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家的所在
本章節 2615 字
更新於: 2020-08-18
親愛的日記：
今天是近來難得的大晴天，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天空就像破了個洞，雨下啊下的下不停，乾洗店的生意真的是受到了嚴重危機啊！當然，我的休息時間也是，只要一碰到下雨天，衣服就沒辦法用太陽曬乾，我還要先把壁爐的火點著，再把大家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烤乾，甚至還得冒著被雨淋濕的風險把衣服再一件件的送回去，媽呀！工作真難！等等把你寫完後，我還要去赴約呢！不過⋯⋯她最近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也不常笑了，雖然好像本來就不常笑啦！不過不用擔心！今天再把剛寫好的譜拿給她看的話，一定能讓她重新展開笑顏的！
少年用潦草的字跡匆匆寫完，闔上日記抓起樂譜就往家門口衝去，卻被身後蒼老的嗓音叫住了腳步。
「你又要去聖山了嗎？」
「額⋯⋯奶⋯⋯奶奶，已經知道了嗎？」
少年剛跨出門的腳步又僵硬的縮回來，轉過身盯著老者堆滿皺紋的額，在銳利的目光注視下，心虛的別過臉去。
「我已經提醒過了，你媽也提醒過了，所有人都知道聖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去的！你怎麼就是講不聽呢？」
老者那彷彿要殺魚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少年，接著把注意力集中在少年想藏在背後的樂譜上。
「你又想拿著什麼東西上山？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山上跑還不夠嗎？工作不用做嗎？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工作，過著平靜幸福的生活，就你一個人整天在做白日夢！有時間在那邊彈什麼鋼琴，一天到晚寫什麼鬼畫符，還不如把時間拿來幫你媽縫補衣服⋯⋯喂！你有在聽嗎？」
完全投入說教的老者回過神來一看，只看到半虛掩著的門口與空空如也的房間，只見老者深深的嘆了口氣，往門外難得的晴朗藍天望去。
「在這塊浮島居住，也不過才到三代而已⋯⋯那些什麼都還不知道的孩子們，也得跟著我們這些朽木一同葬身大海嗎？天使大人？」
老者往聖山的方向望去，雨又隨著烏雲的到來而一點一滴的墜落地面，伴隨著聖山吹來的悠揚笛音，像極了那個孩子在家裡破舊的鋼琴前所彈出的旋律。
少年在上山的道路一邊跑一邊喘氣，因為下雨而充滿泥濘的道路溼滑的難以前行，午後的暴雨毫不留情的拿瘋狂的雨滴往少年棕色的頭髮與輕薄的衣裝上打，少年卻雙手緊緊的抱著珍惜的樂譜，甚至不惜以身體抵擋雨滴對樂譜的攻擊，沒想到卻在接近神殿前失足摔了一跤，不但把潔白的衣褲沾的滿身泥濘，連樂譜也被無情的暴雨吞噬了。
少年像是自爆自棄般的呈大字型躺在淤泥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雨滴則頑皮的鑽進少年張開的嘴裡，或是順著少年的眼眶流至面頰，好似流淚一般，但在少年準備用手遮住侵襲的雨水前，卻又出現了一抹純白色的身影為他擋住了大半雨水，他看到了那個如天使一般的身影，正彎腰低頭注視著他，手中撐著一把雨傘。
「為什麼要冒著大雨跑來山上？我說過如果下雨的話可以不用來吧？」
少女白皙的手正拿著同樣潔白的毛巾使勁揉著少年的頭，少年則露出有點痛苦的表情背對著少女乖乖的讓她擦頭。
「因為...我出門時還是大太陽的嘛，我也不知道走著走著突然就下雨啦，而且⋯⋯」
