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悲傷的源頭

　　「妳們到底……在幹嘛……」
　　
　　這把匕首是雅莉歐帶來的嗎……既然插在我旁邊就代表就差那麼一點我就……
　　
　　「雅莉歐她，想殺了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這麼的不可置信。跪在地上掩面而泣的雅莉歐，彷彿就像是……撐了已久的悲傷，在此刻潰堤了。與其說是生氣，或許難過反而還比較多……嗎？
　　
　　而羽姬那炸毛的尾巴也早就暴露出她現在警戒心有多重了，真是的……我差點就離開妳了呢……
　　
　　我繞過了匕首下床，走近那保護我的嬌小背影。
　　
　　「謝謝妳救了我——讓我沒有破壞約定。」
　　
　　我小小聲的對她表達感謝，真的是差點……什麼都沒做到就出局可不是我想要的結局……看著那慢慢垂下的尾巴看來是比較不緊張了。
　　
　　雅莉歐她依然在痛苦，流不盡的眼淚跟她試圖壓抑的哭聲，我是知道的……這個表情，但是……我卻不知道……怎麼救她。
　　
　　「妳還好嗎？」
　　
　　我靠近她跟她保持一步左右的距離，我想給她點空間。但又怕這個空間，反而會讓她以為是我的害怕導致的。
　　
　　泣不成聲，甚至打嗝，儘管衣袖已濕。到底……這份心情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了。
　　
　　意外的我沒辦法很難過又或者說正因為理解我才沒辦法難過……？僅僅就只是心被緊緊的抓著，一股沉沉的壓力。
　　
　　我蹲了下來說：「只是呆呆的哭，可不適合妳哦。」
　　
　　「我……對不起……你……星……樂……」
　　
　　打嗝時不時的打斷她的話語，也代表著哭那麼久壓抑的有多久。
　　
　　「……妳如果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看著我吧。」
　　
　　我能做的只有當妳看到我的時候，不會感到有壓力吧。所以我得……
　　
　　「看看我，雅莉歐。」
　　
　　她的手慢慢放下，當她的臉漸漸被蠟燭的火光照耀，展露哭紅的眼，濕潤的臉龐。
　　
　　「忍了這麼久，很難受吧。已經沒事了。我笑……會不會很假啊？」
　　
　　當她看到我，希望她能夠感受到我為她展露的笑容。小小的微笑如果能替我傳達些微的心情，那我就很開心了。
　　
　　「你……不……生氣……嗎？」
　　
　　「如果我生氣了——那妳的委屈不就又加重了嗎？對吧。」
　　
　　我沒辦法生氣，但也沒辦法開心，心裡總是有辦法說服自己……「畢竟每個人也都是有苦衷的，所以這樣做也是正常。」她也是因為被威脅了吧？
　　
　　「沒事了，所以不用對我有愧疚的，好嗎？」
　　
　　她在我眼前，越發的難過，臉都醜的不行了，但這樣才好。
　　
　　於是我試著用袖子替她擦去了眼淚並說：「哭吧。」
　　
　　唯有坦承，才能不留芥蒂。只不過我還真是的，一位美麗的女人哭了，我卻只能站在這……我明明就很清楚的啊……知道雅莉歐不喜歡我，我幹嘛……幹嘛還要避嫌……幹嘛還不去安慰她……
　　
　　她那壓抑不住的心情，終究又潰堤了。無數的淚水就這麼的流下，在地板上碎裂，在袖子中擴散，成為了她放下——不，釋放壓力的證明才對。
　　
　　「哼——」
　　
　　我冷冷的笑著，但只是低著頭小小聲的。或許是因為看著她哭，我也難過吧。
　　
　　或許……就算說服的了自己也不代表不會被傷害？很多時候，或許明明我們都知道結果，但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會去做，不管成不成功，在到達目標的路上總是有著無數的障礙，但或許我們都在最虛弱的時候……走錯了路。即使我知道，但我還是會不小心走錯了路嗎……
　　
　　「所以羽姬能告訴我，雅莉歐是因為什麼……」
　　
　　我跟羽姬稍微小聲的談話，盡量避免讓雅莉歐情緒又有負擔，所以我只是瞄了瞄旁邊的匕首給羽姬示意。
　　
　　「由我來說吧！我也不是只會哭的軟弱婦女。」
　　
　　雅莉歐擦了擦眼淚，看來心情是平靜了不少。本來是不想多給她負擔的，但看來也算是我多心了。
　　
　　「還好嗎？」
　　
　　「嗯，沒事的。謝謝你，星樂。」
　　
　　她臉上的笑容被火光所照耀，是暖光的關係導致的？還是……這……不是挺開心的嗎？
　　
　　原來……妳那些悲傷的源頭是我啊……
　　
　　「好，那就麻煩妳了。」
　　
　　「起因是起自於龍女王下達戰書，國王決定召喚勇者的那晚，山頓想要以星樂你的人頭作為投降的籌碼，想在人類將要滅亡的那一刻，至少保全王族的血脈……」
　　
