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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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01
這一次的生日是干戈最快樂的一次。
他和玉帛是雙胞胎,所以生日總是一起過。雖說是一起過,但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被平等的對待。
來到罌粟這邊之後,他是禁止兄妹倆吃零食的,別說是吃,在他家裡根本找不到零嘴這種東西。要說零嘴的定義是無聊或嘴饞時可以吃的東西,那就罌粟的習慣來看,唯一符合定義的大概就是蘋果了吧。
他也常在兄妹倆喊餓的時候丟蘋果給他們,或者是小黃瓜,要不就是核桃堅果之類的。
這一次的生日,罌粟分別用葡萄、櫻桃和胡蘿蔔做了三個不同口味的布丁給他們吃,一人三個,很公平,這讓干戈十分開心。
看著自己和妹妹吃著一樣的食物,一樣的份量,一樣的味道,他覺得心理平衡多了。
換作是以前的日子,如果爸爸不在家,就會只有媽媽陪自己和妹妹過生日。
媽媽是大人了,所以不喜歡吃甜的,她總是只買一個小蛋糕,也不是分給剩下兩人吃,而是讓妹妹一人獨享。蠟燭甚至也不是他可以吹的,干戈只有在旁邊陪笑的份,幫拍個手、唱個歌,就看妹妹吹蠟燭和吃蛋糕。如果爸爸在家,媽媽似乎不好意思那般光明正大,就會假裝要替自己切蛋糕,但這切也就切那麼一點,可以分十等分的話,他大概拿的到二十分之一,剩下的都是給玉帛拿去。
爸爸曾針對這種現象問妻子為什麼給兒子那麼小塊的蛋糕,她卻回他說,兒子不愛吃甜的,給他吃點意思意思就好,也別逼他了,況且妹妹比他小,既然愛吃,哥哥多體諒妹妹一點也好。
儘管他記得自己可沒跟媽媽說過這種話,但是他也不敢跟爸爸說。
看著父親坐在沙發上翹著腳,靜靜凝視著母女的互動,干戈總覺得他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和距離,好似心完全不放在這個家一樣,就像個局外人。
他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直覺,但他覺得蠻真實的,而且應該錯不了。
爸爸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是媽媽或自己和妹妹不知道的呢?


五點三十分,干戈睜開了雙眼。
外頭寂靜一片,與昨晚夜半充斥著玉帛的哭聲很不一樣。
他在床上翻覆了一下,左右看著空氣,想著是否要自主的下床出房去。
門外傳來腳步聲,他知道是罌粟。
干戈思考乾脆就這樣蠕動鑽回被窩中裝睡,但是近乎是同時,房門快速地被打了開來。
罌粟看向他的方向站著。
干戈抓著被子的動作僵在空中,尷尬和他對視,罌粟挑眉。
「早早就聽到你的聲音了。」
他邊說著邊將身子靠向一旁的門框上,監視著孩子。
下床前先在榻上伸展一下是罌粟要求他們的,干戈乖巧的將雙手拉到頭上伸懶腰,再左右伸展一下腰部。
「你培養習慣倒比你妹妹快許多。」
罌粟看他運動完,後退一步讓來到門邊的孩子出去,自己則轉身到玉帛的房間去。
起床後第一件事是先喝杯40度的水,也是罌粟給他們定的規矩。
這幾個月來,兩人被迫修改原先五年多來養成各種大大小小的規矩和習性。包括玉帛愛吃零嘴和甜食、干戈喜歡睡前在床上望窗外發呆半個小時、兄妹倆都喜歡吃肉不愛吃菜等有可能影響身體良性循環的事,從一開始的不習慣,也漸漸因為罌粟的軟硬兼施手段養成了有模有樣的調養身子模式。
晚上十點睡覺,早上五點半起床,這只是最基本的。
要當好殺手,最重要的是心態,但在調整心態前,更重要的是得先有好身體的底子和體能素質的基本,身體要夠好夠強壯。沒有柔軟性、肌耐力、爆發力等,再完美的心理狀態都成不了好殺手。
因此兩人的生活現在基本就是運動和訓練佔一天最多時間,天天拉筋、核心運動等。玉帛較干戈來得懶,起初怨聲載道,動一下叫一下抱怨很久,但也是慢慢在接受了。
喝完水的玉帛和哥哥道過了早安,卻略過在廚房外等待二人的罌粟,直接走到自己的牆壁前站好。
干戈出來後也同樣見到罌粟,兩人對上眼,本想和他打招呼但想到妹妹方才的態度,他便一言不發得趕緊走掉了。
罌粟來到他們身旁,插腰看著。
兩人正在做基本的伸展運動,拉拉腿、展展腰,面對牆壁雙手壓著牆面下拉肚子和背部,然後才站直身體。
干戈看向罌粟。
「你還需要我啊?」他看向眼前的孩子,動身來到他身後。
轉頭望向一旁的玉帛,他讓兩人都坐下,自己則蹲了下來。
玉帛不想要他的指示,自主的先劈開了腿,雙手撐在身後將自己往前移,整個身體前半部分都貼在牆面上。
「把腿打開來吧,」罌粟在干戈身側說著,在對方照做後探手到他的屁股上,把孩子往前壓,「腿放輕鬆,肌肉不要用力,我壓著就可以了,」他邊說,邊空出一隻手來回揉捏著男孩的大腿內側。
干戈覺得很癢,所以微微扭動身體。
