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最近才相認的妹妹成績頂尖、才藝優秀，運動神經也十分出眾，卻有一些擁有天才之名的偉人身上可能會有的小毛病。
　　事情發生在妹妹大力活躍後的晚上。
　　當妹妹洗好澡走進客廳，我轉頭打招呼時，差點要暈倒。
　　妹妹身上只穿一件對她來說太大件的襯衫——當然那件是我的，邊走衣襬邊飄動，隨時有走光的危險。
　　妹妹沒有在意，走到旁邊坐下。
　　因為拉扯而瀕臨曝露的邊緣，露出大片略有濕潤的雪白大腿令人血脈噴張。寬鬆的襯衫隱藏不住她略有起伏的胸部、苗條的腰身。
　　我快速摀住雙眼，尖聲對妹妹大叫。
　　「為什麼不穿上妳的衣服啊啊！？」
　　「……沒了。」
　　「我說妳啊……」
　　從妹妹坐下到現在我雙眼不受控制地不停亂瞄領口、衣襬等角落。
　　下一秒妹妹視線變得銳利，顯然是發現我不安分的視線。
　　「……失禮？」
　　「才沒有！我才不會對妹妹的裸體興奮的。還有別貼得太近，都快看光光啦！」
　　「……」
　　慢慢冷靜下來的我，先叫妹妹多穿一件外套後，開始詢問妹妹。
　　事情的真相非常簡單。
　　妹妹坦誠，身上的衣物當初只帶一天的份，昨天拿去洗後就沒了。
　　「衣服沒了要講啊。」
　　「……沒問？」
　　「……」
　　我的妹妹到底是天然呆還是純粹的冒失鬼呢。
　　我忍不住要巴妹妹的頭時，突然想起剛剛看的雜誌上的內容。
　　〞群雄購物中心開幕館內全面８８折！特定商品買一送一！！！〞
　　上天指明了未來的道路。
　　「沒辦法了，明天去一趟吧。」

　　禮拜六早上為了阻止妹妹穿學校制服出門（也不是不行，感覺問題），我特別從櫃子裡翻出一套比較中性的衣服和牛仔褲，讓妹妹先頂著用。
　　在我搬出一疊疊的衣物中，妹妹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經過十五分鐘、兩段換車後，我們到了目的地。
　　群雄購物中心標榜大眾化，販賣商品價錢較平易近人。
　　群雄一共有四層，一樓化妝品區、二樓衣服區、三樓娛樂區、四樓電影區。今天的目標是買齊必要衣物和日常用品。
　　「不愧是假日，人超多的啊。」
　　「嗯嗯。」
　　大門旁的購票處排了長長的隊伍，都是要看電影的人。
　　但今天的目的不是那邊，不用去排隊伍真的是太好了。我心裡如此慶幸。
　　我們走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是大大小小的專櫃，一排排的玻璃展示櫃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櫃臺小姐努力地招呼客人，也有椅子上做了正在試用的貴婦。
　　我問妹妹需不需要買，妹妹掃了一圈後回答。
　　「不用。」
　　「真的不用一些保養品？今天的花費都是從爸媽給你的戶頭裡支付的喔。」
　　「嗯……」
　　妹妹想一下走到一個專櫃前。
　　「您好，請問有什麼要我服務的嗎？」櫃姊見客人上面親切地招呼。
　　「這個……」妹妹指著窗櫃裡的一個小罐子。
　　「好的，感謝您的再次光臨。」
　　櫃姊從底下拿出一個盒子，放進精美紙袋交給妹妹。
　　我幫妹妹付了錢後，搭上手扶梯前往二樓。
　　依照事先規劃好的，在這層把衣物、換洗用品等私人物品採購好。
　　為了避免尷尬，我把錢包交給妹妹，請她自己進去我在外面等她。
　　妹妹對我這個行為有些困惑，但還是乖乖收進口袋，獨自走進商店裡。
　　購物中心有提供橫椅給遊客休息，我就找個空位坐下等待。
　　感覺來往的遊客的視線好像隱約地注視自己，該不會是石門水庫沒關好吧。
　　趁沒人路過時，我偷瞄了一下。
　　「奇怪了，沒問題啊。」我充滿問號思考著。
　　低頭久了自然會酸。想抬頭減輕酸痛感時，不經意看向商店展示櫃，才想起來自己是坐在什麼店外面。
　　一位男子坐在賣內衣的商店前確實會引人側目，會被誤以為是在等女朋友或是變態一位……
　　「我才沒有女朋友啊！」
　　我朝天怒吼，路人全都盯向這邊以為哪裡有神經病在發神經呢。
　　「盯……」
　　我忽然感受到輕蔑的視線，回頭只看見水藍色的雙眸。
　　手上提著袋子的妹妹整個人貼到我身上，近到鼻尖快碰到，還能聞到一股清香。
　　下秒袋子壓到我臉上。
　　「幹、幹什麼？」
　　「沒事～」
　　「妳剛剛笑了？」
　　「……」
　　「沒事，我看錯了。」
　　在我拿開袋子的那一瞬間好像看見妹妹俏皮地雙手向後、身子向前彎，露出頑皮的笑容。
　　我揉揉眼睛再看，妹妹依然無表情、好端端站在那。
　　「是我的幻覺嗎？」我晃晃腦袋，使自己清醒一點。
　　「……？」
　　「買好了喔。好了，走吧。」
　　壓下想問妹妹的衝動，前往下一家店。

