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尚不明顯的風起雲湧

　　金黃的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蔚爾緩緩地睜開眼睛，掙扎地坐起身。他感覺身上每一寸都好痠痛，身體好沉重，難以控制，他就這樣坐著，一動也不動，突然，他站了起來。

　　「呃啊──！」動得太快了，身體的不適彷彿傳來陣陣的哀鳴。

　　自己怎麼會在臥室裡！地板……對，他記得，他不是躺在地板上休息？算了，去問老爹就會知道了，出了房間，發現對面房門是打開的，老爹不在，樓下隱約傳出些聲響。

　　他走下樓梯，進入廚房。

　　「你終於醒了，看來你真的累壞了，我剛好在做三明治，要不要吃？」

　　這麼一講，蔚爾還真的覺得餓了起來。

　　「好，幫我做幾個，謝啦，老爹。」

滋滋聲傳進耳朵，聞到了肉的香味，蔚爾打開冰箱，拿出牛奶打算熱一熱，很快地，他們便開始享用早餐。

　　吃完了三明治，輕啜一口牛奶後，「老爹，我睡了多久？」

　　「你從前天晚上開始睡的。」

　　「天啊！」蔚爾不敢相信，中間居然經過了整整一天，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那時候他不是還在回想過去的事情？

　　「所以，老爹，是你把我移到房間的？」

　　「當然，不然還會有誰？」

　　「老爹，今天的工作可以晚點開始嗎？我想先去辦件事。」蔚爾決定，他要鼓起勇氣好好跟列娜談談。

　　德蘭眉頭一挑，微微笑了笑，「沒關係，不用急，今天讓你休息，放假一天。」

　　「這怎麼行！我都睡了那麼久了，店裡的狀況還沒有好轉。」

　　「有些事情遠比你想像的還要重要，既然有事要辦，就專心去做，其他的就不用去想了。」

　　蔚爾低著頭，眉頭緊皺，不發一語，德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就說別多想，我才是這家店的老闆，我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操心，去吧。」

「老爹，我很快就回來。」

「我都說不用急了，」匆忙的蔚爾卻沒有聽見，德蘭頗感無奈，「唉，毛毛躁躁的。」

　　望著蔚爾跑出去的身影，德蘭笑了，在他眼中，這就只是朋友間的小吵架而已，但兩人卻陷入解不開的糾結中，他心裡不免覺得好笑並帶點羨慕。還是懵懂的年紀，真好。

蔚爾剛走進列娜的餐廳，就聽見一聲驚呼。

　　「蔚爾，好久不見！」

　　一名綁著馬尾，穿著一身黑色制服的女服務生快步走了過來，蔚爾對她並不陌生。

　　「是啊，好久不見，小蕾。」

　　小蕾熱情地招呼蔚爾，因為還沒到中午的高峰時段，店裡的客人並不多。蔚爾挑了個靠近點餐櫃檯的位子坐了下來，櫃檯裡的服務生一看到蔚爾，也是一臉驚訝。

　　克里斯故作生氣地抱怨道：「喂！搞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找我們！」

「對啊，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真是不夠意思。」他身旁的茱莉接著挖苦。

　　蔚爾尷尬地笑笑，搓了搓手，「我現在不就來了嘛，哈哈。」

　　他心裡是帶著歉意的，但他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出來。這些服務生他都認識，他們都是列娜半年多前從南中央市帶來的，當時，還不知道她要在這裡開家餐廳，直到幾個月前列娜跟他說後，他就不再跟這些人往來了，甚至路上碰巧遇到都沒有什麼談話。

　　小蕾看到蔚爾這個樣子，覺得真是太好笑了，她適時出來打圓場，「克里斯、莉莉，好了啦，就饒了蔚爾吧，他好不容易來，我們應該要好好招待他。」

　　克里斯用怪腔怪調說：「好吧，臭小子，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好了。」惹得大家一陣大笑，舒緩了在場的氣氛。

　　「那麼蔚爾你想吃什麼？」茱莉問。

　　「其實我來這之前已經吃過了，我今天來這裡是想要找列娜，不知道她在不在？」

　　「原來你不是想來找我們敘舊，真是太讓人傷心了，妳說是不是？」克里斯裝出一臉難過，用手肘碰了碰茱莉。

　　茱莉投給克里斯一個會意的眼神，說：「唉，是啊，但既然是為了列娜小姐，那就算了。蔚爾，你放心，我會一直為你們的愛情祈禱的！」

　　蔚爾無奈地說：「並不是那樣，我只是想要和她好好談一談。」

　　小蕾看著那兩人繼續一搭一唱調侃蔚爾，在一旁笑著。如此美好的時光，她覺得，一定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好了好了，鬧也鬧夠了，列娜到底在不在這呢？我看她好像不在。」