「而且什麼？」
少年突然轉過頭，露出像是要驅散陰霾般的，閃閃發光的笑容看著少女。
「而且我很久沒見到你了啊？」
「⋯⋯⋯⋯」
少女默默的避開少年睜得大大圓圓的雙眼，耳根稍微泛上一抹微紅，手硬生生的把少年的頭轉回去，還加大了擦頭髮的力度。
「嗷嗷嗷！對不起啦！真的對不起！」
「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
少女把少年的臉往上扳，並正視著少年疑惑的雙眼。
「為什麼要躺在下著大雨的泥巴路上？」
少年苦笑著。
「只是不小心跌倒了而已啦！」
少女瞄了一眼放在鋼琴譜架上那些沾滿了泥巴的樂譜。
「但你沒有馬上爬起來。」
「因為我⋯⋯不，沒什麼啦！」
「話說沒想到神殿裡面居然還有鋼琴的嗎？我來了這麼多次，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在神殿最裡面的空間裡，有一面刻著一座天使雕像的牆，雕像張開著被精雕細琢過的羽翼，像是要飛離牆上一般，在一個人腰部的高度上，天使的雙手抱著一台一樣是雕刻出來的鋼琴，但神奇的是，每個按鍵卻能彈出清脆的音符，甚至比少年家的鋼琴發出的聲音還要優美動聽，而少年此時正坐在鋼琴前的石椅上，被少女擦著頭。
「不要轉移話題。」
「不，其實真的真的沒什麼喔！只是⋯⋯當時有點難過而已！」
少年依舊維持著苦笑的表情。
「本來想拿新譜過來給你看的，只是⋯⋯變成那樣了呢⋯⋯」
少女雙手移開了少年微乾的頭髮，不發一語的離開，又從鄰近的房間裡捧著一疊紙張走回來，仔細看便能發現，每一張全部都是樂譜，少女把樂譜遞給少年，然後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笛子，坐在少年的旁邊。
「你創造出了這麼多作品，但⋯⋯我還沒聽過，你的演奏。」
「欸？現在彈嗎？」
少年看著外邊漸漸暗沉的天色。
「已經接近睡覺時間啦！這樣會吵到人的吧？」
少年說的話好似微風般略過了少女的耳朵，她把譜一張張的擺在鋼琴前的譜架上，並空出中間的座位給少年。望著少女堅定不移的雙眼，少年也不好推辭，他輕輕笑了一下，並試了幾個音。少女也輕輕的笑了，把純白的笛管湊近嘴邊。
海浪隨著悠揚的笛聲響起。伴隨著潮起潮落，少年的手在鋼琴上飛快的舞動著，他閉著眼睛，想象著遙遠無盡的海洋順著風兒把波浪送到了岸上。而雨聲的伴奏倒是合宜的、為前奏添上一股神秘的氣息。
接著，與波浪相伴而行的微風慢悠悠的晃過古城裡的大街小巷，鋼琴清脆的每個音符細膩的描繪出純樸寧靜的小村，與笛聲歡快的曲調建構出村民們匆忙中的悠閒、簡約中的富饒。
而後雨唏哩哩的下起，打散了閒適的微風，取而代之的是愈漸急促的綿密雨點，打在狂風呼嘯的小道、打在逐漸增高的浪尖，打在如波浪般上下起伏的鋼琴上。笛聲漸漸的停下，而鋼琴卻越發激昂，增高的浪尖開始捲走靠岸的小船、撲上頹危的矮牆，並淹沒了寧靜的小村。
鋼琴聲被海浪吞噬，而笛聲響起。從聚滿迷霧的小村看去，海上平靜無波，而所有事物不復存在。笛聲悠揚，攜著無盡的憂愁跨越海的另一端，帶著堅定與些微的落寞懷念著曾經存在過的輝煌。
一曲奏畢，是長達許久的沈默，不知道是沈浸在壯闊的旋律中，還是在思考著故事的結局。泛黃的譜紙上，標題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古城戀歌」四個大字，但在動人心弦的樂音中，不為任何人所知。
「這是這座古城的故事。」
良久，少女緩緩吐出的一字一句。
「什麼？」
少年轉頭，溫柔的目光與少女相接。
「是最後送來的信號，也是⋯⋯未來。」
與溫柔的目光相對的，少女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欸？」
「可以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只聽見少女如此說道。
