼愛、愛上了之類！」
「啊，我愛上的是『魔法少女』。放心啦，我對十幾歲的女孩子沒興趣，這方面的犯罪紀錄像白紙一樣清白呢！」
「完全不知道你想說什麼……！而且這種說法就像是幹過其他的犯罪一樣嘛！」
「啊、哈哈哈！」
「這不是用笑掩飾的時候吧……！」
咻地一口氣跳下全部梯級的月見似乎身體能力很不錯。
我的話即使盡力也只能三步併作兩步地跑下樓梯，不能期待我有更活躍的表現了。
「好慢！唔，危、危險！」
被突然撞開的我與牆壁猛烈接觸。擋在我前面的月見在空中展開了類似盾的圖案，磅地阻止了衝撞過來的「那東西」。
從視覺上看起來那就是一團漆黑的、沒有形狀的東西。
其蠢蠢欲動的姿態相當令人噁心。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這麼倒楣，不但遇到了『白蟻級』，同時還要帶著個累贅！」
「俗話說，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妳正在接受試驗呢，雖然不知道是誰對妳下試驗就是——」
不過我在背後支持妳喔！
雖然想這麼說，但在把話吐出之前我就差點窒息。
「——別盡是說些事關不己的話啊啊啊！你就是我說的那個累贅，明白嗎！？」
一副柔弱少女外表的月見以與少女不相稱的力量突然扯住我的衣領把我拖走，我隨即變得像是隨風飄揚的旗幟一樣。
「明……明、明白了……我充分明白了……非、非常對不起……」
比起試驗，此刻我所受的簡直是人生中最大的屈辱。於是我只好乖乖地道歉。天生這麼沒用又扯後腿，真的是很對不起啦。
「呼、呼……擺、擺脫了……成、成功讓它追不上了。讓我竭一竭……」
「魔法少女原來也會消耗體力，長知識了。」
咚地，拳頭落在我的頭頂上。
因為喘著氣無法講話，但月見的眼神看起來彷彿就像在說「還不是因為你！」一樣。啊，是的。嗯，對，就是我的錯。
一回想起剛才雙腳離地、被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以單手拉著跑的醜態就不禁感到胃痛。似乎留下陰影了。同時也不禁驚訝原來自己還保有如此美好的羞恥心。
我還以為我已經好好地成為了即使撒謊也不臉紅耳赤的大人了嘛。
「……這樣下去不行。光顧著逃是打不過那傢伙的……呼……不、不過，先休息一下……對，只要休息一下就會有辦法。我肯定會想到辦法……呼……」
月見回到了我進來找到她時的那個狀態。
有樣事情我刻意沒有說。
原本聽月見的話在外面待命的我結果卻跑到學校裡面來造成了她的負擔，這件事的原因當然也有我想親眼一睹那可愛動人的魔法少女姿態的私心部份，但其實還是因為——等太久了。
自月見進入到這所學校後過了一段非同尋常的長時間，於是身為魔法少女的同伴（很想至少說一次）的我自然會想要打探一下狀況吧！
然後我便看到了，和現在幾乎一模一樣的畫面。
屈身於室內的角落、並把臉埋進到雙手抱著的膝蓋之中的少女。
只是地點由教室變成了置物室之類的地方。
我再次坐到月見的旁邊。
「不能擇日再戰？能夠作出打不贏時的戰略性撒退也是好好地成為大人的證明呢。」
「說、說什麼傻話！那個可是白蟻級啊！要是不馬上解決它的話，不知道會造成怎麼樣的危害！」
握著拳頭回應我的月見果然是個魔法少女。
然後作為魔法少女的她，果然就是很善良。
「是嗎，但就算妳講得有多厲害我都沒什麼實感啊。白蟻級？那種蟲子一樣的傢伙到底會造成什麼危害？我看，就連剛才經過音樂室時忽然聽到的鋼琴聲還比較可怕呢～！」
「白、白痴白痴白痴！要不是我保護了你，普通人被戳一下就沒命了啊！而且這充其量也不過是白蟻級，在那之上還有更恐怖的『魔獸』存在耶！」
「哦哦，救了我一命真是充心感謝妳呢！話說，白蟻級之上還有什麼嗎？那是什麼？啊，我知道了。是毛毛蟲是吧？很噁心，不過殺蟲劑有效！是這樣吧？畢竟是蟲子呢～」
我對月見說道。挑釁成份加了兩茶匙左右。
趁著這個機會就嘗試讓她把魔法少女呀魔法少女的敵人呀之類的事情吐一些出來吧！我以這種心情留意著少女的表情變化。
理所當然地，怒視著我的對方的臉變得進一步扭曲。
「你——這個大白痴……！小看魔獸的話會倒楣的可是自己啊！我們的老師那麼說過啊——」
