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浪子就該亡命天涯!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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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2
  鬍子越一醒來,看見乳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掛著一盞昏黃的吊燈,晃呀晃地,讓人怪不舒服。
  這要是部偶像劇,那場景應該會是醫院,幸好這不是。
  鬍子越花了好幾分鐘才想起來自己還睡在這破爛的小旅舍裡,他坐了起來,把瀏海都撥上去,捶了幾下肩膀,這裡的床跟木板一樣硬,睡得全身不舒服。
  他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看見了一則大體遺失的怪異新聞,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年頭連死人都不安份了。
  此時大門被推開,小申提著塑膠袋走進來:「喂,早餐。」
  鬍子越點頭,搖搖晃晃走去浴室。
  自從在KTV裡被攻擊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
  那天他跟小申一進去,就覺得氣氛不對,怎麼裡頭一盞燈都沒開,裡面的人清一色穿著黑衣服,各個手裡都拿著武器。
  他才想,完了,那群人就叫囂著衝上來,看這架勢是非把他倆打死不可。
  小申本想迎擊,卻被鬍子越拉著逃跑。鬍子越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就算他再厲害,也沒辦法一次解決十多個人,這種明顯處於劣勢的狀況,只能先跑再說。大師兄就靠在牆上,臉上還是那種誠懇的笑容,但此刻看在鬍子越眼裡,卻顯得格外陰森。
  兩人在逃跑過程中各挨了幾刀,傷口不深,仍流了不少血。就在鬍子越以為自己逃不了的時候,忽然聽見後面傳出槍響,而且一連就是三下。
  他回頭一看,不知道從哪來了一輛黑色廂型車,上面跳下來七八個人,手上都拿著槍。追兵一看見他們,紛紛丟下武器折了回去,鬍子越帶著小申躲到附近的窄巷子裡,才結束一次危機。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直到現在鬍子越仍不曉得到底是怎麼回事,頂多知道中途開槍的那群也不是什麼好人。開槍的人與大師兄他們是敵對關係,可大師兄和他們又有什麼仇?鬍子越想不透,他不記得自己在什麼地方得罪他們了,幹嘛要大費周章把他騙過去?有可能是大師兄擔心在鬍子越的地盤動手勝算不高,可這不就表示他對鬍子越非常瞭解,這些信息又是從哪兒來的?
  而且劉白在電話中說那些人到學校去找他了,鬍子越更不敢回去,這幫人要是殺進校園,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他跟小申找了半天才在南區覓到這家小小的旅舍,雖然破舊了點,但是很隱密,適合避風頭。他不敢告訴劉白自己在這裡,怕他瞎操心也怕走露了風聲,可以確定的是,短時間內他們回不去了。
  「老子他媽招誰惹誰了我!有必要這樣跟我做對嗎!他們到底來嘎哈的呀!」
  鬍子越踹了馬桶座一腳,忘了自己沒穿鞋,撞到小拇指,疼得他說不出話。
  「啊是要不要吃啦?」小申探頭進來,剛好目睹鬍子越蹲在地上抱著腳表情扭曲。兩人對視三秒鐘,小申默默拿出手機來拍照。
  「拍個球!給老子刪掉!」
  「叫爸爸我就刪。」
  「啊?」
  「兒子乖,叫一聲爸爸來聽聽,快啊!」
  「……」
  鬍子越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出浴室。
  這天的早餐是便利商店飯糰跟麵包,因為他倆不敢跑太遠買東西,於是一天吃得比一天寒酸。鬍子越啃了一口飯糰,反正他對吃的不挑,餓不死就行了。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小申,就連吃飯也戴著安全帽,雖然是沒有下巴的款式,可鏡片依然是銀色的,所以還是看不見他的臉。
  這人為什麼對安全帽這麼執著?是不是小時候頭受過傷呀!跟小申認識那麼久了,連他長啥樣子都沒見過,鬍子越覺得很不自在,就像是對面坐個日本特攝片演員那般不自在。
  「申爺,這兒就咱們倆在,又沒別人看見,你露個臉不行嗎?」鬍子越終於忍不住了。
  「這──個──就──是──我──的──臉。」
  「……」
  鬍子越放棄跟他溝通了。
  「就說沒有啊!」
  忽然,門外傳來高八度的女聲,聽著是老闆娘:「我們根本沒有監視器,你是要我從哪裡生畫面給你?啊你很奇怪哪,晚上睡覺被人摸屁股,你來罵我做什麼?我看起來像變態嗎?你講道理好不好!」
  接著說話的是個男人:「沒有監視器,那就請妳把所有住在這裡的人都找來!」
  「今天住在這的就只有你跟另外兩個客人,他們在二樓最後一間,你自己去找他們說!」
  老闆娘說完不久,就有人來敲門了。
  可惡,干我們屁事啊,超級不想開門!鬍子越跟小申互看一眼,達成了無聲的共識──裝死!