今天是近來難得的大晴天，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天空就像破了個洞，雨下啊下的下不停，乾洗店的生意真的是受到了嚴重危機啊！當然，我的休息時間也是，只要一碰到下雨天，衣服就沒辦法用太陽曬乾，我還要先把壁爐的火點著，再把大家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烤乾，甚至還得冒著被雨淋濕的風險把衣服再一件件的送回去，媽呀！工作真難！等等把你寫完後，我還要去赴約呢！不過⋯⋯她最近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也不常笑了，雖然好像本來就不常笑啦！不過不用擔心！今天再把剛寫好的譜拿給她看的話，一定能讓她重新展開笑顏的！
少年用潦草的字跡匆匆寫完，闔上日記抓起樂譜就往家門口衝去，卻被身後蒼老的嗓音叫住了腳步。
「你又要去聖山了嗎？」
「額⋯⋯奶⋯⋯奶奶，已經知道了嗎？」
少年剛跨出門的腳步又僵硬的縮回來，轉過身盯著老者堆滿皺紋的額，在銳利的目光注視下，心虛的別過臉去。
「我已經提醒過了，你媽也提醒過了，所有人都知道聖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去的！你怎麼就是講不聽呢？」
老者那彷彿要殺魚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少年，接著把注意力集中在少年想藏在背後的樂譜上。
「你又想拿著什麼東西上山？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山上跑還不夠嗎？工作不用做嗎？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工作，過著平靜幸福的生活，就你一個人整天在做白日夢！有時間在那邊彈什麼鋼琴，一天到晚寫什麼鬼畫符，還不如把時間拿來幫你媽縫補衣服⋯⋯喂！你有在聽嗎？」
完全投入說教的老者回過神來一看，只看到半虛掩著的門口與空空如也的房間，只見老者深深的嘆了口氣，往門外難得的晴朗藍天望去。
「在這塊浮島居住，也不過才到三代而已⋯⋯那些什麼都還不知道的孩子們，也得跟著我們這些朽木一同葬身大海嗎？天使大人？」
老者往聖山的方向望去，雨又隨著烏雲的到來而一點一滴的墜落地面，伴隨著聖山吹來的悠揚笛音，像極了那個孩子在家裡破舊的鋼琴前所彈出的旋律。
少年在上山的道路一邊跑一邊喘氣，因為下雨而充滿泥濘的道路溼滑的難以前行，午後的暴雨毫不留情的拿瘋狂的雨滴往少年棕色的頭髮與輕薄的衣裝上打，少年卻雙手緊緊的抱著珍惜的樂譜，甚至不惜以身體抵擋雨滴對樂譜的攻擊，沒想到卻在接近神殿前失足摔了一跤，不但把潔白的衣褲沾的滿身泥濘，連樂譜也被無情的暴雨吞噬了。
少年像是自爆自棄般的呈大字型躺在淤泥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雨滴則頑皮的鑽進少年張開的嘴裡，或是順著少年的眼眶流至面頰，好似流淚一般，但在少年準備用手遮住侵襲的雨水前，卻又出現了一抹純白色的身影為他擋住了大半雨水，他看到了那個如天使一般的身影，正彎腰低頭注視著他，手中撐著一把雨傘。
「為什麼要冒著大雨跑來山上？我說過如果下雨的話可以不用來吧？」
少女白皙的手正拿著同樣潔白的毛巾使勁揉著少年的頭，少年則露出有點痛苦的表情背對著少女乖乖的讓她擦頭。
「因為...我出門時還是大太陽的嘛，我也不知道走著走著突然就下雨啦，而且⋯⋯」
「而且什麼？」
少年突然轉過頭，露出像是要驅散陰霾般的，閃閃發光的笑容看著少女。
「而且我很久沒見到你了啊？」
「⋯⋯⋯⋯」
