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４

　　白色露肩上衣配上天空藍短褶裙襯托出黑髮少女成熟的曲線，不過白皙又稚嫩臉蛋卻反而打造出她可愛的形象，如寶石般的清澈瞳孔散發出令人著迷的魅力——凜小瞳面掛天使般的微笑。

　　她在此時與那兩人巧遇，並再繼續開口道。

　　「差點以為自己睡過頭了，竟然會在這種時候遇見課都排在下午的涼守呢。」

　　「我也是有早八課在身唷，讓妳看見難得的我真不好意思呢，嘛～總之因為各種奇妙元素串連起來就變成這樣了。」

　　涼守抓了抓後腦勺苦笑，一見面就是被戳自己愛翹課的壞習慣。不過早已習慣小瞳那直言不諱性格的他，接下來也禮貌性地開口問候。

　　「那我們的超人氣偶像呢？是不是又要為了成果發表而一大清早去練舞？」

　　「……超人氣偶像！？」

　　小瞳回覆之前，聽到讓人在意單字的奶綠訝異地挑起雙眉。而涼守也接著幫她做些補充。

　　「沒錯，妳現在眼前這位美少女可是全校第一的偶像喔。而且她還是偶研社的招牌人物，似乎和學姊學妹們組成一支偶像團體，如果想要簽名的話，現在正是時候唷。」

　　「一上來就要簽名太失禮了啦！不過那個……學、學姊……妳好！我是
近期轉進希創大學的一年級生鹿文乃，よ……よろしくお願いいたします！」

　　「欸，怎麼最後變成日語了？」

　　涼守看到奶綠突然行九十度鞠躬，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甚至連問候都講成別國語言。他不禁心想，她那不擅長面對陌生人的毛病大概又犯了吧。

　　不過，小瞳雖然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但她也很快地揚起可愛的微笑，然後走到奶綠面前揮了揮右手。

　　「不用那麼拘謹沒關係的，我是社會心理學系的二年級生凜小瞳，請多指教。」

　　「……啊，嗯！好、好的。」

　　結果回答的奶綠又下意識鞠躬了。撇開她戰戰兢兢的模樣，小瞳接下來回頭將目光投射到另一旁的涼守身上。

　　「不過等等我不是要練舞喔，因為今天的課是滿堂，所以已經和團員們說好放學後再來團練了。」

　　「厭惡指數最高的禮拜一竟然是滿堂課嗎？甚至放學還要留下來練習，不愧是學業和社團滿分的美少女，也真夠辛苦妳呢。」

　　對懶惰的涼守來說，把禮拜一的課排成滿堂簡直是不要學分的行為，但小瞳卻能提起幹勁做好上課以及參加社團的本分，可說是大學生最優秀的典範。

　　她們之間的招呼結束後，涼守緊接輕咳一聲，當然還有一件事是該讓小瞳知道的。

　　「好！那麼又輪到我補充說明的時間。小瞳仔細聽好囉，這位蘿莉除了是我們學妹之外，她的真實身分也是我一直以來請託的繪師——冰糖奶綠老師。」

　　「等等，你剛是不是用蘿莉在形容我……」

　　「涼守的繪師……？欸，可是我記得你說過那名繪師住在日本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反正又發生了一些事，由於整起事件太過複雜，容我有機會再和妳說明。」

