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A 精靈老婆與鄰居小姐之間的複雜關係(上)

　　在那個晚上，我彷彿是把自信都射在內褲裡面了。此後每當與老婆對上視線就會憶起那個可恥的夢，慚愧得無地自容。

　　這樣的狀態固然無法好好思考增進感情的方案，但同時也壓抑了非分之想的爆發，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吧。

　　病假耗盡的第一個工作天，我久違地打起領帶、穿上西裝和皮鞋、站在門前接受老婆的送別。藉著這個儀式總算是恢復了些許尊嚴，原來自己作為丈夫還是有著上班賺錢這個功能，並不是只會待在家裡意淫自己的老婆啊。

　　打起精神踏出家門，正好遇到了住在對面的鄰居小姐。

　　我本想趁機盡量打好鄰里關係，拜託鄰居小姐多多關照我家老婆。但她僅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便隨即加快步伐往升降機的方向走去。

　　大家都是年輕人，懶得跟鄰居交流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那個加速是怎麼回事啊？真是個怪人啊，社交恐懼嗎？

　　但仔細回想起來，在她剛搬進來的那天，我和老婆莫名奇妙地帶著三個警察突然出現，又在正要打招呼的時候莫名奇妙地轉身逃跑——該不會是我們被當成怪人了吧？

　　思考著該如何補救的時候，左腳突然踩到了甚麼東西。低頭細看，發現是一個錢包。

　　「啊！謝謝你！那是我的錢包！」鄰居小姐在高聲呼叫的同時快步折返，我隨即把左腳移開、把錢包撿起來還她。

　　「那……不好意思，我很趕時間！真的非常感謝！」鞠躬致謝過後，她便又匆匆忙忙地轉身跑掉了，整個過程我甚至來不及說出半句話來。

　　有必要跑得這麼快嗎？難道她誤會我踩著錢包是準備據為己有嗎？明明撿錢包是個挽回形象、打開話題的好機會，怎麼弄巧反拙啦……這次重大失敗令我再度喪失自信，但仍然不得不去上班，否則就會更像一坨廢物。

　　幸好局長出差去了暫時不在，讓我不必為了匯報老婆的近況而傷腦筋，可以默默地在積壓已久的文件山裡混到下班。

　　沒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意識到自己整整一周沒有上班，意味著我跟老婆已經整整一周沒有分開如此長的時間，她孤伶伶地忙了半天的家務，一旦聽見了開門的鑰匙聲，必定會滿懷喜悅地前來迎接我……

　　想到這裡，頓時有點不想回家了，如此奢侈的待遇讓廢物丈夫很心虛啊。

　　放慢步伐，在附近的商場繞了一個圈子，途經熟悉的蛋糕店，想起上次買蛋糕回去卻因為老婆遇襲而拿去砸人，完全沒有吃到。

　　於是我買下一個同款的蛋糕，隨後正式啟程回家。不單為了補償那天的遺憾，更重要的是，帶著蛋糕回家感覺上比較像是稱職有用的丈夫、比較能承受老婆的迎接。

　　離開升降機步入走廊，意外看見鄰居小姐站在我家門前。

　　「不好意思，是有甚麼事情嗎？」我隨即停步下來、保持距離，遠遠地向她問道。

　　「呀！這、這個是謝禮！是附近一家非常有名的泡芙！今早實在太匆忙了，沒能好好答謝你幫我撿回錢包。這裡小小謝意，希望你們笑納！」鄰居小姐回應得稍微有點慌亂，明明內容還挺正面的啊？是有這麼害怕我嗎？

　　我小心翼翼地重新舉步前行，隨著距離逐漸拉近，才發現我家的門原來打開了一點，鄰居小姐應該是正在與房子裡的我老婆聊天。難道是因為聊到一半突然被我打斷，才稍微有點混亂忘詞？

　　我斜眼偷瞄了一下老婆的狀況，發現她與鄰居小姐直接交談過後仍然頗為鎮定，明顯已經不再害怕對方。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趁機交個朋友呢？

　　「別客氣，舉手之勞……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啊？就當作是泡芙的回禮。」

　　「老公，廚櫃現在沒有茶葉。」老婆急忙壓低聲線向我提醒，雖然出於善意但完全是在幫倒忙。

　　「……啊！剛好我有買了蛋糕，就用這個來回禮吧！」

　　幸好我以手上的蛋糕挽回了尷尬，而且鄰居小姐似乎也有意跟我們打好關係，故此欣然地接受了邀請。

　　但即使有著泡芙和蛋糕，還是必須有點話題才行。鄰居小姐的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吧？有甚麼共通話題可以聊嗎？

　　「家父是駐外大使館職員，平常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家，而且人生路不熟，希望兩位多多關照。」沒想到會是由鄰居小姐先行開口，鄰里之間確實應該先從這種自我介紹開始吧。

　　「我是警局那邊的職員，而這位是我的新婚妻子。她初來到埗，還不太熟悉城市的環境。但我白天必須去上班，沒辦法時刻看望著她……所以，應該是我這邊要拜託你多多關照才對。」

　　說完一段基礎的客套話之後，我把視線投向坐在身旁的老婆，希望讓她也投進這次和諧的對話交流之中。

　　「鄰居小姐你的母親在哪？」但她劈頭就問了超級失禮的問題，這種事可不能隨便亂問啊！

　　「當然是跟家父一起住在派駐地。我是為了升學而回國，本來住在大學宿舍，最近總算畢業了，便藉由家父的公務員身份搬進這裡。」

　　幸好對方不是喪母或離婚的單親家庭，要不然氣氛又要尷尬起來了。

　　「那你現在有沒有工作？」老婆的問題越來越尖銳了，怎麼可以突然問一個應屆畢業生有沒有工作啊！

　　「有啊。只是不用到辦公室上班，待在家裡對著電腦就可以了。」

　　「是甚麼類型的工作？一年大約有多少報酬？」

　　「老婆，難道你也想要找一份工作嗎？」在鄰居小姐回答之前，我搶先向老婆提出了疑問。

　　「……沒有。只是出於好奇。」

　　老婆隨即安靜下來，開始低頭默默地吃泡芙和蛋糕，不再發聲提問。也許是好奇心已經被滿足了？或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尋根究底地一直發問有點失禮？

　　其實，讓老婆去找份工作說不定是件好事，能讓她多接觸一些不同的人類，也可以幫補家計——說實在話，她的那些衣服和內衣是真的有點貴，結婚還不足一個月就花掉了我將近一半的積蓄。

　　但我仍然堅決地希望老婆不要去工作。除了在職場上隨時會遇到壞人之外，還必須考慮到薪水的問題。

　　畢竟精靈族的才能是如此優秀，她的薪水必定比我高上一截，甚至是數以十倍。屆時我這個薪水微薄的小丈夫可就完全沒有任何存在價值了！會被鄙視！會被無情拋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