　　「是啊，你來的真不巧，列娜小姐在前天晚上半夜的時候，就離開歸路鎮了，好像說是要出去辦點事。」茱莉回答。

　　「是這樣啊……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列娜她回來了，麻煩你們再跟我說。」

　　「你有那麼急嗎？才剛來就又要走。」克里斯露出可惜的表情。

　　「我需要回去幫忙，你也知道的，我家的生意現在……」

　　「你們在做什麼？」

　　蔚爾還沒講完就被打斷，聽見這個聲音，他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如果沒事的話，請大家保持最佳的服務品質與態度，而不是在這裡放著工作不管。」

「是的，伊蓮小姐。」

小蕾三人收斂起剛才歡快的情緒，回到各自的工作上，蔚爾用眼神和他們示意了下，就離去了。

才剛走出店外。

「等一下。」伊蓮叫住了他。

蔚爾緩緩轉過身，看著她。

伊蓮也是列娜帶來的，她是列娜得力的左右手之一。伊蓮身材高挑，有雙深邃的眼睛，留著一頭到腰際的酒紅色長髮，在他人眼中也是位美女了，但蔚爾就是不喜歡她。除了她對他明顯地不友善外，蔚爾在一開始見到她時，就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不是很舒服。

「有什麼事嗎？」

　　「你來這裡做什麼？」伊蓮問。

　　「來找人。」蔚爾淡淡回應。

　　「這陣子，我還以為你想通了，沒想到今天你居然跑來了。」

　　「妳有什麼話就直接說。」

　　「好，還是和以前一樣，就是請你別再糾纏小姐了。」

　　「我知道妳有妳的考量，但我和列娜是很好的朋友。」

　　沒錯，這不是伊蓮第一次向他說這些了。以往，他還會覺得憤怒難平，但現在他已經可以平靜地想，也許伊蓮沒有錯，或者該說，她也只不過是受到這個大環境下，還保有的階級思想影響，認為貧富之間是有鴻溝的，完全沒有銜接的橋樑。

　　蔚爾能夠去理解，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想和伊蓮多接觸。

　　「我們繼續講下去也沒什麼用，我先走了。」

　　背後，蔚爾隱隱約約地聽到一句，「你會明白的。」

　　凌央市。

男子和少年並肩走著，男子擁有雙藍色的眼睛，總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少年正和他說些什麼，在他們身後還有一位穿著黑色套裝的大漢。

亞倫在路上，知道了這名男子叫做冬沐奇。冬沐奇輕鬆撂倒馬的那一幕，在少年的心中根植了無比強悍的印象，讓亞倫既崇拜又憧憬。他心想，回到家後，一定要讓家人都來見見冬沐奇。

亞倫不停地向冬沐奇介紹市內的各種事物與趣聞，其中提到最多的當然是他家開的七葉飯店，內容幾乎都是在說明這飯店有多麼棒，裡面的料理有多好吃。看著身旁亞倫歡快的樣子，冬沐奇也感到一絲愉悅，走在後頭的巴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是暗暗地鬱悶。

走到了一個鄰近郊區的地方，冬沐奇終於看到了亞倫家。亞倫家四周圍著一圈低矮的圍牆，牆上裝設了欄桿，欄桿和簍空的大門看起來是同樣的金屬材質，設計成一些花草鳥獸的造型，還未走到門口，打掃庭院的幾名僕人就已經先打開大門，在兩旁侍立迎接。

走過一小段步道便會到達主屋，在主屋旁邊還有一棟小樓。冬沐奇看了發現，主屋只有兩層樓，但佔地頗大，外型簡單俐落，基本上就是個橫放的長方體再加點裝飾，以黑白雙色搭配，看起來挺不錯，想必在市內，是人人羨慕的大豪宅，不過也就僅限於這裡，以冬沐奇的見識，他覺得並沒什麼。

進入主屋，管家穆德早已在門邊等候，他微笑著向大家彎腰行禮，亞倫吩咐他請其他人過來，不巧的是，亞倫的爸媽正在自家飯店裡招待客人，家中只剩下亞倫的哥哥在。

經過走道到了大廳，管家穆德吩咐僕人備上茶點後，就先行告退，到書房去通知大少爺有客人來訪。

冬沐奇吃著餅乾和亞倫閒聊，同時也觀察著整個空間，當他看見大少爺時，他總算是感到有點意思了。

亞倫的哥哥看起來比亞倫大了五、六歲，比冬沐奇年紀小了點，果然是兄弟，臉的輪廓和一些特徵都非常相像，但有趣的是，兩人的氣質很不一樣。

　　亞倫的活潑與開朗，是很單純的，總是很自然地流露出來。大少爺臉色平淡，雖然帶著一抹溫和的笑，冬沐奇卻從他的眼神發現到潛藏的陰沉與壓抑，在他身上，彷彿有種說不清的東西正在慢慢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