　　「……那涼月老師可以說明一下為什麼用蘿莉當形容詞嗎！」

　　走在對話尾端的奶綠不悅地踮起腳尖。不過於此同時，知道眼前的嬌小少女的另一個身分之後，小瞳也緩緩彎下腰，讓雙眼的高度與她保持平行。

　　「沒想到文乃學妹妳就是那位厲害的繪師啊，幫涼守畫圖真的是辛苦妳了。」

　　「幫涼月老師畫圖嗎……唔！不、不會！我也非常喜歡涼月老師寫的小說，所以畫封面圖的時候非常開心！」

　　比起耍嘴皮子來介紹奶綠的涼守，奶綠反倒給了涼守不錯的評價。不過依舊惹人厭的死魚眼少年，他接著仍是維持那討人厭的風格接著道。

　　「和陌生人對話又讓妳變回『學妹模式』了嗎，嘛，小瞳妳也別看她這樣，等跟她混熟後就會發現她其實是非常有趣的人喔。」

　　「『學妹模式』又是什麼啦！真是的……在學姊面前講的我好像是奇怪的人一樣。」

　　「我只是憑著我們的默契實話實說而已唷，話說回來，妳不是該去上課了嗎？」

　　「欸！？」

　　涼守在此提醒奶綠上課的事，讓她接著拿出裝上熊耳套膜的手機出來，然後看了一下時間。

　　「對耶，再聊下去就來不及和系上的學長姊打招呼了，那麼涼月老師、還有小瞳學姊，我先告辭了喔！」

　　「嗯，學妹上課要加油喔。」

　　「為了避免誤會，奶綠老師記得自我介紹的時候要先把學生證準備好喔。」

　　「學姊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涼月老師你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啦！」

　　奶綠回瞪了正在揮手的討厭鬼，沒時間鬥嘴的她接著就這樣小跑步先行離開了。

　　此時在岔路口的走廊中心點，只剩下死魚眼少年及黑髮少女。

　　他們看著遠去的奶綠，小瞳先是閉上雙眸，然後等她重新睜開眼後便緩緩開口。

　　「是個可愛的學妹呢，以後我叫她『小文乃』可以嗎？」

　　「如果以後妳想叫我『小涼守』的話，我也是欣然接受喔。」

　　「你這樣太噁心又不要臉喔。」

　　隨著一旁滑板社的學生從他們一旁溜過，小瞳面掛親切的笑容卻語道厭惡，然後她再緩緩將身子轉回面對那不要臉的少年。

　　「不過她就是你上次提到的學妹吧？沒想到竟然和你委託的繪師是同一個人，說實話我還有點難以置信。」

　　「不得不說我也是嚇到了，但這種展開直接跳過了陌生期，或許對彼此反而比較輕鬆也說不定。」

　　「嗯，和涼守以這種方式相遇真的辛苦她了。」

　　「喂，妳剛有認真聽我說話嗎……」

　　不顧涼守的說法，小瞳仍是認為這是一段孽緣。接著她微微一笑，然而時間似乎也差不多了。

　　「那麼我也要該去上課了，雖然你們看起來感情不錯，但涼守也別對小文乃做些性騷擾的事情喔。」

　　「總覺得我在妳心中的評價越來越低了呢……話說回來，小瞳，請等一下——」

　　「嗯？」

　　原本正轉身要離開的黑髮少女，就在涼守叫住她以後，她便以側身面對那位叫喚人。

　　一直等到那雙黑瞳重新面對自己，涼守才接著繼續開口。

　　「既然都和妳巧遇了，那能稍微耽誤點時間嗎？」

　　「如果是要看你修改後的小說稿件的話，那大概要等晚上才有空唷。」

　　「聽了這句話才想到，我這兩天假日好像一個字都沒動呀……但先別管那個了，有件更重要的事想要諮詢妳一下。」

　　當涼守這麼說以後，小瞳似乎感到詫異地揚起雙眉。接著她重新將身體轉回來，這個動作也間接告訴少年她會繼續聽下去。

　　於此同時，得知小瞳願意傾聽後，涼守也趕緊將心裡的那件疑問，由喉嚨慢慢地道出口。

　　「昨天晚上，奶綠老師的房間出現了一隻蟑螂。」

　　「欸？這樣嗎，但看到蟑螂就變膽小鬼的涼守肯定躲得遠遠吧。」

　　涼守害怕蟑螂這件事，小瞳從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因此她對這件事的第一想法就是死魚眼少年會對此逃之夭夭。

　　不過，事實並沒有成全她的猜想，涼守接下來的回答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原本我也想找盡理由來打發掉的，但是——我面對了。」

