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夢醒∙ 神擁抱的最後記憶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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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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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綠色的眼眸和面容只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但是…我似乎曾經在哪見過這張如神祇般英俊的面容。
「我聽說了天空城的事,」青年開口了,右手把玩著一個銀色的方型小盒:
「聽說我們訓練多年的狩魔者因為妳公然向吉爾利斯抗命。我好奇妳有什麼魔力?能馴服那個桀驁不羈的希維亞?」
我看向困在鳥籠中的希維亞,她臉上神情茫然,表示她並不清楚眼前發生的事。
她的眼神只追逐著那名少女,宛若那是她生命中全部的重心以及她身在此處此刻的解答。
我心裡清楚,這是名為「萊茵」的少女被芭克蘿奪走的,和希維亞相關的記憶。但是,卻是一段她從未知曉的過去。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芭克羅要選在這個時候,讓我和希維亞看這段過去?
「因為她愛我,」少女宛如鼓起所有勇氣逼自己對青年說著:
「只要為了我,一定就能不靠吉爾利斯任何系統讓她完成您所有命令──白金公爵……閣下。」
聽聞少女喊出的稱呼,班和青年臉上同時浮現了詫異的神色。
「我可沒有說妳……」班踏前一步貌似要阻止少女繼續開口,青年此刻卻抬起打斷了他。
「一直以來,吉爾利斯靠著思想改造的『食物鏈系統』和『空間感知測驗』使狩魔者產生競爭意識,這時還不如妳一句夢想家的『愛』來得有力啊。」他臉上浮起冷淡但英挺的笑容:
「愛有什麼好處?它沒有帶領我離開這趟孤單漫長的旅程,我必須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苦假裝無動於衷。我的心念早就燃盡那些看似美好的過去了。
想像一下,那些珍惜的吻和回憶,有哪件事是在時間的干預下不曾改變的?但,總有希維亞這種,想從我安排的規則中跳脫出來,不顧一切去追求平凡幸福的狩魔者……」
青年此刻無比冰冷的盯住少女。
「既然這樣我只問一個問題,想從我手中獲得榮耀的女孩啊……為了吉爾利斯,妳能犧牲什麼最重要的『愛』?」
黑髮少女愣住似地怔了一下身體。
「最重要的……愛?」
「『情感』,是唯一會動搖吉爾利斯人類狩魔者的威脅,如同希維亞對玫瑰女爵和對妳的情感一樣。」青年有如刺穿少女般地銳利問著:
「既然這樣,妳能否為了吉爾利斯,除去所有會動搖白金公爵權力的人,以證明妳對吉爾利斯真的能完全忠誠?」
「………」背對我們的黑髮少女沉默了。青年凝望她低垂著頭的模樣許久,原本的冷漠轉為一種憐憫的笑容。
「沒錯。對吉爾利斯抱持少女的夢想,肯定會帶來失望。很明顯妳無法成為白金公爵的狩魔者。現在的後悔還來得及,妳會明白妳此刻的猶豫,將對妳的靈魂帶來多大的救贖。」青年於是轉向身旁的班:
「送她回夏堤……不,送她回巴格羅冰島,然後別讓我再聽見她的消息。」
「等一下!」少女急切的打斷兩人:
「我……我做得到!」
少女對緩緩轉向她的青年發抖地大喊:「我可以做得到!要我犧牲任何人我都做得到!請別送我回巴格羅冰島!!」
青年緩緩挑眉:「就算我要妳除掉的那個人是希維亞,妳也做得到?」
……什麼?
