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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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1




曾有人對我說過,死亡不是難以理解的東西。它有很多速度,逐漸陷落的病人、慷慨激昂的士兵、步入刑場的囚犯。

但是生命的消逝卻是一瞬間,而且不可逆的。

芭莉斯塔伸手,嘗試捉住那些情緒,卻只感受到空虛。

塑料材質摔落雪地的聲音並不響亮,像是播放到底的錄音帶,喀的一聲告知了盡頭,到此為止了。

「狀況回報。」莫辛納甘環視四周,將步槍扛在肩上。輕鬆的態度就像細雪紛飛,輕盈而又純粹。

「陣亡。」芭莉斯塔回應的話語帶有模糊的痛苦。

「一人?」

也只會有一人,這個回問莫名地讓芭莉斯塔感到刺痛。

「妳怎麼找到這裡的?」她深深地呼一口氣。

「我找到妳的步槍,然後追跡,後來發現妳根本只是走一直線而已。」莫辛納甘將芭莉斯塔地步槍自背上去下。「真虧妳會想用這種方法。」

芭莉斯塔點了點頭,但隨即又察覺到一絲的詭異。「嗯……妳的巡邏路線,會遇上我遇敵的地點嗎?」

「理論上不會,但是妳讓凜送給我的紙條,還有碧特的屍體旁聚集一堆鐵血人形,讓我不得不去好好檢查那裡啊。」說著,莫辛納甘拿起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偏差』。「她很怕我的樣子,不管幹什麼都怕我看到。」

「所以她讓自己跟我離開堡壘,又支開妳。」芭莉斯塔歪頭。「有什麼用意?」

「很明顯啊,她在挖角。」然而,莫辛納甘擺了裡所當然的表情。

「啥?」

「妳想一下,她私下對妳說了什麼。喔,不想說也沒關係哦。」

莫辛納甘擺了擺手,她鈷藍的眼眸像是早已將所有可能性都排列完成。雪的寒冷似乎不怎麼強烈了,也許是因為太過疲勞,又或著是因為思考轉移了注意。

「她追捕的人,除了藏身在這區之外,還有辦法操控鐵血部隊,也是它們一直聚集的原因。」芭莉斯塔努力回想。

「哦~那非理性的部分呢?」

「欸……要我別把錯都怪在她身上……啊,反正就是希望我專心去解決這區的鐵血啦。」

莫辛納甘微微一笑,像是清爽的寒風。「妳看,答案是不是出現了?」

「蛤?」

「妳想啊,這些資訊都只告訴妳,只希望妳協助她追捕犯人,這有沒有像是要妳加入她的行列?」莫辛納甘試著解釋。「其實格里芬跟鐵血獵人一直都有來往,但他們希望能有更專業的協助,所以私下會拉攏一些剛投入職場的新鮮人形,我之前也有被騷擾過。」

芭莉斯塔似懂非懂的點頭。「那,我還能相信她說的話嗎?」

「那不是我該去判斷的。」這個回答十分簡潔「但是,我確實解決掉了高階人形哦,她其實也算指揮權限。」

是啊,一瞬間的事。

芭莉斯塔略微惆悵的又呼出一口氣,某種事情要結束時都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出自不瞭解,我覺得妳很可怕。」

莫辛納甘沒有回應,但笑容卻增添了一份苦澀。要是這時,她為自己辯解,嘗試否定說詞的話,似乎就能化解這個奇怪的感受。

但她沒有,就像是默認。

很一般的程度呦。

她的一般,與自己的一般,究竟有多遠的差距呢?就職期間?槍枝的生產年份?生產數量?還是……

作為槍枝時,作戰與死亡的經驗?

不論何者,芭莉斯塔都深知自己,都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堡壘內仍是維持著低程度的舒適。牆角放了一袋黑色的長袋,碧特正安穩的睡,不會再受到打擾了。

芭莉斯塔伸直手臂,仿生魚鷹在遠處歪了歪頭,似乎不瞭解這樣的動作代表什麼意義。直到她的主人再次開口,才有了正確的反應。「凜,過來。」

仿生魚鷹張開翅膀飛過去。這次,它乖乖的停在手臂上,使芭莉斯塔的表清稍微放鬆了一些。

偏差。她想起了當時情急下寄給莫辛納甘的紙條。當芭莉斯塔了解到,有時自己必須做出判斷時,便在心裡預設了底線。那個時候,碧特讓自己與莫辛納甘的資訊量產生偏差,明顯對兩人保持著某種程度的差別待遇。

不過,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最後她是死在鐵血人形的手下。這樣多少撇除了一些陰謀論的猜測,卻也讓人於心不忍。

不如說是非常痛苦。

芭莉斯塔仍感受到一絲的不真實感,那是她淺薄的戰場經驗中還未體會過的。莫辛納甘幫她拍了拍肩膀,希望能緩和一下後輩的情緒。

「格里芬會派員過來,我們接下來會有滿長的休息時間。」莫辛納甘拿下自己厚重的帽子,靠向水泥壁上。「哦,對了,其實我有一些關於鐵血獵人的聯絡管道,如果妳有興趣的話,我能介紹。」

「妳跟他們有掛鉤嗎?」

「並沒有。」她笑著回應,但表情隨即又歸回沉靜。「他們只是為了倖存下來的人,做點什麼罷了。」

芭莉斯塔無法肯定自己該回覆什麼,她的手臂緩緩垂下,仿生魚鷹順其自然的跳往一旁。

「如何?」

「我還是不能理解……她的行為。」一股混亂寫在臉上。「包括她的動機,還有她的行為本身。」

「嗯?具體的來說,是哪個部分啊?」莫辛納甘感興趣地挺起身。

「她要是真的逮捕了那些曾經為鐵血工造服務過的人,之後會怎麼處置他們?」

「走法律途徑。但無論如何,都有人希望他們全部死掉。」

芭莉斯塔漠然的點了頭。「我不知道碧特她究竟有沒有動用過私刑,但是他們應該沒有剝奪別人生命的權力。」

「欸?妳也支持廢除死刑哦?」

「不是,我其實很希望這個刑罰能一直落實下去,況且我們人形不也是因為生命價值的可貴性而產生的東西嗎?這樣極刑才更能讓人體會到其價值吧。也因為這樣,才更不能草率的做出定讞啊。」

莫辛納甘聽聞後,輕輕地笑了。「看來妳,不能完全認同他們呢。」

芭莉斯塔沉默了一會兒,她拿起了碧特的十字弓與獵箭頭,接著像是要遠離似的放下。

「……是。」

心情十分的鬱悶。這時,莫辛納甘突然翻到堡壘內堆放的木箱後,抓出了一支酒瓶。芭莉斯塔稍微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自己沒收的酒。

「喝一點,如何?」莫辛納甘在自己的水壺中倒入一些酒液後,把玻璃瓶遞出。

「執勤中……」芭莉斯塔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不知為何的,腦中閃過了一種想要緩解的乾澀,喉嚨也吞嚥了一下。

「……嘛,算了。」她接過酒瓶。







雪花與弩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