　　說到這裡，小瞳此時加深訝異的目光，而涼守則是繼續說下去。

　　「有股奇怪的情感從我身體油然而生，我好像被賦予了使命，就算再害怕也一定要幫奶綠老師解決掉那隻蟑螂。」

　　「…………」

　　「每當看到奶綠老師害怕的模樣，我的心臟就像在燃燒一樣灼熱。還不由自主對她說了『交給我吧』那種奇怪的話。」

　　「…………」

　　「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不知道小瞳妳有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呢？有可能會和妳昨天提到『心動』的感覺有關嗎？」

　　「…………」

　　「嗯？欸，小瞳……？」

　　涼守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但小瞳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睜著雙眼，眼神中似乎沒有與自己對焦，猶如恍神那樣佇立在原地。

　　而這樣的狀態，一直等到涼守重新叫住她以後，她才總算回神過來。

　　「妳是怎麼了？好像一副沒在聽的樣子，有什麼心事嗎？」

　　「啊……不，沒什麼。」

　　她搖搖頭澄清自己沒什麼大礙。而在涼守對此歪頭困惑的同時，她先是閉上雙眼，等思緒沉澱完後再開口道。

　　「我想那應該不是心動的感覺唷，但……那就是所謂的『真心』吧？」

　　「『真心』！？」

　　想到昨天也和她討論過這個，所謂的真心就像孩子一樣是個任性的心情。無法用理性去控制的奇怪狀態。

　　或許從當時不由自主的行為可以應證那是「真心」沒錯，但是……想幫奶綠解決掉蟑螂，真的是出自於自己的「真心」？

　　有可能嗎？明明直到現在看到蟑螂還是會渾身顫抖，但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出於真心，還真是難以言喻的心情呢。

　　「雖然還是覺得怪微妙的，但姑且當作收穫記在腦子裡吧……話說還有另一個問題，昨天因為被那件事打斷了，害我都忘記問了呢。」

　　「……另一個問題？」

　　小瞳拉高句尾的音量。另一方面，涼守則是眼神凝重，這一刻的他彷彿十分認真，沒有表現出平常嘻皮笑臉的模樣。

　　——他打算在此發問昨天在網路上沒能順利問出的疑問。

　　即便知道了「真心」是什麼感情……但涼守仍不明白「心動」的定義。

　　所以，若要明白何謂心動的感覺，那想必也要有參考對象才好理解。

　　因此現在，涼守再度抓了抓後頸，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


　　「——那個小瞳，妳曾經有過『心動』的感覺嗎？」

　　「——」


　　他對黑髮少女如此問道。

　　然而當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氣氛緊接就像凍結一樣沉默，只有吹拂過來的微風能證明時間的流動。