　　「嗯……？可是為了殺了我，而殺了艾拉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山頓可能是想即使少了公主大人，只要國王還健在那王族的血脈依然可以傳承。而且透過儀式召喚過來那一刻，正是星樂你最脆弱的時候。只有那時候動手，才是最容易成功的時候。」
　　
　　「所以妳才會說妳知道犯人是山頓？」
　　
　　「嗯……對不起……」
　　
　　她的頭低著，細細的愧疚不言而喻。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妳別在意……」
　　
　　「如果你現在想對我生氣，我也甘願接受的哦。」
　　
　　「我……才不會！」
　　
　　放心的眼神跟溫柔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表情面對我，意外的……美。
　　
　　「那然後呢？」
　　
　　「我也是因為被山頓叫過去，才知道那個軍官是他的手下。他以格里跟熙亞的命跟我做了一個交易，讓我在第一天晚上刺殺你。只要成功了就會釋放他們。」
　　
　　「釋放？可是今天下午的時候就會執行死刑了，那妳刺殺我的時間……」
　　
　　「山頓會用其他願意送死的人去替代他們，而熙亞的外貌雖然模仿不了，但只要用點光影魔法還是能夠隱瞞過去的。」
　　
　　「所以……妳的意思！」
　　
　　「……啊！」
　　
　　我跟雅莉歐不約而同的驚訝了起來，因為這一切的巧合——被連上了！
　　
　　「欸……？怎麼了！怎麼了！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
　　
　　羽姬似乎還沒了解情況，一直推著我……晃啊晃的！啊！著急的……
　　
　　「羽姬妳還記得今天跟艾拉拿著信去救他們的時候，有發生什麼嗎？」
　　
　　「嗯……我跟艾拉才剛到地牢門口，有一名士兵才剛下去通報，地上突然冒出魔法陣，當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我跟艾拉已經在森林了。大概……就這樣吧。」
　　
　　「我跟雅莉歐趕到的時候，通往地牢的門口已經被炸毀，負責守衛門口的士兵已經都成犧牲品了。而當我們進去時，格里跟熙亞也不見了。」
　　
　　雅莉歐接著我的話：「可能那個通報的士兵——也是山頓安插的手下。所以才會剛好那麼巧發生了爆炸。」
　　
　　「啊！那個可惡的山頓到底想妨礙我們到什麼程度！就真的這麼害怕龍族嗎！那個膽小鬼！他不是激進派的嗎？」
　　
　　「山頓雖然是激進派，但感覺這一連串的行為彷彿他其實是保守派也不一定。」
　　
　　只是區區的派系爭鬥……竟然……哈……算了。
　　
　　「所以這一連串的陰謀只是為了我一個人是嗎？只因為我是勇者？」
　　
　　「『嗯。』」
　　
　　輕嘆一口氣，頸部一放鬆，視野瞬間縮小，我任由我的頭快速低下。小小的視野，雖然這動作大概就像抬頭看天空一樣沒什麼意義，但如果不這樣做恐怕我的腦袋就要燒起來了吧——難道？
　　
　　「難道？今天的魔物來襲也是山頓的陰謀？」
　　
　　我抬頭看了看雅莉歐，轉頭也看了羽姬，那樣可怕的場景如果是人為的……那到底——他們的死算什麼？
　　
　　一瞬間腦袋裡只出現那被魔物包圍的場景，還有那恩人殘破的……屍體……
　　
　　「我不知道，那時候安塔米雅帶著我直接傳送回城了。」
　　
　　「是嗎……那就好……」
　　
　　「那是人為的。」
　　
　　「『欸……？』」
　　
　　我跟雅莉歐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驚訝，驚訝的不是人為的災害……而是為什麼是妳說？羽姬？
　　
　　「在星樂你們離開森林之前我有偷偷去調查了一下，從魔獸過來的地方有驅魔紋的痕跡。」
　　
　　「驅魔紋？那是什麼？」
　　
　　「那是制御魔獸的魔法陣，因為效力太過強大，是熟練的魔法師才知道的魔法陣。」
　　
　　「所以……這樣是很強的意思嗎？」
　　
　　真的抱歉！我問了這麼傻瓜的問題！但我的確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比較啊！看著羽姬困擾的樣子，意外的覺得我很蠢……
　　
　　「嗯……至少比我們弱吧！」
　　
　　聽著羽姬想了許久才擠出來的詞語，意外的……還是聽不懂！
　　
　　「至少要驅使這個魔法陣比出現一個原罪還簡單！這樣有比較了解嗎？」
　　
　　雅莉歐突然幫我解說了起來，真是太感謝了！不然我就得裝傻下去了……
　　
　　「嗯！懂了！」
　　
　　「欸！我不也是有跟你說了嗎！為什麼不懂啦——啊——啊！」
