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背叛和相片

「嗯，反應比想象中的快啊……」
一名短髮青年從地洞中走了出來，當他聽到從地洞中傳出的那聲充滿殺意和憤怒的警告，淡淡地笑了笑，「誇獎你一下吧，小傢伙。」
青年有著一頭烏黑的碎發，面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他此刻身體的狀況很不好，大量的失血導致他走路的動作都有些虛浮，他的樣貌看上去很是普通，就五官上說，他是很容易被人忽略的類型。
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溫和的鄰家男孩，臉上帶著笑吟吟的善意，有著一種和大多數人不同性質的親切感。
普通的身高，普通的樣貌，普通的身體素質——看上去什麼都很普通。
但能在如此不普通的環境下活了四年，並且背叛了那個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天人聯盟，本身就是一件不普通的事。
當一個普通的人，去做一個普通的事——太無聊了。
「出來了嗎？桑切斯。」一聲沙啞的聲音突然在青年側首邊響起，他轉過頭，發現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中年男人陰冷地看著他，「地圖呢？」
這位中年男人是經典的歐洲人模樣，棕色的頭髮，彎曲如鷹喙的高挺鼻樑，眼窩深陷，但瞳孔卻是一種詭異的紅色，「還有，你要裝這模樣到什麼時候？莫非還眷戀你那曾經的卑微血統嗎？」
「說得沒錯，戴了太久了，就忘了拿下來。」被稱為桑切斯的青年正是原來礦工的一員，他輕輕笑了一笑，低下頭，右手提了起來從自己右眼處，摘下了一片隱隱帶著黑色的隱形眼鏡，而那雙原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黑色瞳孔，豁然變得鮮紅如火，瞳孔異樣的流彩轉動，「但是，稍微注意一下你的言辭，莫里斯，我可從來不覺得自己卑微，至少大人沒這麼覺得。」
話音一落，被桑切斯稱為莫里斯的男子臉色徒然變得無比難看，陰冷的氣息開始變得無比沉重，他伸出了手，手指一崩，尖利的指甲鋒銳地彈出，「先把地圖交出來！不過被大人一時興起得到了初擁，少得意忘形了，小子……你想死嗎？」
「地圖在我腦子裡，那個殺氣騰騰的小傢伙快上來了，稍微給他些開胃菜吧……莫里斯。」桑切斯完全無視了莫里斯的惡意和殺氣，輕輕地笑道：「至少現在，你不想看到我有任何被殺的可能吧？」
氣氛愈發凝固，莫里斯鮮紅的瞳孔殺意和忌憚交雜著閃爍，他最後忍不住怒極反笑起來，「很好，千萬不要給我機會，桑切斯……一旦你失去了價值，我絕對會宰了你！」
「啪！」
莫里斯打了個響指，數十個搖搖晃晃的模糊身影出現在了樹林之中，莫里斯四周看了一眼，似乎對數量並不是太滿意，但還是皺著眉頭一揮手——
「殺了下面那個小子。」
「嗷嗷嗷！！」
不似人的嚎叫突然響徹地洞門口，大量膚色蒼白地人類，面色猙獰，嘴露鮮血，四肢著地地向地洞衝去，彷彿是擇人而噬的惡鬼。
「可以了吧？」莫里斯冷冷地問道。
「辛苦了。」桑切斯微微一笑，將左眼的隱形眼鏡也拿了下來，他將蒼白地雙手在眼前翻轉著打量，感嘆道：「的確，很不一樣了呢……有趣，這就是成為吸血鬼后的感覺嗎？」
「那是當然的，我等血族之軀可不是你以前那羸弱的肉體可仰望的。」莫里斯冷哼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可惜，一旦開始習慣強大的力量……就開始無法避免地陷入愚蠢之境。」桑切斯從后腰的口袋掏摸了兩下，將一個閃爍著紅點的圓形雷達追蹤器拿了出來，當他看到那個紅點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向難行去時，渾然不顧莫里斯陰沉的表情，悠然地說道：「不論是吸血鬼，還是人類，大家都是一樣的，希望我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這是什麼東西？」莫里斯一臉的厭惡，似乎很看不起桑切斯此刻依靠科技的人類行為，「我等血族可不需要這種東西。」