以這句說話作開頭，月見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其中充斥了許多無謂的形容和她對我的責罵，作為演講者真是不太合格。歸納內容後就是以下幾個重點。
魔法少女的使命、工作是把魔獸給消滅。
所謂的魔獸則是自知性生物的負面情緒所集結而成、從虛無中誕生的怪物。
魔獸的級別由低至高是「卵」、「幼蟲」、「蛹」、「蝨」、「白蟻」、「葉蜂」、「象甲」以及「天牛」。
高危險級別的都是名副其實的害蟲。是不小心在網上搜尋都會立即後悔的類型。
昆蟲就不能從這個世上消失嗎？我其實挺討厭蟲子的。
「……哈，然後……哈……我……哈……你這個白痴……哈………」
是我的錯嗎，大概就是我的錯吧，坐下來休息的月見似乎喘得還更加厲害了。
「妳稍微冷靜下來了嗎？」
但，狀態應該比剛才要好。
「…………唔。」
總算是察覺到了，剛才的自己狀態有些異常。
一時啞口無言的月見縮了縮身子，隨即退回角落那邊去。
「……你是故意那麼說的？」
「嗯？什麼？當然，我是故意讓妳講一下那些事情的啦。畢竟妳之前一直都懶得說嘛。意外地是個大嘴巴真是太好了，再挑釁一下說不定連作為頂級機密資料、堪比宇宙之謎的魔法少女的三圍都會告訴我吧！真是讓人既興奮又不安——」
「誰、誰會告訴你！以後對你無論什麼都不講了！變態！白痴！」
糟、糟糕，一時得意忘形而把事情搞砸了！
哎，算了。
「那、那是真的嗎？」
「什麼？」
「經過音樂室的時候忽然聽見鋼琴聲……」
「真的。」
「嗚！」
「真的是假的啦——唔！」
被打了。
就說那個杖很痛的啊。
「…………」
粉紅的長髮自膝蓋上滑落。
在沉默的空氣中，月見持續一聲不吭地凝望著我。
然後隔了許久，她才吐出了話語。
「我說啊……學校，不應該是個很好的地方嗎？既能在那裡學習知識又能結識到許多朋友……雖然老師們都很嚴厲，但只要有好好上課就不會被罵。表現好的話還會有獎勵。和朋友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愉快……我……我想不到有什麼原因會讓學校裡出現魔獸，而且還是那種級別的……」
「妳啊……之前活的是在哪個童話故事的世界啊？」
啊～是魔法少女的世界吧！
「……雖然不清楚魔法少女的世界是怎樣，這裡的學校、或者說這個世界並沒有妳講的那麼美好。不合群的話會被說是怪人、不跟隨大隊的話就會被當作蟲子一樣厭惡，只是犯個錯就會淪為失敗者並受到無止境的嘲笑，盡是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
「…………」
「不是有句說話是說『學校就是社會的縮影』嗎？學校就是社會的真實。在學校裡表現出來的，正是大家作為人的、原原本本的模樣。小孩和大人的分別就只是在於身處的環境而已。是在社會抑或在學校，就只是這個區別罷了。所以小孩和大人的內在其實沒什麼不同。而比社會寬容一些的學校自然更容易讓人撒嬌。」
所以我才會對學校那麼厭惡。
就連身處於其中的小孩也不喜歡。
不如說，我討厭小孩子。魔法少女除外。
「嗚，你對於學校的怨言真多耶……不，還是對這邊的世界？總之，好像突然聽你說了一堆牢騷……」
「牢騷……是嗎，我還以為自己是個不會發牢騷的人呢。不過，我想說的還不只這些——不，我真正想說的還一句都未說出口。」
「你還沒講夠啊！？」
「小孩子啊，總愛撒嬌，又喜歡黏著人。不管到哪裡去、做什麼都要跟著、看著。那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寂寞嗎？還是單純想要觀察？幼體為了模仿成長體而進行的觀察行為？無論如何，都只會令人不爽。還有，故意的惡作劇也讓人覺得是以試驗對方的底線為目的。看似天真無邪，實際上做的都是出自本能的利己主義行為。說最喜歡小孩子的人是白痴嗎？瞎了嗎？就是瞎了吧。他們根本什麼都沒看到——」
「——停、停，停！停停停！夠了！我明白了！充分理解你對小孩子的厭惡了！所以停下來吧！現在沒有講那些事情的空閒時間，我們討論一下該如何把魔獸打倒吧！怎樣？好嗎？」
「哦哦，是嗎……既然妳這麼說了，我們就立刻開始討論對魔獸的作戰計劃吧。嘖，都怪妳盡是講些無關係的事情把寶貴的時間給浪費掉了！」
