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老人與湖之卷 其三

本章節 5393 字
更新於: 2020-09-20


  巴教官採買完物資的隔天一早,前線的士兵回報、於湖邊鎮發現了游擊隊的蹤跡。

  「果然是這樣!突特王那混帳,是想要和我們對著幹嗎!」
  聽聞消息後,氣急敗壞的段扶,立刻挺直過矮的身子、對「黃狼」上的全體隊員下出指示。
  「全員!馬上朝湖邊鎮出擊!一定要讓那個突特王看看、反抗我們的人有什麼下場!」

  「……」
  這指示讓在現場的巴教官、全程不發一語,僅是聽完話後、看著自己的新PM發呆。
  那是台和段扶相同款式、色調為青黑色的衛士;雖然裝甲大部分都和段扶機通用,僅有增設了量產機型才有的四肢追加板金,但胸部的防護、卻是意外地十分厚重。
  「巴教官……」
  於一旁的米克斯,則擔心地中年男子、逐漸變得凝重的神情。
  「沒事的,米克斯。」
  察覺到這點,巴教官立刻轉頭回來安慰起瘦弱青年。
  「倒不如說,這是新機體──沒什麼好擔心的。」

  可這番本該撫慰他心的話語,卻讓米克斯更加感到憂鬱。

  沒多久,段扶就領著巴教官的青黑色衛士、以及包含米克斯在內的一隊巨兵,從「黃狼」內發進、前往了湖邊鎮。


  ※ ※ ※


  「注意!人來了!」

  歌德賽的大聲警告下,早就於湖邊密林、整裝待發的游擊隊戰艦「雛狼」,立刻打開機庫門、讓其中的三台PM出擊。
  「……好!」
  深吸一口氣後,林德便讓安裝了「安全炸藥」的開拓者、踏上與樹林為伴的清新土地。
  「抱歉了,夥伴──今天會讓你受點損傷!」

  很快地,游擊隊所屬的PM、便發現了鐵灰色的巨兵群。
  只是,除去段扶的黃黑色衛士外、還有台青黑色的新衛士,讓眾人感到困惑。
  「那是……」
  林德瞇著眼、注視著全新的青黑色機體,「巴教官嗎!?那新PM、有什麼玄機嗎……?」
  「大概是有吧。」亞當勒讓自己駕駛的孤戰士、握緊手中長刀,「伊姆,妳一發砲、我就衝上前去吸引;林德,我們是會幫你救教官,但你自己也要幫大家!」
  「知道了!」「看老娘的吧!」

  三人經過一番溝通後,直接將各自的PM移動到定位待機。

  「──就是現在!」
  於伊姆的叫喊下,砲刺蝟便火力全開,身上所有砲管、都瞄準前方樹林內的巨兵群,用力打出大量的砲彈豪雨!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嗚!居然埋伏我們!臭叛徒!」
  遭受炮擊的段扶一眾,立刻急忙退至砲刺蝟的攻擊範圍外。
  「全員!朝北方做迂迴!邊移動邊開火!」
  很快地,奎恩王軍在段扶的指揮下重整態勢,並開始試圖繞過伊姆的視野、從側邊攻擊砲刺蝟。

  同時,林德也注意到,這陣隊列中,那台新出現的青黑色衛士,居然突然就不見蹤影。
  「──教官呢!?」
  心急如焚的林德,馬上就將開拓者調頭、朝著北側的湖邊做搜尋。
  「林德!糟了……!」
  眼見新人居然開始單獨行動,為了避免開拓者受圍攻,亞當勒做出決斷。
  「伊姆!我要上前、吸引砲火了!掩護我!」

  「……真是會添亂的臭新人!收到,交給老娘!」

  收到同伴的允諾後,孤戰士便於友軍的掩護砲擊下、從南面朝巨兵群全速突擊!
  「不義之士們!高潔的戰士‧亞當勒,就此參上!!!」
  果不其然,受孤軍突襲的巨兵們,很快就將泵動步槍的槍口、幾乎都轉向孤戰士開火!

