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第三終局(一)/+16

結果到最後，才終於看到真正的她。

雖然自稱是神，但畢竟體驗的全都是人的經驗，當然還是不會超出人的範疇，那隻能算是過度成長的人而已。

「…唉。」

roommate重新取回意識時，已經是又一個禮拜後的事情了。

然而這一周並沒有撫平roommate的悔恨。一直以來他都把犧牲自己當作贖罪的方法，但這次當他嘗試挽回一切時，卻又必須製造新的受害者。

「你已經盡力了，roommate。」

再也不會聽錯，那雖然是略顯中性的聲音，在roommate耳中已然富有飽滿的女人味。

「啊啊，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roommate像是想要說服自己這樣想，望著窗外遠方說道：「當時我沒辦法…或許往後也沒辦法，對不起，我只能折衷做出這樣的決定。」

roommate喚回了technician過去的人格，本來他以為這樣就足夠了。但是他最後才意識到，需要拯救的受害者是兩名。

他無力拯救機械神。

他的人格資料並不僅僅只放在technician身上，而是如同鹽溶於水般分佈於所有tt-plus擁有者中，technician身上有的僅僅只是構成人格所需要的最低限度資料而已。

再怎麼運用剩下的3%空間，實在過於無力將這些資料抽出來。

「倒是妳的身體如何？」roommate右手撫摸自己受傷，戴上手套的左手：「經過兩次長時間斷食，外加身體被搞成那副德性，被奪舍，真的不需要找個密醫之類的檢查一下嗎？」

「要找的話你有門路？」technician輕輕歪頭：「…我是很想這樣挑釁你，但你的話似乎真能找到。」

「精神很好呢。」

「畢竟得到想要的東西，雖然失去全身家當，但跟這一比沒甚麼呢。」

「當初我就是覺得要還給妳以前的生活才走到今天，結果事到如今，妳一生成果說丟就丟，不知道該說豪邁還是浪費。」technicain這樣說，讓roommate的心情很複雜。他微微闔眼，無力的說：「至少這次請好好珍惜自由之身。」

「但要回到原本的生活，短期之中已經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呢。」坐在正對面的technician右手扶著自己的臉頰，左手輕輕翻撥著桌上的書籍，眼睛則是直視roommate：「喔，我不是在抱怨喔，畢竟像現在坐船偷渡什麼的還是第一次，這樣的機會很難得。」

兩人現在，在某艘郵輪的雙人房中。

即使成功把事情解決，飛到身上的火花並不會因此被撢除掉，隨著機械神的消失，迎來的是對所有人控制的解除。

這些戴上tt-plus的人意識到自己在1011控制之下的所有行動，但並不僅止於回想起來而已。戴上tt-plus的人已經被機械神重新排過工作與職位了，儘管是機械神得出的最佳分配，對這份神明的答案卷，呈現出贊成與反對兩派。

姑且先不論這些人之間會發生什麼爭論，這和兩人並沒有太大關係，他們會在船上是另外一個原因。

roommate看著桌面上自己帶出來的筆電，新聞正在大肆報導著technician的事情。

罪魁禍首1011失蹤後，像是要引導並利用這股無處發洩的怒火，『某些人』直接指明technician為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包含擁有著以他們視角而言的特殊tt-plus，疑似發號司令與穿著紅衣進出text-talk大樓等動作。

即使現在的technician已經不是白色過長髮，而是變回黑長髮，再繼續待在陸地上的話估計很快就會被搜索出來。

不過roommate也不是沒有手段解決這些輿論。

「你在想甚麼？」

自從1011事件後，roommate似乎越來越容易被technician看穿想法。

「可別因為救到我一次，就想濫用才能，現在我並不怎麼介意風評。」

「…就是知道妳會這樣說，所以我才不怎麼煩惱。」口是心非的roommate闔上電腦，慵懶地說：「好不容易不用再勞心勞力，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在新地方也只能跟著你而已不是嗎？我不能隨便拋頭露面的現在，你要勞心勞力的事情可多著了。」

technician厚顏無恥的寄生蟲宣言，roommate只能默默接受。

明明自己知道自己的弱點，卻還是順著這弱點從了別人的意思，roommate還不是普通的討厭這樣的感覺。然而在知悉對面身穿紅衣歷經苦痛遭遇的女孩後，這次心中被戳到的軟肋，似乎也沒有這麼排斥了。