「誒、誒？突然發脾氣了！？明明剛才不斷在講的人是你自己耶！啊，還擺出一副『這傢伙怎麼還在浪費時間』的表情？一直想說這句話的是我才對啊……！」
真是煩死了呢——我才不會這麼說，因為我已經是個優秀的大人了。
真正的大人。
並不是小孩子。
「那我們開始討論吧。」
「翻臉比翻書還快……！」
哎，做過頭了……我深切地反省。
讓月見解除瘋狂吐槽狀態又浪費了十分鐘。
這樣下去真的不行。說的不是魔獸的事情，而是如果讓人誤會所謂魔法少女就是蜷縮在角落跟人聊聊天、吐吐槽、偶爾用用魔法的女孩子就糟糕了。
我會成為終結魔法少女文化的罪人。
雖然好像那樣也不錯。不，開玩笑的。
「我……其實不是打不過白蟻級的魔獸。只是因為，我不會使用『復原』的魔法……」
我知道。
所以我才會在這裡。
「不小心的話……就會把周圍的東西弄壞。我不想那樣。可是……不使用上級魔法的話，是無法把白蟻級打倒的。」
於是，事情便演變成了現在打不倒但又不能逃的局面。
沒有辦法。
已經束手無策了。
「怎麼啊，原來是這樣啊。妳完全不用顧慮那些的。就算鬧大了，我也會替妳善後。」
「可是無法將弄壞的東西復原吧……就算是你，在一晚之間也做不到那些吧？」
「…………」
我一時無言了。
我想的是如何收拾局面、避免讓人察覺到有過「魔法少女與魔獸戰鬥」的痕跡。
而月見則想著怎樣一邊不對環境進行破壞一邊打倒魔獸。
次元完全不同。
果然，魔法少女就是很善良。不是我這種人能比得上的。
不過說真的，她這個人真是有點笨笨的啊。沒問題嗎？
「我知道了。我理解妳的想法了。而且，順便作戰計劃也想到了，非常的簡單。」
「真、真的嗎！？如果又說『真的是假的』，我這次用魔杖尖尖的部份揍你喔！」
「不不不不，妳那是打算殺人了吧！」
我望向開心到跳起來的月見，那張臉上正掛著無比燦爛的笑容。
唉，魔法少女就該這樣。
儘管煩惱著的樣子也很可愛，不過果然還是無憂無慮的笑容更好。
為了執行我所說的計劃，我們一起動身離開這裡。
「……我有樣事情一直就想問你——你那種別扭的反社會人格難道是因為小時候、過去發生過什麼悲慘事的緣故嗎？」
先一步的月見沐浴於月光之下，轉過頭來對我問道。
我想了想，然後回答：
「悲不悲慘是主觀的意見，我覺得是沒什麼啦——啊，這種說法惹人誤會就不好了。我在讀書的時期可是過得相當快活。沒有被人欺負也有好好地融入群體，朋友亦有一堆。要說有什麼抱怨的話，就是妹妹太煩了。雖然長得確實很可愛卻很煩人，就是這樣而已啦～！」


深夜。
頭上是皎潔漂亮的明月。
在冷清的廣闊空間上，有一名少女佇立於其中。
手持魔杖，身邊飄浮著發光的粒子。
她的名字叫做月見——是名魔法少女。
「……為什麼會完全沒想到這個的啊我。」
因為是笨蛋吧？
雖然我心裡這麼想著，但沒有說出口。
自尊心受到折磨是件多麼難以忍受的事情，剛才我有深切的體會了。
沒將痛苦加於他人身上的我表現得真是有夠成熟。
「因為妳營養全都到胸部去了，腦部沒有好好發育吧？」
「你這種說法……還不如直接說我笨吧！」
但我的用心似乎沒有被理解。真是傷心啊。
「好了……你快到一邊去！接下來很危險的，我不能保證能夠保護你，甚至使用的魔法可能還會波及到你喔！」
「是、是！作為觀眾現在就返回觀眾席去吧。」
「等、等下！」
「嗯……怎麼了？」
衣袖被捉住的我回過頭。
映入視野裡的是擺出一副難為情表情的月見。
「謝、謝謝你啦。雖然最初看到你傻呼呼地跑來有點生氣，但沒有你在的話恐怕我也不會想到解決的辦法……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
少女在此忽然吐出了真心話。
「還有——」
然後——在她說完最後的那句話後，我便揮揮手回應她，並走到場地之外。
操場之外。
對，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如果害怕把東西破壞的話，那麼到空曠、空無一物的場地進行戰鬥不就好了？
答案就是這裡，名為操場的地方。
那傢伙完全沒想過這件事。完全沒想到學校有操場這個最佳場地。一味想著不能逃走，於是連轉移地點都沒納入考慮之中。
真是的，就算被感謝提醒了她這件事也高興不起來啊……
