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之名

「……那個，請問我可以說句話嗎？我面前這張附有手鐐跟腳鐐的床是？……」
「咔嚓──」
安娜把我固定好了在床上之後，如此回答我說：
「……我一直以來都很喜歡大小姐。」
「你身後的那張不是床，是在下準備儀式時所需要的十字架。」
「哈哈哈……神大人！救我、救我！」

在我的祈禱聲之中，約翰和安娜完成了各項準備，例如我身後的床已經竪立了起來，還加裝了一塊水平方向的長木板，肯定像極了耶穌受難時所背的十字架。
「已經準備就緒了，約翰殿下。」
「嗯，安娜小姐，請等在下翻到聖書上關於驅魔的那一頁。」
「神大人救我！……呃，雖然事到如今，但我想問問你們將要為我進行什麼儀式呢？」
「放心，不過是令你的靈魂脫離大小姐的驅殻，讓你可以重歸天國的儀式罷了。在下聽你說自己受神大人的喜愛，想必儀式會進行得很順利，天使們應該會主動為你敞開通住天國的大門才是。」
「神大人救我！神大人救我！神大人救我！」

「那麽，儀式要開始了！」
「等等等等！我剛才聽你說是要驅魔來著，你難道不是要驅魔嗎？神大人救我！神大人救我！」
「呀，這個，雖然你看來沒有惡意，不能算邪靈的那一類，但你跟大小姐的身體結合得如此緊密，大小姐的意思一點也沒有從她本人身上表現出來，能分開你們的手段似乎只剩下驅魔了。……呀，恕在下冒昧問一句，該不會你有能力主動脫離大小姐的身體？」

我搖搖頭，不止是在回答約翰的問題，也是為了拖延時間的策略失敗而惋惜。
神大人的救援沒有來。
「彷徨在人世的遊靈啊！安息吧！」
約翰高舉著聖書搖了幾下，見我沒反應又將剛剛的台詞重複了一次。
「哈──果然沒這麼簡單。安娜小姐，拿在下的銀製十字架來。」
「是。」

說到驅魔啊，聽說有少女因此而受虐致死的，她的慘事還被改編成了電影呢。
不過，我好像沒有為「聖凱倫斯」設定過「唯一聖教」有什麼驅魔儀式啊……
雖然我明顯是抄襲現實裡的宗教啦，但大家都是這樣寫的嘛，有誰會用心考證後再編個新宗教出來啊？我沒有錯啦！
只是神大人為我補充設定的時候，竟然會如此細緻，連不需要有的東西也一併抄了過來……
「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你啊，不應該喊痛的。」

約翰放開剛剛刺向了我身上的十字架，溫柔地對我說教道：
「驅魔儀式就是要讓附了在別人身上的妖魔邪靈感到痛苦，令它們對塵世的執著變輕，想要及早脫離凡人的軀殼。你大叫了的話不就沒那麼痛了？你應該要閉嘴忍耐才對啊。」
「我實在沒有辦法……不如說我光是見到這種驅魔的排場就已經毫無執著，早就想脫離這個世界了。那樣的話驅魔儀式還會有效嗎？」
「可能是你內心深處還暗藏著某些願望，令你對塵世有所留戀吧，就連你本人都未必察覺得到，例如你想死而復生之類的。不過既然你不能閉嘴，那麽在下就提議你祈禱。」
「神大人救我！神…啊啊啊啊啊！」
「連集中精神祈禱也做不到嗎？這樣在下只有用更加激烈的方法來幫助你了。不好意思，安娜小姐，在下將要做的事情會令大小姐的肉體受傷，請從在下帶來的傷藥裡拿幾枝出來備用。」

我看著安娜去拿傷藥，同時又因約翰給我所帶來的痛苦大叫。
當安娜找到傷藥，回頭望過來的時候，我們對上了眼。
「只要是為了大小姐，即使怎樣不擇手段也好……」
接著，安娜便低頭避開了我的視線。

「神啊！在下一定會完作祢賜予的使命。」
約翰一副狂熱的樣子，在他眼裡一定只有神而沒有我扭曲的面容了吧？熱情跟狂熱盲信應該有點不同不是嗎？
雖然我為了表現他最後拋棄教會選擇了愛蜜莉的背德感，用了好幾個非常虔誠和非常非常虔誠形容他啦……
「嘎啊啊啊啊！」

原本我以為只有我的慘叫聲會響徹整條秘道，但沒想到伯爵大人突然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喊停。
「等等！聖殿騎士的約翰！」
「怎麼了？伯爵？」
伯爵大人一面冷酷，可是他表演自己的無情表演得太過分了，那種拚命緊繃肌肉的樣子不由得令我有點想笑，苦中作樂。

「……不，我想問你儀式還要做多久？伯爵領還有很多政事需要我去處理。」
「這個說不準的啊，伯爵。」
「那我先走了。安娜！我授權你代表我留在這裡觀察儀式，在秘道裡你的說話就相等於我的意思。」
「……是，奴婢遵命。」
接著，伯爵大人雷厲風行的，但我只能說他是逃了。

他轉過頭的那一剎那，我隱約感到他有多痛心。
同樣心情抑鬱的安娜或者處於狂熱狀態中的約翰也許察覺不到了吧？
其實每當我大叫的時候，伯爵大人的面部肌肉都有兩、三成機會輕輕跳動一下啊，果然維持冷酷的表情也不輕鬆，會很累呢。

連這種細微之處我也能夠觀察得到，除了本人擁有大師級的小說家天賦外，跟我因絕望而看透一切的心境也有關吧？
雖然，不得不說我佔了最好的位置，畢竟被綁了在十字架上面啊……
「咿呀呀呀！痛痛痛！」

我一邊將開喉嚨高喊的同時，耳朵也一邊張開，彷彿聽到伯爵大人逃亡的腳步停了下來。
畢竟是親女兒呢。
我早就該想到約翰能出現在這條秘道裡，即是白德朗家的最高機密已經被他知道了啊。
不得不說伯爵大人為了去賭自己女兒能有一絲回復正常的希望，就事先做了如此重大的投資。
「嘎啊啊！嘎啊……」

我面前的這個約翰啊，無論他的驅魔儀式成不成功，伯爵大人總得放他回家、回去聖殿騎士團、回到教會了吧？
換句話說，白德朗家的最高機密就被上述團體掌控了。
至於這樣做有什麼壞處，我隨便想想也有教會能用這個機密要脅白德朗家、向國王舉報白德朗家圖謀不軌、萬一跟教會反目被聖騎士們圍攻在白德朗家宅第時就無處藏身、無處可逃，或者教會乾脆可以將這情報出賣給白德朗家的敵人……
「咿呀……痛……」

好痛啊……
快連集中精神思考的氣力都沒有了……不如就這樣死去吧……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再見到神大人……下次我要轉生到可以開無雙的世界……
「安娜小姐，上藥。」
……
呃，好吧，太快放棄也不好，我認真真想想還有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