  然而,這樣過於明顯的掩護,卻讓段扶有新的想法。
  「──太可疑了!難不成,有密探回報了巴的位置!?還是說,巴真的如我所想……!
那邊那個士兵!你,負責指揮現場!我要去和巴會合!」
  發現段扶要獨自行動的米克斯,立刻大感不妙;他於是用自己的巨兵、搭上段扶的衛士其肩膀。
  「長官!請讓我同行好嗎!」
  可這番請求換來的,卻是段扶用衛士手中之新型半自動步槍、頂住了米克斯的駕駛艙。
  「……臭新人,沒叫你跟!回去!」

  「……是。」
  被阻止的米克斯,只得哀怨地回到前線,和其他士兵、一同對孤戰士集火。
  望著段扶開著衛士、急速朝湖邊殺去的身影,米克斯暗自道了歉。

  「抱歉,林德……我只能靠你了……!」


  ※ ※ ※


  就於孤戰士突襲的瞬間,事先收到指示、從北邊湖畔側迂迴,準備前往遠離城鎮、突特王所屬城寨的巴教官,正悄聲移動起自己得到的新型青黑色衛士。
  「只要打倒對PM無反抗能力的突特王,就能遏止游擊隊的發展了……
到時候,要求奎恩王不再送新人來這異世界,也是有可能……!」
  謹記著奎恩王、那口頭約定的話語,巴教官極度小心行事。
  反正,原先的大目標、就是突特王的城寨;為防間諜偷聽,段扶還刻意說錯地點,但目的早就偷偷傳給其他士兵了。
  現在反倒是誘使游擊隊眾人、來到較城寨不易防守的林間,要一口氣全都收拾。

  只是,無論巴教官再如何細心,卻還是被台黃色的瘦弱PM、擋住了去路。
  「教官……」
  在湖畔邊站立著的開拓者,此刻胸部裝甲、看來比平常厚了一些;其拿著巨型手槍的姿態,卻沒有給巴教官太深的敵意。
  「讓開,林德。我是要去攻擊城寨。你知道、我不會對平民下手的。」
  可巴教官的說詞,卻沒有打動林德。
  「抱歉,教官。讓你打倒那個王的話,游擊隊、會潰散的。」
  開拓者的巨型手槍,此刻正式對準青黑色的衛士。
  因為林德知道、現在不該退讓──尤其是為了自己的目的。
  雙方的對立,已無法避免。

  「……好吧。」
  面對自己前部下的明顯敵意,巴教官也讓駕駛的青黑色衛士、舉起其手中的短版槍枝──
  「我上了,林德!!!」
  下秒,青黑色衛士就猛力扔出那短版槍枝、並飛速衝刺上前!
  「嗚!?」
  被朝開拓者擲出的短版槍枝,剎那間擋住了林德的視野;等他回過神來,衛士已經手持把鋒利的新匕首、準備刺入他的機體!
  「什──」「太慢了!」
  來不及反應下,開拓者就這樣被那匕首、捅入了較纖細的腰身!
  在PM「分散損傷」的特性下,開拓者身上的大量裝甲被迫出現裂痕、甚至是碎裂一地,差點就要危及到胸部之「安全炸藥」!
  「可惡!不能再挨打了!」
  情急下,林德隨即加足馬力、奮力推開青黑色衛士;可衛士的裝甲十分堅硬,一點損傷都不見。
  「──好硬!和巨兵不太一樣啊?!」

  而受撞擊後退的衛士,這時剛好撿起落在附近林地、剛扔出的短版槍枝,直接朝開拓者發砲!
  「──那裡!」
  頓時間,那短版槍枝內的大量彈頭,立刻如傾盆大雨般、全數對準開拓者展開轟炸!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嗚啊!!!」
  突然受到全自動槍擊、難以站穩腳跟的開拓者,裝甲再被打去大量;或許是運氣好,「分散損傷」的特性、還沒有讓「安全炸藥」引爆。
  ──好,這樣就好了吧……!我就這樣,讓巴教官建立起戰功!
  打好算盤的林德,於是將手指、放在類機車操作桿旁的引爆鈕。