魔法少女作品的第一女主角好像都是呆萌呆萌的。想到這點，我不由得釋懷了。
「好了！來吧……！」
月見充滿氣勢地大喊。
呼喚的對象自不用說。
隆隆隆隆……！
從二樓的窗戶中鑽出了一團黑影。
雖然說是白蟻，但在我看來那根本就是一條極其粗大的蛆蟲。
很、很噁心。對蟲子的拒絕反應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在黑暗的環境中顯現的黑影——這樣的描述顯然非常有問題。但它的存在比黑還要暗，彷彿把光線都吸了進去的黑洞一樣。
「嘶……！」
叫聲。
那是它的叫聲嗎？
我不知道。漆黑的一團哪裡都不像有發聲的器官。那是類似於汽車的引擎聲也不一定。雖然不清楚聲音的正體是什麼，但我很肯定一件事情。
那就是，它正對著月見散發出濃濃的殺意。
為什麼——簡直連問都不用問，因為魔法少女是它的敵人。
在這世上唯一能消滅它的人。
所以要打倒她。要在被消滅前先抹殺對方。
——雙方的接觸迅速而猛烈。
「嘿啊啊啊啊……！」
跟保護我的時候不同，這時月見用來抵擋撞擊的不是用魔法形成的盾。
而是用魔杖一瞬間變形而成的巨大錘子。
先不說魔杖居然擁有變形為武器的便利機能、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月見此時沒有使用盾，作為代替用的是錘子的原因真是再簡單不過——
因為，並不是想要將攻擊擋下來，而是要把它給直接揍飛！
「哦哦哦哦！」
我忍不住發出讚嘆的聲音。
超越學校樓層的高度、在空中翻騰的巨大蟲子好噁心～！
……磅！
最終落回地面的巨蟲揚起沙塵。
在稍微視線被阻擋的畫面中，我看到了被發光粒子包圍的少女身影。
月見正擺著準備的架勢。
要說她在準備的是什麼，那一定就是下輪攻擊的動作吧。
巨錘的魔杖不見蹤影了。
她手上拿著的是長長的柄，比錘子的還要更長。
柄的未端連著巨大的、帶刺的重物，比單純的錘子更具攻擊性。
但——那、那是什麼？
錘矛！？
「還是鈍器啊！？就不能變些弓呀劍呀槍呀之類看起來沒那麼暴力的武器嗎！？雖然實際還是一樣暴力就是啦！」
我的吶喊傳不進少女的耳中。
可能有聽到但被靜音了吧。
「嘿……！」
極長的柄彎曲了。
鎚頭被舉起、直指天空。
然而只有一瞬間，接著迅速落下——
……咚！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我還以為鼓膜要爆炸了。
錘矛消失。
然後又出現在少女的後方。
舉起。
落下。
舉起。
落下。
咚！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咚！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究竟持續了多少下，我沒有去數。
反正那條巨大的蟲子肯定已經變成一坨肉醬就是了。明明本身是一團黑影呢。
白蟻級。
自人心黑暗面所產生而成的強悍魔獸，卻被魔法少女輕而易舉地消滅了。
是所有魔法少女都很強，抑或那純粹是月見自身的強大呢——
我不知道答案。因為還沒有遇見可以作對照的其他樣本。
「總之，以後小心說話盡可能不惹怒她好了……」
我暗自在心裡下了決定。不過……我想應該很快又會忘記掉吧～
我動身走向終於停止下來的少女。
她的身邊什麼都沒有了。
怪物也好，鎚矛也好，發光的粒子也好，就連她身上的魔法少女裝扮也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一身便服的月見就那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聽說一旦魔力消耗過度，她便會進入暫時昏迷的狀態。換句話說就是因為太累而昏睡過去了吧。
我把毫無防備地失去意識的少女抱起。
看著那被月光照耀著、像是普通女孩子一樣的黑色長髮和臉孔，我想起了在開始戰鬥之前她對我說的最後那句話。
——之後的事情就拜託你了，葎。
現在我能好好回應她。
「放心交給我吧。事後處理乃至保障委託人的安全，可都是我的工作。」

…

深夜的學校既陰森又恐怖。