　　
　　「啊……哈哈哈……我懂我懂！只是雅莉歐多幫我補充一點而已！」
　　
　　「哼！」
　　
　　「那羽姬，所以妳覺得那是山頓所做的嗎？」
　　
　　「肯定是他做的！他今天就一直不斷的給你設下陷阱，不是他那還會是誰！哼！」
　　
　　「對啊，今天也是因為羽姬，我才能第一時間趕過去救你們。」
　　
　　救我……早上？原來這麼快會過來是羽姬的關係啊！
　　
　　「原來妳從那麼早就待在我們身邊了啊？羽姬。」
　　
　　「那當然！在你來之前我可是一直守護著艾拉呢！都沒有人發現我哦！厲害吧！」
　　
　　「是哦？連雅莉歐也沒發現？」
　　
　　「是啊，直到她來找我求援，我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在。王宮之前還傳出了有偷吃的幽靈呢——原來是妳呀，羽姬。」
　　
　　「誰叫那些女僕做的飯看起來那麼好吃！我才不是幽靈呢！」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嘛！小心吃我一拳！」
　　
　　看著她們兩個已經能夠鬥嘴了，可真想不到剛剛她們還在對戰呢。羽姬也是很善良能夠體會她的苦衷，雅莉歐也是看起來也沒有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對了……
　　
　　「對了！」
　　
　　「『嗯？怎麼了？』」
　　
　　我驚訝的看著她們兩個，我才想到！
　　
　　「雅莉歐，那妳說的不對啊？那今天回王宮前，明明我已經宣讀了國王的御信，那……為什麼？還要來……刺殺我？」
　　
　　「其實那封信，單純只是免除他們的牢獄之罪而已。算上綁架公主大人的叛國罪，這個可不是國王一封御信就能了事。」
　　
　　「那為什麼？安塔米雅她沒有反駁我？」
　　
　　「因為安塔她想殺的是你，星樂……」
　　
　　所以……所以……那時候她——不……是安塔米雅，是她找了雅莉歐，就這樣威脅她……就在我眼前……
　　
　　「我……真的？很……重要嗎……」
　　
　　果然還是得接受嗎？我明明……不想這樣的……
　　
　　「我啊……我不但害得許多人被襲擊，甚至今天差點害艾拉……熙亞跟格里甚至差點被誣蔑，而雅莉歐妳……啊……當然不是在生氣妳……」
　　
　　聽到我這樣說的雅莉歐，以為我在對她傷心，但實際上不是的……
　　
　　「我只是覺得我這個人的存在價值，就像我的顏色呢——對吧？」
　　
　　心臟緊緊的扣著我的呼吸，不急促但也不正常，一下深呼吸一下又小吸氣，我總是被這些事情左右著自己……
　　
　　看著雅莉歐，我想她應該懂我的意思。如果說羽姬知道我是原罪，會不會她……
　　
　　身為勇者……給別人帶來的淨是危險，還說什麼幸福的原罪……根本就是被詛咒了吧！原罪的勇者這稱呼——真是噁心。
　　
　　真的是……我的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真是的……到底要我說幾次啊，就跟你說不準離開我了……」
　　
　　背後這熟悉的溫暖——羽姬……？
　　
　　「笨蛋……」
　　
　　「哈……哈……哈……說的也是！」
　　
　　眼前朦朧的場景，雅莉歐似乎只是微笑著，享受著這一刻嗎？這一刻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該有多好，沒有陰謀沒有敵人，只有我們。
　　
　　「我不會離開妳的。」
　　
　　牽起羽姬的手，我如此說道。
　　
　　「好啦！」
　　
　　即使在美好的時間也總會有結束的時候，我也總是第一個離場的人。
　　
　　「我們來談談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我收拾了那小孩子的心情，回復了大人該有的理智。
　　
　　於是我牽著羽姬站了起來。走向了雅莉歐，伸出手。
　　
　　「先起來吧？坐在地板上談，可是會著涼的哦。」
　　
　　「嗯，好。」
　　
　　「欸……？」
　　
　　「小心！」
　　
　　雅莉歐的身後突然冒出一陣黑霧，而就那一瞬間黑色的面具衝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
　　
　　瞬發的火光跟震撼的風波，當回過神來時……
　　
　　「……啊——羽姬！羽姬！羽姬！妳醒醒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炸聲帶來了無數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