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推演的終局無法改變/+4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自己的聲音在腦袋中迴盪，還是極具嘲諷的孩童聲音。

男子在夜間的床舖上，皺著眉頭，只能讓腦內的i釋放笑意。

「啊哈，啊哈…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哈，咿嘻嘻嘻嘻。」

有時候男人認為，把i帶在腦袋裡一起行動根本就是徒增自己麻煩，就像是來到別人家的小孩子邊看著搞笑動畫邊做誇張反應，會讓人萌生『滾回家』的火大想法。

「他…0000他說只要一天…啊哈哈…哈啊哈啊，呼…噗滋。」i雖然強忍著，但是依舊不時被笑意搞得語無倫次。

「不過就算0000再怎麼有能力，也沒辦法一瞬間把1011建立的系統消除掉吧。」男子客觀的分析這i現在在偷窺的談話：「1011準備遠超過0000，加上完美發揮電極功能…就算在1101那次幸運逃過一劫，1011的計畫也不是說攻破就能攻破的。」

「喔呦，確實這無疑是飛蛾撲火的行動呢。」i戲謔地笑說：「這次不像1101那樣能鑽切換人格的空子，因為1011電極本身就不是單打獨鬥的類型，長期且穩固的準備能排除一切運氣因素，0000必輸無疑。」

「0110也是一樣呢，就算加上1111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事態就是這麼壓倒性的絕望，這是兩人得到的共識。

「整件事情早在technician甦醒成為機械神的時間點，就不是0000這個單兵能夠獨自攻克的對手了。」

「那樣的話，現在能夠對機械神做到威脅的…」男子沉思：「只剩下那最後的電極1100了吧，哎呀，沒有出現過表現的東西要判斷威脅還真有點難度，如果roommate抱著抽獎的心態真去使用的話…」

「會死喔。」

極其直接的死亡宣言。

「1100裡面完全沒有能對付technician的功能，這不是熟練度與運氣層面的問題。假設他真的戴上的話，也只會變成單純擁有電極的人，進而在反抗時被機械神殲滅掉而已。」

「只是多具屍體的結果啊。」男子輕嘆：「0000給予太多成長時間，這果然是個敗筆啊。」

「是呢，是1011的完全勝利。」

無論是0000，0110，還是roommate。

在1011與機械神面前沒有一絲招架之力。

「那樣的話，這次還要賭嗎？」男子說：「就像當初0000那次一樣。」

「誒？你還想要玩啊。」

「單單看戲很難受啊，以防萬一我也需要像上次那樣處理私事的機會。」

「聽你胡說！不相關的事情，你明明可以不理會我去做。」i一眼看穿男子只是想找個藉口玩玩而已：「剛相遇時明明不是這麼好賭的啊。」

「那這樣好了，如果你賭贏了的話…」男子面露猙獰地說：「我就讓你搭上通往終點的直達車。」

「…」

口頭上的約定，對於擁有電極的人與i之間是有不同意義的。

1011想要完全行使擁有子部件的人，必須讓他心服口服才行，同理當然也必須適用於擁有電極與i的人之間。

也就是說那怕一瞬，男子說出這話就相當於卸下心房，已經沒有退路了。賭輸的同時就必然會受i控制。

「我理所當然會賭1011和機械神一方。」

腦中的聲音不再使用天真無邪的童音，轉為業務用電子音。

「0000說的是一天吧…那剛好是roommate必須做選擇的時間點呢。」男子見賭局敲板定案，逕自說：「兩天四十八小時內，如果technician沒有被扳倒的話，我就用現有你蒐集到的資料，完成你的夙願。」

「但在那之前…」i嚴正地問道：「僅僅三個人死亡，蒐集的資料足夠嗎？我不接受半吊子成果，如果沒有一次到位的話，就算提早動工也枉然。」

「這和1011的機械神理論一樣，都是前人尚未踏足過的領域，你必需要給我試驗的機會。」男子說道：「何況technician一旦獲勝，0000與0110必死無疑，那樣的話就是五人了，除去我以外三分之一的人數都不在，為了接下來的方針也該試驗或修正一下空想的理論了。」

「我比較喜歡集齊材料後再開工的做法。」i依舊不同意：「同時進行的話，我就必須停止所有監視，對一個居於幕後的指揮而言失去對現況掌握是最致命的。即使你拿這種籌碼我也不會高興。」

「這可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話。」男人訝異地說：「你不應該是對所有事情都無所畏懼才對嗎？」

「那也是在有掌握狀況下才如此。凡事臨深履薄，不會有甚麼壞處。」

「但那個0000抱持著一樣謹慎的想法，卻遭到兩次危機了，這又該怎麼說呢？」

「基本上他的做法沒什麼錯誤，但是0000有致命的不足。」i並沒有去否定自己與0000相同的思維模式，而他顯然知道兩者的差距：「情報不足，換句話說他沒有能讓自己謹慎的本錢，他只能靠摸黑探索的方式去了解狀況，但對具有生命危險的未知進行探索本身就不能百分之百做到謹慎。」