「海外生活啊…對我來說也是沒有過的經驗啊。」想到這點roommate感覺要胃痛了：「又要麻煩堂哥了，說實話實在不想再欠他人情。」

「叫我？」

「嗚哇！」

訂正一下。

在船上偷渡的並不只兩人，在兩人房隔壁待著的是roommate的堂哥。

「你不會是在偷聽吧。」roommate依舊拿這個人沒辦法：「我是很謝謝你幫我們安排這些事，但隱私又是另一回事喔。」

「誰無聊會這樣做。」在門外的堂哥說：「只是想進來問問關於1011那個東西的事情。」

「不用這麼急吧。」roommate短時間實在不想說這些事情：「回到叔叔家，不就有多到不行的時間了嗎？」

「這樣啊…說的也是呢。」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堂哥先是咻咻吹了兩聲口哨後說：「打擾你們兩人獨處真對不起，請享受美好的夜晚吧年輕男女們。」

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堂哥走回自己的房間了。

Technician無言的翻一頁擺桌上的書本，過了一會兒，難得呆呆地問：「你沒啥驚訝的樣子，難道他以前就這樣嗎？」

「年少時的輕浮個性，偶爾還是會像這樣出現騷擾人呢。」roommate尷尬的嘆說：「在他身後當了快十多年的搭檔，有時真的會想鑽個洞躲起來。」

「但他的名字…子部件顯示的是motto，乍看下挺正經的。」

「只是借用自己一開始取的網路化名而已，」現在的兩人受到1011的子部件影響，對名字的認知也開始轉向特定英文單字了：「大概是i知道我的記憶才這樣取名吧。」

「所以MR徵信社的M，指的是他啊。」眼睛眨了眨後，technician問：「該不會那個R是指你吧，你名字就叫roommate啊。」

「…我覺得這兩件事應該只是巧合吧，畢竟電極的名字是0000取的。」

「還真叫roommate？」

「有段時間吃過堂哥閒飯，和他搭檔那時他硬取的。所以我實在不太想和他住同一個屋簷下…話又說回來。」roommate看著雙手捧著書的technician說：「都已經擺脫了1011的控制了，怎麼還是穿一身通紅的連身裙？就算不需要這樣自我表現，大家也不會認錯你的性別了。」

與roommate對峙時的裝束早已經被鮮血染上而無法使用，現在卻依然穿著相似款式。

不過紅歸紅，與當時接近血色的暗紅色不同，這次是略微艷麗的玫瑰紅，並且加上了些許白色絲邊，與過去一身通紅相比在視覺上更散發出嫵媚的氣息。

roommate尋思她心中也該知道自己現在穿著這樣的服飾很招人注意吧，明明進房間時是平時中性的穿著，怎麼待個一天就變成這副模樣？

「反正在這段期間我也不打算走出門，這倒是不用這麼擔心，」technician頭微微低下說道：「難得頭髮比以前長了，沒材料也發明不了甚麼東西，趁這機會穿點其他不常穿的東西也好。」

「但你穿這樣也只有同房的我會看…算了，你高興就好。」

似乎知道丁點含意的roommate，及時懸崖勒馬，藉由停止發言阻止自己不往那方面想。

「要出去時自然會換回原本的衣裝，不必要這麼過度操心。」technician微笑說道：「重新獲得的自由，不會那麼簡單再丟掉啦。」

需要被操心的人就算說出這句話也不會卸下roommate的心理負擔，雖然壓力是這樣的大，roommate還是以點頭收下technician的善意。

雖然與過往相比絕不算自由，至少不是身心都被拘束的結局。

船隻微微搖曳，在陽春的雙人房中的兩人只偶然發出書本翻頁的聲響，享受著這簡陋又奢華的靜謐氣氛。

雖然roommate除了盯著眼前的technician發呆外，還能使用自備電腦，但他現在不想這樣做。他呆呆看著眼前的technician，總算是確定一件事情。

就算於眼前的是自己比不上的奇怪發明家，說到底也是個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