不過只要不出現蟲子，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邁步於走廊上的我好奇地打探著各個教室的環境。
畢業之後能夠回去學校的機會並不多。對於現今世代的教育狀況——對比自己讀書的時期，有什麼是已經改變了的、有什麼依然在傳承著，我真的完全無法想像。
但，他們也是一樣的吧。
他們、現代的學生對過去的時代同樣是一無所知。
沒有親身見識過的事物是無法給予自己最精確的情報的。二手、甚至三手資訊的真實性實際上肯定都已經被稀釋得什麼都不剩了——雖然應該未到這個程度，可是最重要的事情大概都被敘述者給扭曲了吧。
人只會聽自己想聽的事情。
同樣地，人也只會說自己想說的事情。
非常的理所當然。
所以嘗試將事情傳播給他人的同時，就已經滲入了雜質、或者把某些事項過濾掉了。
在這裡、這個校園裡，每天都有學生在上課，而教師們也領著工資把上學教授年幼者知識當作日常。
然而，無論是學生抑或教師，他們都一定想像不到在這個自己熟悉得不得了的地方，晚上卻展開了一場魔法少女與魔獸之間的激烈戰鬥吧。
就算我明天在此大肆宣傳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畢竟沒有人認識我，我又不是什麼有公信力的人。
而且說出來連我也覺得太扯了。
魔法少女只是虛構的東西，本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我的想法改變了。理由很簡單，因為我遇見了「真貨」。
不是變得相信，而是把事實給認知了。
知道與不知道之間有著巨大的牆壁。
對於沒有親眼目睹過魔法少女的戰鬥的人們，在看到如此慘烈的破壞時，是無法準確地把握事情的真實的。
他們永遠都不會想到跟魔法少女有關。
在這個意義上，我接下來的工作簡直就像被否定了似的……不過我還是要做。我決定將親自成為把情報滲假或抽走的「敘述者」。
儘管未必聯想得到魔法和魔法少女，一些想像力豐富的年輕人可能會將事情與超自然扯上關係。思考開始進入非日常的領域。
我認為那是不好的。
因為學生的本份就是唸書不是嗎？不要想東想西、也別只想著談戀愛，好好讀書啦！
雖然沒有讀大學的我也沒資格說這種話就是～
「好！開始工作吧。」
穿上手套，精神切換成嚴肅狀態。
打起精神來吧。這個夜晚仍很漫長。
我雙手拿著分別的是滿滿的油漆桶和刷子，稍微燃起中學時候的藝術之魂了。
哈哈，好愉快！
誒，難道我這便是投入工作的證明？我果然成為了個認真的大人嘛。哈哈，好棒。有點上癮了。
「啊……不好，玩過頭了。」
回過神來時，不知不覺已經快凌晨四點。
真的不太妙。於是我急忙收拾並離開。
夜風吹在勞動過後的身上非常舒適。
我把工具放回箱型車後面，然後自己回到前面的駕駛座上。
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後座的人影。
少女裹著我給她的薄被靜靜地睡在那裡。
看起來睡得非常的安穩。
那柔軟的胸部有規律地起伏。
真是的，居然那麼不設防備……要不是我對十幾歲的女生沒興趣，那就很危險了啊。
好在我對十幾歲的小孩子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嘛～
即使是我，工作之後也會感到疲憊，因此閉上眼睛養一養神。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早晨的陽光已經照射在車箱裡了。
如同鬧鐘一樣，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因為我沒有設定鬧鐘，所以肯定是別人打來。這年頭居然還有人不傳訊息而是直接打電話，我都有點被嚇到了。
不，其實我早有預感，而且對於來電者也有頭緒。
在這個時間打來、不看時機並完全我行我素，我所認識的就只有一種人罷了。而對於那樣的傢伙，最近我也只會一貫地回答。
「抱歉，我有些忙——在當魔法少女的司機。」
或者說是後勤。
善後人員。
這就是，我這陣子所熱衷的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