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之九

「噹噹，用求救蜂蜜！」

在小熊瑪莉的某一集中，瑪莉無意間救了蜜蜂王國的女王，女王送她一罐求救蜂蜜，有危險的時候可以用來向蜜蜂王國求救。

被她一叫，還在發呆的噹噹憑著本能行動，把手中瞬間浮現的一大罐蜂蜜砸向許瑞光，淋得他全身都是。

隨即四周響起巨大的嗡嗡聲，上萬隻蜜蜂全副武裝衝向許瑞光。在節目裡，瑪莉就用這招趕跑了想抓她的獵人。

照理許瑞光會被叮得滿頭皰，但他身邊冒出熊熊火焰，把蜂群趕跑了。

虹翼一咬牙，接著下令：「嚇一跳噴泉！」

在噹噹最喜歡的一集裡，聰明的瑪莉把獵人引到間歇泉的出水口，給了他一個大驚嚇。

果然，許瑞光腳下的地面開始劇烈震動，隨即噴出巨大的水柱，把許瑞光噴到了半空中。

泉水退去後，許瑞光也重重摔了下來，趴在地上動也不動。虹翼正在擔心他是不是受了重傷，他卻用獵槍撐著地面爬了起來。

一接觸到他的視線，虹翼立刻打了個冷顫。

他的雙眼瞪到原來的兩倍大，眼白布滿血絲，簡直看不出是人類的眼睛。

最可怕的是，他身旁忽然冒出一圈紅色的泥狀物體，彷彿得了過動症的紅色史萊姆，不斷翻滾著，並且慢慢擴散。荼界裡的景物，草地和鞦韆、樹木在史萊姆的影響下一步步崩解，變成一片腥紅。說是腥紅，更像鐵鏽，不，是乾涸掉血跡的顏色。氣味也像是血，腥臭無比。

在這刺眼的紅色空間裡，只剩下虹翼和噹噹四周的一小塊立足地，在達荼洛的作用下維持原狀，連奇冉都被紅色遮住了。

許瑞光舉槍指著她。「小姐，麻煩從那棵植物前面讓開。」

開玩笑，要是讓他破壞達荼洛，噹噹就沒命了。

「你很奇怪耶！噹噹又沒得罪你，幹嘛一定要把他弄死？」

許瑞光挑眉，「奇怪的是妳吧？魔神仔是人類的敵人，消滅祂是天經地義的事，妳為什麼一定要保護祂？」

「噹噹可沒有傷過人！我會負責看好他，絕對不會讓他傷人的！」

「妳負責？妳可以負責多久？」許瑞光問了很犀利的問題。「十年？二十年？我告訴妳，一年都撐不到。魔神仔只能住在深山裡，祂們不屬於人類的世界。也許乍看之下人模人樣，好像還混得過去，但是過不了多久一定會破功。人類的聲音衣服食物味道，人類世界的一切，對祂們而言都是毒，在有毒的地方待上幾個月，很快就發狂了，就像水族箱裡的鯨鯊一樣！」

虹翼心裡一寒，想起現在被罩在紅泥中的奇冉。他不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才離開餐廳的嗎？

「魔神仔一旦發狂，就會變成殘忍好殺的怪物，誰碰到祂們誰就死，到時候要收拾他們就更難了。妳把祂們留在身邊，就等於在家裡放兩顆不定時炸彈，最後一定會害人害己，到時妳要怎麼負責？」

虹翼咬牙。她很清楚許瑞光是對的，萬一噹噹跟奇冉真的發狂暴走，她絕對攔不住他們。到時造成的一切死傷，都會算在她頭上。

然而當她轉頭看到噹噹呆滯無助的神情，深深的情意立刻又湧了上來，隨即生出了勇氣。

「你會因為一個小寶寶將來可能變成殺人魔，就把小寶寶殺死嗎？沒這回事吧？噹噹跟奇冉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做，你卻又是下藥又是綁架，現在還想弄死噹噹的達荼洛，不覺得太過分了嗎？殘忍好殺的是你吧！」

許瑞光的臉扭曲了一下，手放了下來，顯然這話也戳到他的痛處。

「要不是祂們隨便跑下山，我又何必弄髒自己手？得罪魔神仔的下場我比誰都清楚！祂們要是乖乖留在山上，我才不會做這種事。還是說，妳有辦法保證這些殺人怪物永遠不下山？妳能說服祂們離開鎮上，永遠不出現在人類面前嗎？妳做得到嗎？」

「當然做不到啊。」虹翼想也沒想。「我可沒辦法保證人類永遠不上山破壞魔神仔的家。最重要的是我答應噹噹，除非他自己離開，否則他要在我家裡待多久都可以，我絕不會趕走他。」

「是妳的信用重要，還是無辜者的生命安全重要？」

虹翼眼前忽然浮現無數人類被魔神仔殘害發瘋甚至死亡的慘狀，他們的血就沾在噹噹和奇冉的手上……

她全身發冷，但是隨即又想到被土石流摧毀的山林，還有被埋在土石底下孤伶伶沈睡的噹噹，跟無家可歸四處飄泊的奇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