　　這裡就花了很多時間。
　　各種風格、特色的服飾妹妹全想試穿一遍，遇到二擇一的選擇還需要我挑選。
　　「嗯……還是這件比較好，看起來比較活潑。」我拿起右邊的衣服。
　　「……」妹妹迅速抓起左邊的衣服去櫃檯結帳了。
　　「喂！別跟我唱反調好嗎。」
　　這種情況發生不下二十次，每次我要幫妹妹挑較鮮豔、亮麗或成熟的服飾時，妹妹就一把搶走另一件，拿去結帳。
　　結果買的都是偏低調、單色系的衣服。
　　幾家店逛下來手臂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這一趟目標順利達成。時間還充裕，玩一玩再回去吧。
　　「樓上一層有遊樂區，要玩一下嗎？」
　　「嗯。」

　　妹妹玩的不亦樂乎。
　　好像第一次看過似的，妹妹對所有設施都抱有好奇心，每一個都想玩一下。
　　經過觀察我發現妹妹對每個遊戲的表現和結果不盡相同。
　　比如說妹妹在玩投籃機時，會比較開放。看她行雲如流水的命中，還創造機台最高分紀錄，引起不小的騷動。
　　相較之下，打彈珠的結果卻十分悽慘了。十顆彈珠一顆都沒命中就算了，甚至連１０個燈都亮起５、６個了，卻都一格之差落進其他格子裡，讓妹妹心情極差，渾身散發陰暗的氣場。
　　當妹妹雙眼熊熊燃燒地投入代幣時，我在身後拚命祈禱，拜託無論如何都好一定要中一次啊，要不然今天就得在這裡過夜了。
　　十輪結束後戰果還是掛鴨蛋，眼看妹妹像即將爆發的火山發飆時，救世主出現了。
　　「咦？不是伊莉玲同學和流刻同學嗎？你們也來了ｄｅｓｕ哇。」
　　穿著一身華麗服裝的希芬同學走了過來。
　　金色頭髮用紅色髮圈束成雙馬尾，黑白相見的連裝蓬蓬裙，黑色手套和過膝長襪，整體是哥德式風格。
　　老實說風格太過前衛突出，與周圍格格不入。
　　「是、是啊！妹妹快看，是誰來了！」
　　我像是抓到一絲希望的溺水者，趕緊把妹妹的注意力轉向後面。
　　「……嗯」妹妹轉頭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我說妹妹啊，看見同學別那麼冷漠，多說一點吧。抱歉，希芬同學。我和妹妹想說趁著假日來逛新開的購物中心，結束後就在這玩一下啦。」
　　妹妹的視線還緊緊死盯在遊戲機。沒辦法了，我一邊幫妹妹道歉一邊解釋原因。
　　「嗯嗯，沒關係ｄｅｓｕ啦。對了，伊莉玲同學。難得碰上面就來ＰＫ幾場ｄｅｓｕ哇。」
　　希芬同學擺出招牌姿勢，雙腳張開、左手叉腰、右手直直指向對方。
　　但被指定的妹妹完全沒有要轉頭的意思，我只好幫她繼續答話。
　　「妳學校還沒輸夠嘛？」
　　「如果妳輸的話明天要幫我宣傳我的功績，我輸的話……」
　　「喂！別無視我！」
　　明明對手（妹妹）的注意力集中在無數勝敗的瞬間沒空理會，希芬同學依舊堅持進行新一輪的對決。
　　「就……准許妳直接叫我希芬，這……可是無上的榮耀ｄｅｓｕ哇～」
　　看著希芬同學有些害羞而臉紅的模樣，我好像明瞭了什麼。
　　「……傲嬌？」