「這是鎖定礦工隊位置的東西，包括那個新人類，想必也在其中了。」桑切斯輕輕地打了個響指，大量的倒掛在森林中的蝙蝠騰空而起，雖然滿臉笑意，但眼底卻泛著無情的冷漠，看著那即將下山的落日，宛若好客的主人命令自己的僕人，「去吧，通知附近所有族人獵物的位置……晚宴可以開始了，請盡情享用吧。」
……
冰冷的寒芒隨著利爪的揮舞，優雅地揮灑著血色的燃料，將山岩潑出點點血花。在各種嘶吼和不明意味的嗚咽聲中，憲明在山間化為了一道虛影。
他牢牢的將二十多人護在身後，雙手揮舞著地將一只只撲上來的血奴撕碎，所有的血奴在被他手骨處彈出的銀質利刃接觸到瞬間，便被瞬間分屍，腥臭的血氣沒有讓他有絲毫的動搖，但長達一個小時的殺戮終究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血奴的數量不對，太多了。
根本不像遊盪的血奴，反而像被某個命令召集起來，可問題就在這裡——誰可以知道他們的位置？
有叛徒嗎？
憲明首先排除了銘殤被俘虜的可能，銘殤是他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就算不是敵人的對手，也應該可以抽身離開，再不濟也可以給自己傳達一個訊息，絕不可能短時間內什麼行動都做不成就被敵人斬殺或者活捉。
也就是說，自己的後繼者此刻依舊被困在那個礦洞之中，而敵人在阻止他，或者想要殺死他。並且在很有意識地將自己和銘殤分開……這絕對是想隱藏什麼。
有什麼東西，敵人不想讓自己或者銘殤知道，自己這塊地方目前沒有發現太多明顯的訊息，難道是銘殤那邊？
奇怪，那群狂傲的吸血鬼什麼時候開始耍手段了？
當一群具有壓倒性優勢的生物開始放下自己的尊嚴——人類還有贏的希望嗎？
越想越不對的憲明略微有些後悔將銘殤留在那處礦洞了，區區一個礦洞，並不值得冒如此大的風險，那個礦洞的情報根本就已經保不住了，根本不值得己方將本就有限的戰力分開。
失策，但先別管礦洞！
先弄明白敵人是怎麼確認我們的位置的？等等……
「所有人停下！」將最後一只血奴攔腰撕爛，渾身依舊一塵不染，沒有沾染到絲毫血跡的憲明向礦工們命令，「檢查所有物品，除了銀礦之外，丟掉所有物品。」
在一通殺戮之後，礦工們早就對憲明這個殺神敬畏起來，大多倒也沒有什麼異議，但老傑克卻站了出來，他以一種商量的口吻說道：「請至少讓我們帶上那些死在這裡的人的遺物，只是一些照片和身份牌而已，很輕便，不耽誤行程。」
憲明的心微微一動，眯著眼睛命令道：「打開它。」
老傑克略微有些不悅，但卻沒有說什麼，將包裹打開，裡面的確只有一些相片，和銀質的身份牌。
憲明看了良久，突然伸手將一個木製相框拿了出來，眼中的寒意變得越來越重，相框里的照片正是今天失蹤的桑切斯，他用力一捏——相框碎了。
被憲明的行為嚇了一跳，但老傑克還沒有來得及產生怒意，神情便驀然大變，他看到了一枚指甲大小的信號源掉了出來，這是他們用來尋找迷失在礦洞中的同伴的物品，他不由得臉色蒼白，「桑切斯的照片里怎麼……」
憲明沒有回答他，因為之前和他失聯的銘殤的聲音，正斷斷續續地從通訊器里傳了出來。
「……教官……叛徒……吸血鬼……數……很多……他們的目標是你們！快走！」
斷斷續續的聲音似乎因為場地的移動開始變得清晰，憲明不由沉默，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他已經聽出來了，銘殤已經開始焦躁了——否則他的聲音不會擁有如此豐富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