  可就在他想精了距離,準備在引爆「安全炸藥」同時、讓開拓者跌入旁邊湖底的那刻──
  「林德……!」
  巴教官駕駛的青黑色衛士,卻突然拋棄手中槍枝、一把抓住了開拓者。
  「糟糕!」
  這使林德趕緊將手指移開引爆鈕。
  接著,中年男子的柔情呼喚、從敵機身上傳來。
  「林德,快逃出來!逃出駕駛艙!現在的話……!
不回來也可以!但是、別在異鄉喪命了!反正現在就有證據、我可以和段扶長官交代了!別做傻事!」

  「巴教官,你……!」

  就在兩人對峙的這瞬間,那台青黑色衛士的厚重胸部裝甲,竟然全數爆裂開來──


  「轟──!!!!!」


  巨大的衝擊波,連帶引爆了開拓者身上的「安全炸藥」,使這台黃色瘦弱PM、差點跌入湖中!
  「嗚──怎麼回事!?」
  多虧了昨晚、歌德賽的重新調整,強化過腳部扭力的開拓者,才勉強於湖畔停下、沒有落進深不見底的湖中。
  但更讓林德驚嚇的,卻是下幕看見的景色──
  某個和人相同大小的焦黑物體,於全面著火的情況下、落入了一旁湖中。

  「……」
  過度震撼的事實,使林德呆坐在駕駛艙內、一動也不動。
  「是我……是我嗎?是我引爆的嗎……?!」
  然而,他尋求的問題答案,很快就出現在被炸藥轟損、不成原型的青黑色衛士旁邊。

  「這傢伙,果然也是叛徒……!」
  那是台林德十分熟悉、被漆成黃黑色的衛士,為了行動迅速、裝甲與人工肌肉也被去除少許。
  是段扶的座機。

  「你、你這傢伙!!!」
  二話不說,林德也不管自己的PM沒有拿出近戰裝備,就直接讓開拓者瘦弱又受損、幾乎要剩骨架的軀體,全速朝黃黑色衛士撞擊!
  「──是你啊,臭新叛徒!」
  發現開拓者的段扶,也使衛士手中的短版槍枝、以全自動模式朝敵機開火!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很快地,大量彈頭全數撒在開拓者身上;過於瘦弱的機身完全承受不住、讓開拓者是節節後退,骨架也開始受損。
  「嗚……可惡……!」

  過沒多久,開拓者便因為後退過度、跌入了附近的湖內。

  「呼……好!解決一個叛徒了!我得趕回去!」

  而於水中的林德,則斷斷續續、聽見同伴的呼喚。
  「林德!……」「……臭新人!」
  「可惡,我得想辦法……想辦法回去……嗚……」
  不久後,林德就因剛才受到的過大衝擊、昏迷不清。


  ※ ※ ※

  於砲刺蝟的轟擊掩護下,不斷拖延時間、吸引砲火的亞當勒,此時死命呼喚林德。
  「林德!聽得到嗎!我需要你回來支援!『計畫』怎麼了!?」

  原先以為可以強硬突破的他,卻因為某幾隻巨兵、手中拿的新型短版槍枝,使得孤戰士不得不暫時躲藏起來。
  那為全自動開火的短版槍枝,雖然精度不高,卻能隨時撒佈夠密集的火力;以過往戰法衝鋒的孤戰士,早就被打得裝甲支離破碎、差點危及骨架本身。
  親身體驗過危險的亞當勒,靠著森林的樹木、勉強迴避著敵軍過於頻繁的攻勢;但樹木們也開始坑坑巴巴,眼看就要被「開拓」成普通平原了。
  可林德完全無回應的狀態,也使亞當勒不敢貿然出擊。

  「別管那臭新人了!」
  伊姆是邊開砲邊火冒三丈飆罵,「要大家幫忙救人,自己還亂跑!管他去死!你反倒不能給老娘死啊!知道沒!」
  「別說那種話啊!林德也是游擊隊的一員不是嗎!」「有這種專門來搗亂的隊員嗎!老娘不記得!」

  「你們別吵了!」
  就在這時,在後方戰艦「雛狼」上的領導者‧波特斯發言。
  「我們去找林德!說不定,發生意外了!
你們這邊,就直接反擊吧!我們待會就過來援助!」

  「……用『雛狼』援助,」亞當勒不禁提出質疑,「沒問題嗎?!PM和戰艦的運動性比起來──」
  「不用擔心的!」
  操作總舵的妹妹頭女子‧寶莉自信回應:「『雛狼』好歹也是戰艦!頂一下可行!」
  「……那就交給你們了!」

