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四

何睿哲住在新巿區最豪華的大樓裡，一樓的接待大廳完全是五星級飯店的等級。

虹翼在櫃台登記了姓名，還驗了證件，櫃台接待人員仍然不放她進去。

「不好意思，何老闆有交代，少爺過了晚上八點不能見訪客，除非有預約。」

管得還真嚴呢，虹翼心想。

話說回來，何家平常的訪客大概不會穿著便宜T恤配七分褲和涼鞋，還牽著一個邊走邊唱卡通歌的小孩，也難怪櫃台起疑。

「好吧，那我把他的皮夾放在這裡，請你轉交給他。」

櫃台大叔的臉更難看了。

「妳怎麼會有少爺的皮夾？有沒有偷拿什麼東西？」

虹翼還沒回答，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小韓，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呢？」

說話的是一個青年，長得跟何睿哲有點像，看起來像大學生，不過服裝、髮型和肩上的雙肩包都比一般大學生講究多了。

噹噹拉拉虹翼的手要她彎腰，然後湊在她耳邊說：「龍眼，這個人跟使徒一樣，頭頂有一團黑氣耶，而且比使徒頭上更大更黑。」

山神的印記，代表山神對罪人一族的詛咒。

這就表示這青年是何睿哲的家人。

「少爺好。」

櫃台大叔比這青年至少年長十歲，青年卻毫不客氣稱呼人家為「小韓」，而對方完全沒有反駁，只是恭恭敬敬地對他鞠躬。

「這位小姐，我是何睿哲的哥哥何睿賢。妳是小哲的朋友嗎？」

「是同學。我撿到何同學的皮夾，就請大哥轉交他，我們回去了……」

何睿賢並沒有接過皮夾。

「那怎麼行？妳這麼辛苦專程幫何睿哲送皮夾回來，當然應該到我家坐坐，讓我那個白痴弟弟自己謝謝妳啊。」

「不用了……呃……」

何睿賢根本無視她的拒絕，自顧自往裡面走去，虹翼只好牽著噹噹跟上。

走進富麗堂皇的電梯，何睿賢按下頂樓的按鈕。

「我爸媽事業很忙到處跑，只有我們兄弟為了讀書住在這裡。爸媽交代我要照顧弟弟，可是小哲幾乎不跟我說話，所以我對他的情況一直不太清楚。難得今天碰到他的朋友，剛好趁機會好好了解一下我弟弟。」

「哦，大哥你放心。小哲在學校裡表現得超好的，成績跟體育都很強，而且是學生會的重要幹部，還有人暗戀他哩。他還跟我說過，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大哥了，最大的心願就是以後能變得跟大哥一樣優秀。」

為了何睿哲的面子，虹翼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了一大串，扯得天花亂墜，可惜噹噹默契不太夠。

「龍眼，妳在說什麼啊？黑青使徒從來沒講過這種話。他只會講勇者修練的事，還有要去哪裡打倒魔王。」

何睿賢微微瞇起眼睛。

「黑青使徒？又來了，何睿哲老愛給自己取一些莫名其妙的外號，講話也是瘋瘋癲癲的。看來游同學妳跟他不太熟啊，反而是這位小朋友比較了解他。」

噹噹大聲說：「那當然，本世子跟黑青使徒是好朋友。可是他卻教我假的咒語……哎呀！好癢哦！不要鬧啦，龍眼！」

虹翼在噹噹背上輕戳了幾下，癢得他咯咯直笑，沒再說下去。否則只怕他會把有的沒的全說出來，惹出大麻煩。

身為騙子女兒的一項好處，就是養成她辨認騙子的能力。

這位全身上下都寫著「我超跩」的何大少爺，怎麼看都不像個會去努力了解弟弟的人。

電梯到達頂樓，何睿賢領著兩人走進頂樓唯一的公寓。

這公寓是挑高的樓中樓設計，純白的客廳和黑色的沙發，襯著整面俯視城巿的落地窗，無比氣派。

何睿賢招呼兩人坐下，吩咐女傭倒咖啡。

這時樓上傳來一聲怒吼：「何睿賢——！！」

何家的次子衝出房間，站在樓梯口對著自己哥哥破口大罵。

「是不是你打破我的聖杯？」

「聖杯？」他老哥很疑惑，「哦，是那個很沒品味的塑膠假獎杯嘛。那不是我，是我學妺，她對那個杯子很好奇想摸摸看，一不小心就手滑了。抱歉哦。」

「你……我叫你不要進我房間，你居然還給我帶人進去？」

「因為我學妹聽說你房間有很多怪東西，覺得很有趣，我才帶她進去瞄一眼啊。不要這麼小氣，你那杯子看起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何睿賢講得理直氣壯。

果然沒錯。虹翼心想，這傢伙才不是什麼關心老弟的哥哥，而是個喜歡找老弟碴的惡霸哥哥。

「去你的！那可是『楣運飛走之日』的發行三週年限量特典，我排隊排了一個晚上才買到的！我還在外面放了玻璃罩子，寫『禁止觸碰』，這樣還看不出很重要？」

「哦，原來你上次整晚不回家就是去幹這種蠢事啊？害得媽媽以為你去飆車打架，擔心得整晚睡不著呢。」

「是『你』跟她說我去打架啊！你根本就一天不陷害我就睡不著……咦？」

何睿哲太過激動，直到此時才發現家裡多了兩個人。

「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噹噹舉起他的皮夾。「你把這個掉在龍眼家，我們幫你送來。」

他哥哥微微冷笑。

「他們告訴我很多有趣的事呢。原來在學校還有人暗戀你啊？真是沒眼光，啊，不對，真是恭喜你了。」

何睿哲原本漲紅的臉瞬間變成灰色。然後……

「啊啊啊——！！」

伴隨著慘烈的叫聲，他又衝回了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