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_夢中夢
本章節 2344 字
更新於: 2020-08-14
熊熊火光,飄忽不定的誰人隻影像是著了魔般,彼此起落的尖叫聲傳入已經一片空白的腦袋,然而年幼的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這一切。
「為什麼……」
你緩緩轉過身,那雙失去光彩的瞳眼和孱弱的身姿,唯獨流下的鮮紅淚水混搭著你一襲稻苗色浴衣——
「對不起,我……
果然還是無法原諒這些殺死他的混帳大人。」
早在著了火的木樁倒落之前,不,是在更久更久的以前、在你手中那張照片變得支離破碎之前,原來我能被溫柔以待什麼的,也不過就是你對這場註定悲劇的命運所做出的最後一點反抗罷了,
因為你深愛著他,不是嗎?
「求你了不要......」
「無法回應你的『言靈』真是抱歉,
羽奈醬。」
在星光點點的夜空中,熱鬧又悲悽的夏日祭典、爆炸煙花舞出一首首歪曲扭斜的祭祀曲;流淌過腳邊的鮮血,宛如嘴邊溽溼的棉花甜絲,擴散在這永無止境的惡夢裡久久無法散去。
「為什麼要想起來……為什麼要讓我遇到這種事情……不要……我不要這樣……」
快點逃,快點逃,逃的越遠越好!!
拖著沉重的身軀,我強掩住身上不停迸裂出血的傷口,一步步地往鳥居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呢?大姊姊?」
眼前笑容滿面的男孩將手張成大字型,將唯一的去路硬是給擋了下來。「我們的交易可是還沒完成喔,不可以隨便就離開這裡的!」
「閉嘴你這瘋子!!快點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就是瘋了才會聽信你這該死惡魔的話!!」
「啊勒啊勒真是奇怪了喔?大姊姊啊,當初明明跟惡魔做交易的人就是你自己不是嗎?你難道忘了我們在教室說的話了?」
「我要撤回跟你的交易!!現在!立刻!讓我從這個地方出去!!!」
「哎呀這是不可能的大姊姊,除非是神樣大人的允許,否則絕對沒.有.人可以毫髮無傷地從這裡出去。」
男孩在說到「沒有人」的時候甚至還加重了幾分語氣,本來還稍有親切的可愛臉蛋越發猙獰醜陋。「沒有人可以違背『神』的旨意。」
「笑死人了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可是有千夜大人這樣偉大的人在我身邊的!」
我的救命恩人,我親愛又偉大的支配者,成為心意相通的兩人只要她一旦感應到我的不安就一定會前來。「與其仰賴什麼都不會給你的廢物神樣大人,像我這樣能被某人愛著保護著——啊哈哈對啊畢竟我啊,可是被『言靈』給深深眷顧著的人不是嘛!」
愛,與,被愛。
「言靈?」聽到這話,男孩的臉剎地變得陰沉下來,眼神間毫不留情地流淌出滿滿的殺氣。「哼,那種人類之間扮演的無聊扮家家酒遊戲,在我們偉大的神樣大人眼裡算些什麼?只要祂輕鬆一捏,你們就會潰不成形......這愚昧的程度簡直要令人發笑。」
他伸出食指,一團火球便浮現出在他的手上來。正當我以為他是要攻擊我而心頭一驚時,然而旁邊倒著的男人卻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
「你做了……什麼……」
我看著地上已經焦黑的身軀,胃裡無法抑制的猛烈翻騰逼得我彎下了腰,並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好了,擁有著純白身姿的人類女孩啊!身為神樣大人最為喜愛的純白使者啊!在祭壇上放上對象祭品並祈求吧!」
不要,已經夠了,什麼都不想去管了!
明明好想大聲喊叫,明明好想奮力掙扎——
好累,好冷。好冷,好累。
「快啊使者大人,快向神樣大人訴說吧!
快將他的名字說出來吧!!!」
〝羽奈醬,又被媽媽打了嗎?〞
〝羽奈醬沒事的,我會陪在羽奈醬身邊的。〞
〝快看啊羽奈醬!是煙火!祭典要開始了喔!〞
吶如果說,從一開始你的心就不屬於我,
那這顆被你給拯救的心臟,又算什麼呢?
但 我 已 經 不 想 再 去 思 考 那 些 事 情 了 。
「剩下的,就由你親口告訴我吧。
百 鬼 夜 燧。」
再一次在眼前憾動的鳥居,身後巨大的神社正在逐漸瓦解,「對了!這就對了!」男孩一邊猖狂大笑,一邊露出病態的笑容大聲嚷嚷道:「我終於能再次親眼看到……我所景仰的……❤❤我親愛的神樣大人啊❤❤」
眼看瓦礫即將朝我這邊崩塌而下,我卻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願。
「或許,只要這樣死去的話,我也就能解脫了吧。」
再見了,千夜大人。如果能有來世的話,請容許我再報答您一次吧。
對不起。
——
「瞧你這副頹喪的模樣,
換作我是千夜大人才不要你用這樣的樣子來服侍我。」
啊啊,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死到臨頭,會願意來這裡救我的人,
居然是你呢?
「發什麼呆啊你!還不快點抓緊我的手!我們要從鳥居的方向衝出去了!」
大概是看出我的不安,異色瞳少年將手按在我的傷口上,不一會兒傷口連著結痂消失的無影無蹤。「沒事的沒事的這只是夢,只要不要去相信夢裡發生的事情就不會有事情,它不過是你做的一場夢而已。」
夢?這是一場夢?
「好了,我們快走!」
或許這真的是夢的話,或許這就是神樣大人給我的機會的話——
在跳出鳥居前的瞬間,以數學概率來算的話應該就是那麼微乎其微的0.000幾秒吧。我抱著渺茫的希望向著那個異色瞳少年大吼道:
「如果!我們還能再見的話!
就請你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吧!!!」
之後的事情發生得太快,我只感覺到眼前一片光芒,後面好像有什麼人在呼喚我的名字,然而我沒有轉過頭去,反而更加奮力地往前跑。
待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緩緩從被縟中爬起來,四周的擺設看起來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陌生。屋簷下,偶爾傳來的陣陣風鈴聲,和景觀流水發出的淙淙聲,淡淡地為寂靜的神社增添一些神秘色彩。
「這麼說來我的名字啊……已經很久沒被別人叫過了呢,好吧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坐在走廊上的異色瞳少年,倚靠著和式拉門輕描淡寫的說著。
「我啊,
就是接下來會一直跟著身為殺人犯的你的鐘冶關谷喔。」
命運的齒輪已然在我們之間悄悄啟動,只是這時候的我們卻尚未察覺,
這場被畫上禁止進入的夢中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