　　隨著黑色長髮隨風擺動，等待寂靜結束，小瞳也終於緩緩張開唇瓣，然後那麼說了。

　　「嗯，有喔。」

　　那簡短內容的語氣，猶如隨風降落在肌膚上的棉花，比平時更加地輕柔。

　　如此親切的答覆讓涼守此刻圓睜著死魚眼，沒有被預料的言語攻擊令他不禁愣了一陣子。

　　不過她回答的內容是可看性的消息，因此下一刻也讓涼守的嘴角上揚。

　　「果然沒錯！身為人際關係的專家，一定體驗過心動的感覺吧，那麼——」

　　「——但是，涼守真的想知道嗎？」

　　話還沒說完，小瞳卻從中插話打斷，讓涼守又頓時語塞了。

　　彷彿在強調確認般，黑髮少女柔和的眼神中散發出難以捉摸的神祕。被那樣的雙眸注視，讓涼守遲了一會兒後，才慢慢重新開口。

　　「欸？什麼意思……我當然想知道啊，可以的話也順便把詳細劇情、對話、還有登場的人物都說給我聽，情報越多我想應該越好理解吧。」

　　雖然有點困惑那句話的意義，但死魚眼少年仍憑著直覺回答道。他想知道……他想知道究竟何人何事，能讓文靜又沒有太多情感起伏的少女產生心動的心情。

　　不過，當涼守表態自己願意聽下去後，小瞳又不再開口了。

　　一股寂靜又吞噬了空氣，再次承受著注視，涼守卻沒法從她的表情中得知什麼訊息。只能像是觀賞一幅美人畫，癡癡地等待下去。

　　現在，抿著嘴唇的她——

　　好似在回想……

　　好似在沉思……

　　好似……

　　「……噗。」

　　「噗？」

　　「噗哈哈……什麼劇情對話嘛，涼守的小說腦什麼時候才能有點長進呀？」


　　——結果她其實是在憋笑著。


　　小瞳用右手掩飾住笑意。看著眼前即使脫序笑著也仍然可愛的美少女，涼守無奈地垂下眉尖。

　　「結果不是言語攻擊，而是被妳嘲笑嗎？」

　　「誰叫涼守要突然說些奇怪的話，破壞氣氛已經是你的第二專長了嗎？」

　　「如果這能修得學分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培養這項專長唷。」

　　拿這名黑髮美少女沒轍的明涼守，也只能笑著耍嘴皮子來應付。一直這樣等待她用指腹擦拭眼眶上的笑淚之後，她才接著繼續說道。

　　「不過啊，就算涼守想知道好了，我也早就把那些事全都忘光囉。」

　　「咦，關子賣那麼久最後卻是忘光了！？那至少還記得當時心動的一瞬間吧？是和什麼樣的人發生什麼事了呢？」

　　「一樣，全都忘的一乾二淨了，所以請涼守再慢慢摸索答案吧。」

　　「欸，還以為這招有用呢，結果還是沒任何收穫啊……」

　　「但你倒是收穫了一次點名的機會，既然都到學校了就趕緊去上課吧，早八的老師應該還不認識你吧？」

　　「用『認不認識』來定義我翹課的頻繁程度嗎……好歹第一天點名我有留給老師不錯的印象呢。咦……欸，喂——」

　　本來還要繼續耍嘴皮子的涼守，卻發現小瞳說完後突然轉身離開了。

　　「欸欸小瞳，我話還沒說完——」

　　涼守伸手想再度叫回黑髮少女，但那黑色背影沒有回頭，讓他只能乾瞪眼，遠望漸行漸遠的她。

　　「奇怪，她怎麼急著走掉了？」

　　明明離上課還有十幾分鐘，她又不像奶綠需要先知會學長姊們。難道稍微晚進教室有損全校第一美少女的形象嗎？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或許是真有急事吧，涼守心想繼續纏著她恐怕會造成困擾。

　　「……不過，她剛剛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想起小瞳方才恍惚的模樣，雖然這麼說有點不要臉，但不管是多無趣或自顧自的話題，她都會專注聽自己講完，但剛剛卻出現反常的行為，難道昨晚沒睡好讓她精神不集中嗎？

　　「果然是全身上下都充滿謎團的美少女呢……不過她說的也沒錯，等等買完早餐後還是去教室點個名吧…………哦？」

　　結果，當涼守決定認命去上課的下一秒，他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聲，大概是有什麼訊息傳來吧。

　　他緩緩從口袋抽出手機，然而，螢幕上顯示的寄件人——竟然是《課後補說》的平台管理員！？

　　「好久沒收到訊息了，該不會是『晉級通知』吧？」

　　涼守彎起一抹苦笑說著，當然那只是玩笑話。畢竟以自己對平台管理員的認知來說，他絕對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口氣差已經是眾所皆知，想起自己剛申請會員的時候，管理員便立刻發出一則內容是「讀者就是神明、人氣就是真理，很抱歉，我們不需要沒人氣的『渣作』！」的歡迎函。讓涼守不禁心想這人是不是中二病發作。

　　不過難得收到通知，肯定是有什麼重要訊息吧，於是涼守仔細看著螢幕上的文字，但下一刻，他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訊息內容是這樣的——

　　『親愛的菜鳥們：

　　你那跟臭水溝沒兩樣的實力還在為人氣哭天喊地嗎？我將賦予你一場試煉，帶著你最有自信的渣作和會員證，於三個禮拜後的周六到我這裡來吧！』


　　嗯，果然還是一如往常中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