「這樣說來，早在0110被1011抓走時，0000如果不變得果斷些的話就底定敗北了吧。」男子說道：「只是在奪回0110後也沒甚麼能力挽狂瀾的機會了。」

「這下你知道了吧，我絕不會放棄監視，因為那會成為失敗最初的裂口。」i結束一串解釋，回到輕巧的稚嫩聲音說：「只要按部就班收集資料，就能達成目標，沒必要勉強自己在樣本數稀少的情況下做研究。」

「…」

把兩人共同目標提早，不應是眼前的男人該提出的事情。這使i感覺不對勁，他大概知道原因為何，只是不覺得那重要到要讓男子提前計畫的程度。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無用了，你說的沒錯，提前計畫也沒辦法縮小必定傷亡。」男子有些沮喪的說：「真是諷刺，想尋求點事情做卻不能做，電極不是能優化生活品質的東西嗎？」

「別再抓著這點不放好不好，那只是為了讓說明書更方便閱讀所做的開場白而已。」看樣子i不只一次被男人投訴詐欺：「硬要說的話，compubrain只是提供給那些想成就某事的人一個實現的機會，光戴上就已算是優化了，往後遇到甚麼不正常的苦難也只能算是自己運氣差，可不是我的責任。」

「誒不，我沒說是你的責任。」男人澄清：「得到這東西我還是挺高興的，可沒有什麼不滿啊，只是必須要時時待機，有點無聊而已。」

「很快你就會有事情做了，至於現在嘛…」i轉念一想，硬要一個人為了不知道何時能開工的工作一直待機，確實只是再浪費時間而已：「就讓我來實踐你所說的作業好了，蒐集天才努力的資料。」

「蒐集的方法難道是？」

「當然是斬首啊，一直以來的方式，不難吧。」

幼音說的一派輕鬆，i從未珍視他人生命，即便對方是天才亦是如此。

「困難是沒甚麼，問題是對象，在這事件中能被稱上天才的只有那兩人而已啊。」

Technician與roommate。

其中一個人已經成為機械神的肉體，另一個人或許會成為1100，都符合i收集資料的條件。

「也就是說，你想要我在事情結束後，斬殺掉technician吧。」

就算現在戴上1100，roommate沒有給予時間讓1100於其體內一段時間的話，立刻殺掉也收不回完整的資料。

相對的，擁有1011一部份子部件，technician順理成章的成為目標。

「雖然現在成了機械神，但她被1011抓住時可是很努力地想要逃走。那時她被處處箝制，只能說違心話，卻依舊不放棄逃脫，那感覺想必很有讓我參考的價值吧。反正機械神也不是一定要待在technician身體裡也行，即使這樣做也不算是摧毀1011的夢想。」

「然而他也不是能隨便進去其他人身體裡，」男人回想起那天早上roommate與technician『約會』的內容：「機械神也說過這樣會無法負荷不是嗎？」

「確實如此，但你忘了1011的本質了嗎？」

電極1011，功能為『並聯』。

「假設一台電腦無法執行程式，那就用兩台電腦的性能跑就好了。同理一個人無法容納機械神的話，借用其他人腦袋來維持就好了。1011的功能事實上有很強大的彈性呢。」畢竟是自己設計的，i得意的說：「結論就是roommate當時被狠狠的戲弄一把，不過這也怪不了他呢。」

「可是既然能用分擔方式運行機械神，1011大可不必把technician當作犧牲品吧。」

「不，減少並聯人數的話，處理速度會快上許多。」i顯露出欽佩的語氣：「再說要讓機械神成形，technician做為人格的骨幹必不可少，1011可說是完全地把這名少女吃得死死的。」

「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徹頭徹尾不幸的人。」說的自然是technician，就算她把所有人擺平，依舊無法逃過男人的斬殺：「要是technician在拿到1100的當下選擇戴上而不是打算研究的話，或許還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畢竟作為1011的部下，現在他存不存在都沒有影響了。正如她自己所說，techncian於精神層面上已經死了。」

i不會做出過度干擾，即使現在1011勢力坐大，i也沒有打算摧毀1011生前的成果。

只是，如何算是「過度干擾」，卻是i自己去斷定的。

現在technician會怎樣已經無所謂了，既失去原有人格，後繼的機械神也不一定需要這身軀體，那個肉體就好比是孵化出昆蟲後所遺留下的蛹。如此一來讓i做個資源回收，拾取裡面的資料也不為過吧。

「那就這樣吧，雖然比起接到工作，賭局更讓我興奮，但沒籌碼，勝負又過於明顯的賭局就不有趣了。」

在感嘆1011鬼斧神工計畫的同時，也為既定的未來走向感到無趣。

0000和0110將會敗北。

Roommate或被降伏，或被殺害，也是敗北。

最後再由男人殺死technician。

1011勝利，i取得想要的東西，其他人敗北。

這就是由1011引起一連串事件的終局，沒有一絲運氣成分存在。

誰也改變不了。

誰都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