  叩叩叩……
  沒聽到沒聽到沒聽到。
  叩叩叩……
  還是沒聽到還是沒聽到還是沒聽到。
  「對不起,請問有人在嗎?」那人終於說話了,當然沒有得到回應,只聽他自言自語了句「真奇怪」,然後腳步聲漸遠。等了幾分鐘,門外沒有動靜,小申想確認對方是不是真的走了,把門打開一條小縫,然後……
  「夜襲人的變態!還不快快道歉──」
  有什麼四角形的東西筆直朝小申飛了過來,砸中他的安全帽後掉在地上,竟是一塊木頭雕刻的佛經!小申嚥了口唾沫,幸虧他有戴安全帽,否則打到腦袋不死也傻了,這人來真的呀!
  還沒弄清狀況,那人衝過來又要揮拳,小申立馬從腰間拔出雙節棍擋下。那人往後跳開一步,小申抓著雙節棍朝他面部甩去,他沒能閃開被打個正著,小申趁隙拿棍子反手一挑,擊中他的大腿。
  那人沒有就此倒下,在地上翻了個身,對著小申肚子又是一拳。小申乾咳兩聲,抱住那人下盤用力一摔,他的後腦杓撞到地板,疼得滋出了眼淚。
  小申撿起佛經丟給他,把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他理著光頭,額頭上還有六個戒疤,卻穿著鯉魚圖案的刺繡外套配五分褲跟涼鞋。總覺得這傢伙看起來有點那個,怎麼說來著?喔,對了,是冒牌貨,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我是假和尚」的氣息。
  「為何要攻擊貧僧?」和尚說話了。
  「呵呵,明明是你先攻擊我的,憑什麼認為我們是變態?」小申決心跟他槓到底了。
  「昨天晚上整間旅舍住的就只有貧僧跟兩位施主而已,如果不是你們偷襲貧僧,那還會有誰呢。」和尚面帶微笑,語氣卻很冰冷。
  「干我們屁事啊!老胡,你也說句話啊!」
  小申轉頭徵求鬍子越的支持,誰知道他居然呈現大字形躺在床上,眉頭深鎖表情凝重一副快死了的樣子。
  「幹,起來啦!」小申過去猛搖鬍子越的肩膀,和尚也跟著進房,兩人都在等他開口。鬍子越睜開眼睛,視線卻沒對焦,他以零點五倍速慢動作轉頭看著小申,沙啞地說:
  「我……快不行了……」
  「啊?」
  「咳、咳,小申,是你嗎?我想,我可能好不了了……」鬍子越說著又用力咳了幾下,顫抖著從被窩裡伸出手:「水、水……」
  小申會意過來,趕緊把礦泉水給他,他喝了幾口,又咳嗽了:「真沒想到,我人生的最後,居然會在這種地方度過……」
  「老胡!兄弟,不要放棄啊!我等等就給你吃藥,你要堅持下去,一定會好起來的!」小申在床邊蹲下,深情地握著鬍子越的手。
  「不用吃了……都這種時候,吃藥也沒有用的……就讓我平平淡淡地走吧……」
  「不行啊!老胡,我們還有很多夢想還沒完成呢,不是說好了還要去參加巴黎時裝秀的嗎!」
  狗日的,誰讓你亂加戲!鬍子越忍著怒火,繼續說:「我……沒有辦法了……」邊偷瞄旁邊,那和尚怎麼還在呀,哪有人看見生離死別還湊熱鬧的,只好給小申使眼色,要他再說點什麼。小申也不知哪來的念頭,居然帶著哭腔說:
  「老胡,老胡你醒醒!你,你還記得我們以前最喜歡的那首詩嗎?」
  「記──」鬍子越緊急大轉彎:「不得,你給我唸唸……」
  可惡,本來是要把難題丟給你的,居然被反將一軍!小申急了,他沒讀過多少書,一下子真想不起有什麼詩好唸,隨口說:「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然後掐了下鬍子越的手掌,要他接著唸。
  鬍子越壓根不曉得下一句是啥,要是劉白在就好了!他只能硬著頭皮道:「衣帶漸寬終不悔……」說完也回掐了小申一把。
  小申腦子一抽,脫口而出:
  「葡萄美酒夜光杯……」
  「……」
  臥曹啊別以為有押韻就好了,你的國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