罌粟看著跟前的孩子,想著他大概是會痛,加大原先壓住他屁股的力道,並把按摩腿的手移到對方腰上,要他別動免得受傷。
少了搔癢的手,干戈這才安分下來。
「做一下收操,趕緊倒立去。」
罌粟看著兩個孩子起身,也從地上站起並開了門連結卡門那頭的門。
女子撥了撥大波浪捲的頭髮,給了他一個微笑。
「你倒是會讓我等,老是開個門都要等很久。」
「干戈需要我才能拉筋,等一下是會怎樣?」
「所以我說以後就直接我拿鑰匙開門嘛,幹嘛硬要分?」
「這是危機問題。」
卡門聽到對方的話翻了一個白眼,跟在他身後進到屋內。
干戈轉頭看向外人,玉帛也是,但不同於哥哥給予微笑,她撇頭就跑到廚房去了。
「想不到你會真的沿用以前組織的方法和傳統,我以為你會不願意。」
「我是不喜歡這個制度,但不代表我不接受這套規則,規則還蠻好用的,至少我不用再多想要怎麼培訓他們,畢竟,這是艾努維卡的遺願。」
「你已經不是革新派的一員了,事實上可以不用延續這個制度,說不定也不用傳承殺手教條,你該試著找到自己的方式和風格,而不是一直在尋找艾努維卡的影......。」
「不要再說了。」
罌粟壓低聲音制止對方,面露陰冷的怒視著卡門。
干戈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將視線看向他們,但因為在倒立是倒著,所以他索性從牆上翻下來。
罌粟將頭轉向前方,表情漸漸柔和起來倒多了幾分憂傷。
看著他落寞和惆悵的表情,卡門在心中感嘆,是啊,他也只是個15歲的孩子呢,還需要被大人疼愛,竟要他在短短機天內轉為大人去照顧別的孩子,這對他來說確實不公平,但無奈這個制度就是這樣,況且這不只是罌粟他自己抉擇的時間,也是艾努維卡抉擇的。
罌粟正望著窗外發呆,餘光注意到一旁動靜不對,他扭頭看向孩子,和納悶的干戈對上眼。
「誰讓你下來的?」他問,「三十秒不到你也好意思下來啊?」
干戈被罵,只得乖乖轉回面對牆壁,雙手高舉過頭一個前翻兩腳蹬到了牆上去。
卡門嘆了一口氣,看向他,她從包裡拿出一份信封,用信封拍了拍罌粟的側肩。
「這是上一次任務的紅利,委託人說看你年紀小想特別給你的。」
罌粟撇了一眼,似乎沒打算要接過東西,「是她是搞慈濟的,還是我看起來需要被同情?」
「唉,人家就覺得你辦事辦得好特別嘉獎你,你也不開心啊?」
罌粟抱胸看著前方,頓了許久才緩緩拿走信封。
卡門撫了撫他的背,轉身離開準備晚點開店要用的東西。
直至關門聲在不遠處響起,罌粟才低頭看看手中厚實的信封,然後他再看向連接卡門家的門。
身為殺手,被暴露身分是最要不得的事,以前艾努維卡是住在革新派的基地,然後在外邊偷偷扶養自己,但艾努維卡和自己發生爭執後,離開舊的家,罌粟有一段時間都不曉得該去哪裡。卡門同樣原本為革新派的殺手候補,在革新派出問題後她洗手不幹,想著自己比他長了幾歲也給他個照顧,便先用師傅留給自己的錢,而罌粟也用艾努維卡的錢替她分擔了一點,兩人一起買下了這棟四樓的屋子。
若面對房子看,可以發現有兩個入口,這兩個門各有不同的用處,也有不同的去處。若以房子外觀觀察,右手邊近乎完全靠邊的門前有三階的小樓梯,很明顯是一個住家或公寓的入口,其左手邊是一家一樓的店面,店門口就是第二個出口。店鋪較後方的公寓主體來得凸出,就是一家酒吧。
這樣看來這是一棟一樓是商店結合公寓住宅的房子。
但事實上,這棟公寓的內部設計並沒有外觀看得那麼簡單,因為它還得隱密得遮住可以通往罌粟家的入口。
如果換個角度由上往下俯瞰公寓的話,會看到公寓主體為正四方形的形狀,這是不包含卡門的酒吧,卡門的酒吧會在公寓的前方右手邊做延伸的凸出,但內部是有佔到公寓右手邊的前段空間。
而她只有一個人住,用不著那般廣大的地方,因此將屋子從中間直切一條線分為二,左手邊的用地就會是卡門的住宿,也就是我們剛才說面對公寓右手邊的階梯上去,進到的地方。不過,卡門就只住在一樓,也就是說除了她住的部分之外,一樓的酒吧後方那一半、地下室以及二樓以上都是罌粟的家。
至於罌粟同樣是一人為何會需要那樣大的用地,其一就是他們知道有一天會有干戈和玉帛的出現之外,其二就是因為罌粟是殺手,他還得有地方設置他的訓練場所和武器庫。
卡門事實上算是一個住戶的幌子,也是他的第一道防線及接頭,不至於讓他得暴露在隨時會被發現身分的地方。
罌粟家的門則有三個地方,一個是在卡門家的倉庫內,另一個則是在酒吧的吧檯底下,還有一個則是在面對吧檯時往右邊看,會看到廁所,廁所是男女分開並且門互相面對的,因此男廁的左手邊及女廁的右手邊會有一道牆,上頭掛有許多裝飾品及一幅畫,不說的話沒人曉得這是道門,門的背後甚至住著一個殺手。
反正罌粟就這麼過著也是和卡門在這棟房子裡走過了兩年多的時光。
看看手中的信封,他將其隨心的扔在一旁桌上,走向兩個孩子。
玉帛已經下了牆,跑到廚房喝水去了,干戈正坐在地上望著自己。
面對這兩個,一個是老跟自己唱反調的孩子,一個則是沒有自己命令就不知道做什麼的孩子,他插著腰用力嘆了一口氣。
自己到底是選錯時機了?還是他就該過著這樣不順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