少女默默的避開少年睜得大大圓圓的雙眼，耳根稍微泛上一抹微紅，手硬生生的把少年的頭轉回去，還加大了擦頭髮的力度。
「嗷嗷嗷！對不起啦！真的對不起！」
「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
少女把少年的臉往上扳，並正視著少年疑惑的雙眼。
「為什麼要躺在下著大雨的泥巴路上？」
少年苦笑著。
「只是不小心跌倒了而已啦！」
少女瞄了一眼放在鋼琴譜架上那些沾滿了泥巴的樂譜。
「但你沒有馬上爬起來。」
「因為我⋯⋯不，沒什麼啦！」
「話說沒想到神殿裡面居然還有鋼琴的嗎？我來了這麼多次，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在神殿最裡面的空間裡，有一面刻著一座天使雕像的牆，雕像張開著被精雕細琢過的羽翼，像是要飛離牆上一般，在一個人腰部的高度上，天使的雙手抱著一台一樣是雕刻出來的鋼琴，但神奇的是，每個按鍵卻能彈出清脆的音符，甚至比少年家的鋼琴發出的聲音還要優美動聽，而少年此時正坐在鋼琴前的石椅上，被少女擦著頭。
「不要轉移話題。」
「不，其實真的真的沒什麼喔！只是⋯⋯當時有點難過而已！」
少年依舊維持著苦笑的表情。
「本來想拿新譜過來給你看的，只是⋯⋯變成那樣了呢⋯⋯」
少女雙手移開了少年微乾的頭髮，不發一語的離開，又從鄰近的房間裡捧著一疊紙張走回來，仔細看便能發現，每一張全部都是樂譜，少女把樂譜遞給少年，然後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笛子，坐在少年的旁邊。
「你創造出了這麼多作品，但⋯⋯我還沒聽過，你的演奏。」
「欸？現在彈嗎？」
少年看著外邊漸漸暗沉的天色。
「已經接近睡覺時間啦！這樣會吵到人的吧？」
少年說的話好似微風般略過了少女的耳朵，她把譜一張張的擺在鋼琴前的譜架上，並空出中間的座位給少年。望著少女堅定不移的雙眼，少年也不好推辭，他輕輕笑了一下，並試了幾個音。少女也輕輕的笑了，把純白的笛管湊近嘴邊。
海浪隨著悠揚的笛聲響起。伴隨著潮起潮落，少年的手在鋼琴上飛快的舞動著，他閉著眼睛，想象著遙遠無盡的海洋順著風兒把波浪送到了岸上。而雨聲的伴奏倒是合宜的、為前奏添上一股神秘的氣息。
接著，與波浪相伴而行的微風慢悠悠的晃過古城裡的大街小巷，鋼琴清脆的每個音符細膩的描繪出純樸寧靜的小村，與笛聲歡快的曲調建構出村民們匆忙中的悠閒、簡約中的富饒。
而後雨唏哩哩的下起，打散了閒適的微風，取而代之的是愈漸急促的綿密雨點，打在狂風呼嘯的小道、打在逐漸增高的浪尖，打在如波浪般上下起伏的鋼琴上。笛聲漸漸的停下，而鋼琴卻越發激昂，增高的浪尖開始捲走靠岸的小船、撲上頹危的矮牆，並淹沒了寧靜的小村。
鋼琴聲被海浪吞噬，而笛聲響起。從聚滿迷霧的小村看去，海上平靜無波，而所有事物不復存在。笛聲悠揚，攜著無盡的憂愁跨越海的另一端，帶著堅定與些微的落寞懷念著曾經存在過的輝煌。
一曲奏畢，是長達許久的沈默，不知道是沈浸在壯闊的旋律中，還是在思考著故事的結局。泛黃的譜紙上，標題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古城戀歌」四個大字，但在動人心弦的樂音中，不為任何人所知。
「這是這座古城的故事。」
良久，少女緩緩吐出的一字一句。
「什麼？」
少年轉頭，溫柔的目光與少女相接。
「是最後送來的信號，也是⋯⋯未來。」
與溫柔的目光相對的，少女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欸？」
「可以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只聽見少女如此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