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又一夜（全文完）

　　番外：又一夜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我怎麼想都想不通。
　　我只是受不了了。
　　我好愛他，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了，雖然當他知道那筆錢不只是讓我拿去隆胸除毛，其實是拿去付變性手術的尾款後，對我那麼壞，又動手動腳，逼得我不得不離開家鄉，我還是愛他。
　　到底是從哪裡開始走岔了？
　　是和爸媽表白說自己想當女人，然後被趕出去的那個夜晚？
　　還是期待對方可以接納自己而決定表白一切的那個夜晚？
　　又或是聽著客人們訴說自己有多可憐，有多辛苦，好想過的幸福一點的那些無數個夜晚？
　　聯絡以前出賣皮肉時的東家，請他介紹乖巧的小男孩，好替我錄製影音檔，騙人鬼歷史事務所派人去救石大強新養的狗？
　　也有可能是那些男人，總無一例外地替我這個故意淋雨淋的半濕，外加打噴嚏，用順路送客人遺忘的失物當藉口，好被邀請進去進行扼殺的每一夜。
　　我已經分不清楚了。

　　「林先生、林先生？」
　　「是。」
　　我不是故意回的這麼慢，他們的聲音太遙遠了，彷彿從另一個國度傳來似的。
　　而我則是在一層透明的膜中，載浮載沉，載浮載沉。
　　「林先生，你知道我是為何而來的嗎？」
　　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坐在對面的人穿得一身西裝筆挺，金框眼睛反射一道燈光反光，使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和眼神，胸口別著年輕時做皮肉活常看到的徽章。
　　「你是……我的律師？」
　　「是。」
　　他露出文質彬彬的笑，我覺得眼前的世界好像突然閃了一下，變得明亮又溫暖，一點都不像待在冰冷冷的牢籠中。
　　「不用問了。我……認罪，全部都認。」
　　低頭，我看著指尖，乾裂粗糙，好想擦護甲油。
　　「林先生，我想問的不是這件事情。」
　　疑惑地抬起頭。
　　這個人好奇怪，大家只會為了這件事情來找我啊。為什麼要闔上卷宗？。
　　而且，他的笑容……
　　「你，喜歡安琪拉嗎？」
　　這時，那位故意打扮得很男孩子氣的女孩子的身影，突然浮現心頭。
　　我一直忘不了她說自己是怪物時的神情，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大家都走了，而她卻不得不繼續活下去。
　　其實，我想，怪物不會有這麼落寞的表情。
　　人才會覺得寂寞。
　　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笑容，才是……好奇怪。皮笑肉不笑的，彷彿有什麼隱藏在他的皮肉內。
　　就像那位外表和我相反的女孩說的一樣，我們的身體內都有惡，唯有愛能拯救一切；而眼前這名律師的惡，似乎對愛啦、同情啦、憐憫啦、金錢啦、權位之類的都不屑一顧。
　　那他想要的是什麼？
　　律師先生說著：「林先生，你有聽過什麼叫做「精神失常」嗎？」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笑得好溫柔、好燦爛，但我越看越覺得有一股冷顫從內心深處竄出，小小的雞皮疙瘩爬滿了兩臂。
　　他揚唇，像是很滿意我的反應似地。
　　「好可憐啊，風華，要是妳沒有參加安琪拉的美甲比賽不就沒事了嗎？」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
　　其實，你根本不覺得我可憐，你覺得我的案子真是發生的太棒了，就和那些看到我隆乳後的男性一樣，對吧？
　　「其實我這裡也有一位因安琪拉而受害的案子……」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