　　「才不是！一決勝負ｄｅｓｕ哇！用跳舞遊戲機ｄｅｓｕ哇。」
　　臉變的脹紅的希芬同學先大聲否認，再趁機以自己擅長的遊戲一決勝負。
　　這時手中滿滿的代幣終於見底，被一股絕望感籠罩的妹妹總算意識到我和希芬同學的存在。
　　「……嗯。」
　　相較於無精打採的妹妹，希芬同學散發出興致高昂的氛圍，兩者成強烈的對比。
　　就這樣兩人的比賽開始了。

　　比賽前希芬同學不斷自吹自己號稱是跳舞機女王，縱橫附近所有遊戲場。還說伊莉玲是毫無勝算的。
　　不過她說得一點不誇張，希芬同學是經驗豐富的老手了，相較之下妹妹從未玩過（感覺比較像是根本沒見過），比賽前還要說明遊戲規則和玩法的新手。
　　「這樣子妹妹可能會贏嗎？看她上去前的神情，令人擔心啊。」
　　我望著妹妹和希芬同學一同踏上跳舞機，輕聲說。
　　不知何時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隨著螢幕顯示比賽開始的閃亮字體和熱血音樂，現場爆發熱烈的歡呼聲。
　　如同預想的一樣，妹妹的表現非常不理想，動作十分僵硬，常常露踩拍子。
　　臉上的表情已無投球時的瀟灑、自信，現在的妹妹感覺緊張又慌張，眼神不定時朝下漂移，深怕踏錯。
　　機臺與觀眾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妹妹又背對眾人，包括我都沒發覺怪異的狀況。
　　假如有人站在妹妹面前的話，就能發現她正在自言自語。
　　與其說是自我激勵，感覺更像是一人在指導另一人。
　　「一、二、一、二，右腳前，再後，左腳後，中間，再前……很好，就是這樣。」
　　「……右前，右後，左後，中間，右前……嗚嗚，快跟不上了。」
　　「撐住呀，會幫忙打拍子的。加油。」
　　妹妹的這一段話被喧鬧的吵雜聲所掩蓋，連隔壁的希芬同學都沒聽到。
　　一首歌曲快進尾聲，分數已經落後希芬同學一大段了。除非奇蹟降臨，要不然妹妹不可能逆轉的。
　　眼看妹妹滿頭大汗，艱難地追著拍子，希芬同學見狀露出勝利的笑容。
　　不行，一定要做些什麼，能夠讓妹妹依靠的不就只有我嗎。
　　我深深吸一口氣用壓過現場噪音的聲音，對妹妹大吼。
　　「加油！哥哥在這，不要輸啊！」
　　「哥哥……」
　　結尾的部分有高難度的２０連拍，要是全部命中就有額外加倍加分，妹妹就能反敗為勝，拿下勝利。
　　已經沒問題，妹妹肯定有聽見。在我吼完後妹妹如解除枷鎖的覺醒者，僵硬的動作已消失，如風一般乘馳，隨心舞動。
　　一瞬間妹妹的舞姿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希芬同學卻一個閃神發生失誤。接著以狂風暴雨般舞姿完成連拍，評價都是完美。
　　希芬同學因為注意力不夠專心，連擊挑戰失敗了。
　　最後妹妹以些微差距戰勝女王，終結連勝傳說，觀眾發出熱烈的拍掌聲。
　　汗流浹背的妹妹揮手接受大家的拍掌聲，看起來非常高興。

