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　在親密時刻，過度羞愧也是會死人的

　　不過，當諾肯的視野因淚水而模糊時，他就逐漸明瞭這種想法只是愚蠢的逃避。難道他真的……誤殺了最珍惜的人？

　　諾肯茫然地緊緊抱住梅麗思的冰冷軀體，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只覺得這一切諷刺到極點。好不容易見到梅麗思活著出現，最後卻是由我親手殺了她？與其迎接這個荒謬的結局，我倒不如一開始就被梅麗思刺穿心臟！

　　說不定，梅麗思還隱約記得某些事情，所以才會在緊要關頭被岩柱刺中──但是現在，這項疑問的解答也一點都不重要了……

　　諾肯萬分絕望地想著，他幾乎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用異能造出短劍，並且將劍刃對準自己的喉嚨。是的，既然梅麗思死了，那他也沒必要獨活；他吻了吻梅麗思蒼白的唇，感受過唇上那股令人心痛的冰涼後，他就毫不猶豫地持劍刺向自己的頸部──

　　「嘿，以前是你阻止我幹這種蠢事，怎麼現在輪到我阻攔你了？」

　　一串充滿戲謔的問話聲倏然傳來，使諾肯從作夢般的恍惚心緒中緩緩睜眼，他過了好半晌才發現自己握劍的手被抓住，顯然他的自殺舉動並沒有成功；諾肯接著順勢瞟向阻撓他的人，下一秒他淚濛濛的雙眼便陡然瞪大，因為原本已經死掉的梅麗思正在他懷裡看著他，臉上還掛著揶揄意味十足的笑容。

　　「……蛤？」諾肯一臉呆滯地吐出無意義的聲音，在發愣過程中他手上的短劍被梅麗思抽走，隨後梅麗思就讓那把劍分解消失；接下來，少女離開諾肯懷內逕自站起，並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的身體──她腹間的衣物破洞顯示出那裡曾被刺穿，但傷口和血跡都已不復存在。

　　「唔……原來如此，果然是足以起死回生的方便能力──不過在復活之前似乎會有一段假死時間，這點還挺麻煩的……」梅麗思面露沈吟地自言自語，而諾肯在她的碎唸聲中又怔愣一會後，才大夢初醒似地從地上猛然跳起。

　　諾肯先是握住梅麗思的雙肩，惶惑地注視她的臉蛋片刻後才垂下視線，轉而輕抓住她的纖腰定睛端詳。怎麼會……還真的沒有傷口，可是剛才明明──對了，難不成那只是幻象？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梅麗思被刺中時，還是更早以前……？

　　難道說，眼前這個活著的梅麗思也是幻覺？諾肯想到這兒不禁一陣暈眩，可他的臉頰旋即被狠狠捏起，在熱辣的疼痛中他清楚聽見梅麗思這樣說：「我確實還活著，這不是作夢也不是幻影。」

　　梅麗思接著鬆手放開諾肯的頰肉，故作扭捏地捧著臉撇頭道：「不過，你別一直盯著人家的肚臍嘛……真不好意思～」

　　諾肯這才驚覺自己還抓著少女的腰身，而雪白的肌膚與肚臍確實從衣服破洞透出來，他登時面紅耳赤地迅速縮手倒退三步，但他同時也從少女的神態發現另一項事實：「咦……妳……恢復原狀了？」

　　「中間的經過說來話長……不過我剛才有一半是在演戲，畢竟我得顧慮那些監視我的人。」梅麗思起先一副不知該怎麼講的樣子，爾後泛出有點抱歉的笑意簡短澄清。

　　「所以……妳沒有忘記我？」諾肯不自覺地二度走上前，捧起梅麗思的臉龐似乎想確認真相。從剛才到現在，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梅麗思現今搞不好還是處於被操縱的狀態，她改變態度是為了再一次欺騙我嗎？

　　──不過，就算真的是這樣也無所謂，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真是的，你到底還在懷疑什麼啊？」梅麗思含笑帶嗔地依偎至諾肯胸前，並且將治癒力量送進對方體內：「我都已經這樣做了，你總可以相信我了吧？」

　　轉眼間，諾肯便感覺到自身的傷勢及痛楚全數消失，這的確有效消除了他對梅麗思的疑心，畢竟梅麗思若想繼續傷害他，那大可不必這麼麻煩地先治好他的傷；然而比起肉體疼痛，更教諾肯鬆一口氣的是心痛感明顯緩解，他情不自禁地再次緊擁住梅麗思，少女回復溫熱的身軀也令他由衷感動。

　　「太好了，妳沒死──我還以為……」諾肯邊顫聲呢喃邊摩挲少女的秀髮，彷彿要這樣才能弭平適才所受的驚嚇，對此刻的他來講，弄清細節跟疑點並不是最優先的事項。

　　「對不起，嚇到你了，我那樣做是有理由的……」梅麗思也不急著講解內情，她只是滿心幸福地回抱對方，並道出使諾肯渾身僵硬的可怕感言：「但是說真的，我覺得好高興哦～你居然因為我死了而難過到想自殺，雖然這種行為並不可取……對了，你主動親我也讓我好開心──」

　　「……」諾肯默不作聲地輕推開梅麗思，在少女困惑的盯視下走到牆邊，接著他竟拿自己的額頭去撞牆，這番舉動和撞出的巨響都讓梅麗思嚇一大跳。磅！

　　如果說諾肯先前的心情是難過到想自殺，那他這時的感受就是丟臉到想死。他究竟在搞什麼鬼啊！既然事後證明梅麗思還活著，那他當下的悲痛內心戲就顯得超蠢，而且梅麗思在「疑似」死亡的期間，好像也都知道他幹了哪些蠢事──

　　窘死了，他窘到超想馬上就去死！

　　「你、你別這個樣子嘛……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梅麗思沒料到諾肯會羞憤到這般地步，趕忙靠過來拍拍他肩膀勸慰。

　　『……拜託妳不要再說了。』諾肯完全沒勇氣回頭看梅麗思，只是崩潰地用腦內傳音表示話題到此結束。

　　「好吧，不提那些，但我得趁監視我的人察覺到不對勁之前，把更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梅麗思貼近諾肯耳畔悄聲說，使後者訝異得終於回過頭看她，不過梅麗思隨即就轉移目光，睇向門口處並笑著說：「剛好那個幫助我的人來了，由他協助說明應該會更清楚。」

　　諾肯順著她的引導朝門口瞥去，果然有位男子正走進這間洞室──諾肯剎時更為驚訝地一愣，雖然已經兩年左右沒見，可他依舊能明確認出來者正是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