  得知自家戰艦、往湖邊去搜尋新人後,亞當勒嘆了口氣。
  「唉。好啦,又只剩我們了,伊姆。」
  但這個情形,卻反倒讓金馬鴨舌帽女、露出爽朗的笑意。
  「可以啦──只不過是對手火力加強罷了。你把他們、全都引到老娘這裡來!像上次河邊鎮一樣!
段扶那混帳不在,他們察覺不到的!」

  「好……!」
  過沒多久,孤戰士就故意從樹木後現身,使得所有巨兵、都開始朝他邊前進邊開火!
  「過來啊!!!」
  於亞當勒的叫喊下,巨兵群由某士兵領頭、持續追擊;對列中的米克斯,雖然有感受到異狀、卻完全不想出聲。
  理由是──他正於要脫隊尋找段扶、和不敢違抗段扶命令的心情間,難以抉擇。
  「……可惡!」
  為了消除自己的困惑,米克斯決定、用自己駕駛的巨兵,持續以手中泵動步槍對孤戰士開火。

  過一陣子後,孤戰士成功將敵軍的PM們、引到了待在當地洞窟內的砲刺蝟面前。
  「──亞當勒,走開!」
  等到伊姆吼出聲之刻,亞當勒隨即使孤戰士加速、急忙甩開追擊的巨兵們。
  同時,砲刺蝟的全身重火力、也得以對巨兵們展開猛烈轟擊!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嗚啊!?」
  巨兵們的裝甲,於是在無情大量彈頭中、被摧殘得體無完膚!
  不過如此劣勢的狀態,馬上就收到了其長官的責罵。
  「──喂!帶頭的,怎麼傻成這樣!」
  那正是剛從湖邊回來、打算再重拾指揮權的段扶,和其駕駛的黃黑色衛士。
  「全員撤退!真是,這樣還想打仗嗎!」

  最終,巨兵們落荒而逃,結束了這場遭遇戰。
  與戰艦「雛狼」在湖邊會合後,伊姆和亞當勒、也得知了開拓者落入湖中的故事。
  開拓者和林德,則由「雛狼」機庫內、由歌德賽開動的作業用機械手臂,硬是打撈上了岸。


  ※ ※ ※


  儘管是透過這場勝仗、獲得了突特王的信任,但游擊隊全員、卻是在湖邊鬱鬱寡歡。
  畢竟,這次的另一個「作戰」、完全以失敗作收。
  尤其是目睹到衝擊性畫面的林德,更幾乎無心情、在當天的午餐進食。

  「……」
  他所配給到的麵包,雖是裹上了同時給予的奶油,林德卻一口都沒吃、就這樣放在湖邊的樹幹斷面上。
  宛如、送給熟人的道別禮。

  「林德……」
  望著新人如此憔悴,波特斯走上前、拍拍他的肩。
  「對於損失了這樣的好人,我也感到遺憾……但是,我們必須往前。
想必,是段扶引爆了、那台新機體上的炸藥吧……那不是你的錯。」

  「……嗯。」
  只見雷鬼頭少年的臉上,勉強擠出笑意。
  「我知道。謝謝你的關懷……」
  但那份微笑、卻是令人心痛的弧度。

  「那麼,我們也來和他道別吧……」
  波特斯指示後,游擊隊全員、於湖邊默哀一分鐘。
  那是獻給某個為了保護他人、不惜拚上性命的男子,所作的儀式。


  ──這名為巴的勇者,在此湖長眠。


  【待續】


  ※ ※ ※


  【下回預告】

  各位好,這裡是「雛狼」的操舵手、我是寶莉。
  大家因為一件悲傷的事情、正沉浸在痛苦萬分的氣氛中,就由沒有什麼關係的我、代勞下回預告了。
  下回,由於巴教官的離去,使得林德和伊姆、起了些口角。
  糟糕……大家要和和氣氣啊,不然、一定會被段扶打敗的……!
  王子,麻煩您做些什麼了!王子的話,絕對可以做到的……!

  下回,「驚濤駭浪之卷」……!
  希望在海上、我們不要苦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