　　失去聲望被涼在一旁的希芬同學……不，從現在開始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從今以後多多指教啦，希芬～」我取笑地說。
　　「誰……誰說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子的，只有伊莉玲同學一個人可以ｄｅｓｕ哇！」希芬害臊地大吼。
　　看來希芬沒有忘記約定，只是對象只限妹妹一人而已。
　　「我們這邊也有外加條件。」我有些好笑地說。
　　「嗚……我是失敗者，要殺要剮隨便你們ｄｅｓｕ哇！」希芬不甘心地閉上眼睛。
　　只是遊戲太誇張了吧。
　　「不用緊張，只希望妳也能直接叫妹妹名字。不這樣妹妹會不好意思的。」
　　「……」
　　妹妹雖然沒說話，但雙頰紅了一點。
　　「流刻同學……好，我知道了。我答應你的要求。」
　　希芬說完轉身面對妹妹，冷不防伸出右手。
　　「請多多指教，伊、伊莉玲。」
　　「嗯，希芬。」
　　不太熟練地輕握希芬的手，兩人的友誼從此誕生。一旁觀看的我不禁感到十分欣慰，暗地為妹妹交到新朋友而高興。

　　在回家前發生點小插曲，由於今天的戰利品不小心買太多了，在妹妹跟我說口渴後我拿出錢包一瞧。
　　只剩孤伶伶躺在角落的一個１０元硬幣。
　　我們的公車前存在悠行卡裡，倒不需擔心。但面對只能買一個紙盒裝飲料，有一個人必須要忍耐口渴的殘酷事實，商量後我提議用傳統老手段。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之剪刀石頭布猜拳。五戰三勝者獲得。
　　一開始妹妹不太能接受此種勝負方式，但在我細細解說後，妹妹還是接受了。
　　勝負是無情的，最後享受的權利歸我所有，一整天妹妹的運氣似乎差到極點呢。

　　天色昏暗，世界逐漸披上一層漆黑的絲綢，迎接黑夜的到來。
　　妹妹的內心此刻跟天空一樣，灰暗陰沉。
　　「我說妹妹，別再生氣了好嗎？只是一罐飲料罷了。」
　　「……」
　　妹妹從搭上公車到回到家裡一路都沉默不語，臉色黯然低著頭。
　　「就只是比了十場，輸了３０次而已嘛，開心點好嗎？」
　　「……」
　　當我以為妹妹不會理會時，妹妹忽然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稍微有點嚇到。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有實力者該連運氣都能掌握在手。你說是吧？」
　　「話說是沒錯啦，但會不會太嚴苛了。」
　　運氣好壞冥冥中自有天意，哪能勉強的。
　　「運氣時好時壞，說不定是妳今天比較差而已，不用太在意啦。」我摸摸妹妹的頭髮，安慰妹妹。
　　「……別摸。」
　　臉上一片紅暈的妹妹推開我的手，飛奔似地躲進房間。
　　有如此反應的妹妹還蠻可愛的，可以持續久一點就好了。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不過妹妹的頭髮好柔順，還有淡淡的香味……」
　　我忘神地回想那時手的觸感。
　　不行不行！清醒過來啊我！
　　我在此澄清我絕不是妹控，這是男性荷爾蒙作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