我轉向希維亞,鳥籠裡的她表情也完全僵住了。
「為什麼?」少女顫聲地問:「希維亞……不是你們培養那麼多年,引以為傲的狩魔者嗎?為什麼……」
「吉爾利斯不需要洩漏重要機密的狩魔者。」面對少女的顫抖,青年將手盤向身後,再次轉向窗外的月色靜靜地問:
「如何?吉爾利斯和希維亞,妳會選擇吉爾利斯嗎?」
「…………」背對我們的少女停頓了很久很久。最後,她靜靜點了點頭。
不對…強烈直覺如同警鐘一般敲醒了我。
先遑論這些記憶說明吉爾利斯確實藏有更深內幕,可是芭克蘿在此刻釋放這段記憶肯定有所企圖。
我必須阻擋少女的記憶繼續流動,不能讓芭克蘿再深掘進行下去。
我持起聖堂槍,以猛烈光線射穿遠方的青年,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幻覺依舊進行,沒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缺口。我更用力地揮向班和房間中的全部傢具,結果還是相同。在那裏不存在著時間。因為記憶,是唯一可以跳脫時間而永存的東西。
我眼前無動於衷的青年這時轉回身,滿意的眼神就像他背後的銀月那樣魅惑迷人。
「很好……班教授。希維亞,現在人在哪裡?」他轉向班問。
「應該是回艾娜大人的宅邸為烈月夜做準備了。」班恭敬地回報。
「感覺真是種討厭的東西,」青年呢喃著:「你確定…你的假設是正確的嗎?」
「是,只有1.5索拉格的出錯機率,大人……」
「是嗎,那你還有點準備時間。」
「另外還有件事……」班傾身,在青年的耳畔耳語了一會兒。
「又要做這種事嗎……」
聽完班話語的青年,臉上浮起一種悲哀可笑的神采。
「是…是為了使計畫不要生變。」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班恭敬的行禮離開青年,經過黑髮少女低垂著頭的身旁時,他道:
「接下來,妳留著服侍公爵大人。只要聽我的,烈月夜後,妳立即就能成為吉爾利斯的狩魔者。」
說完,班再度穿越我,在我們身後帶上門,淡去了身影。
背對我們的少女僵直在原地沒有動作。青年看了她一眼,隨後將銀色小盒放入自己靛藍色睡袍的口袋,走向房間一角的大床,在床邊坐下。
「妳不過來嗎?」
那溫和的嗓音令少女渾身顫抖了一下,過了好久,她才讓自己半推半就的,走向床旁正等待她的青年。
青年相當溫柔的,像欣賞美麗的花朵一樣撩起面前的她的柔軟髮絲。
「我會好好滿足妳的,脫掉吧。」
──……夠了。
我聽到希維亞發出細小的聲音。她在鳥籠中低垂著頭,連看都不想再看下去──
眼淚一滴滴的落在地面,她抽動著肩膀無聲發出啜泣。
我眼睜睜看少女以緩慢動作一顆顆解開白色洋裝的鈕扣,衣裙滑落至她腳邊的瞬間,青年將裸身的她拉上床,猶如吻一般輕的聲音傳來:
「接下來,是妳成為狩魔者前的第一個重要任務……成為──『鑰匙』。」
突然間,悲哀而熟悉的狼嚎聲響徹整座房間,四周的空間轉變為一片黑色大地。
巴格羅冰島才感受到的獨有冷風呼嘯過我的耳邊,吹進心裡帶來一陣悲傷刺骨的陰寒。
我抬起頭──面前的青年與少女已經消失。
我眼前只剩一座廣大的森林。頭頂上,一輪紅色的滿月,在燃燒───
…
…
那輪紅色的月,紅色的血,與紅色的惡夢……
眼前似曾相似的畫面如同鏡像一樣反射在心底,使最後殘缺的記憶碎片猶如旋風般地旋轉湧入。
──那一天,班持刀抵著萊茵頸部的畫面歷歷在目。
「萊茵……?」
眼看班突然放下抵在萊茵頸上的利刃,萊茵則是以漠然眼神注視著前來迎接她的自己──
接下來,她一直以來當成是天使的那個少女,以失去靈魂的漠然眼神,拖出了原本躺在背後地上的某樣東西──
「………」她聽見自己看到那樣東西的叫聲變得沙啞又破碎。
萊茵腳邊躺著一名老人。綁成辮子的白色蒼髮染遍血紅,映著頭頂的月。老人蒼白的唇瓣正吐出血泡,掙扎著快要失去殆盡的生命力。
「妳在……做什麼……」
她不敢置信的對著自己最愛的女孩問:
「萊茵……她……是奶奶啊………」
萊茵沒有回答,沉默地從班手上接過刀子,手雖然在顫抖。但她依然以從地獄走出的冰冷眼神,轉向被她拖著的老人。
接下來的畫面就如同食物鏈系統的那些狩魔者影像,萊茵模仿得精準無比──一刀捅入老人胸口。老人已發不出慘叫默默地接受那一刀。接著,再一刀,深深地插進肺部翻攪。
大量血汙噴濺上萊茵的臉,在烈月的映照之下,那溫熱幾乎與烈月融為一體。接下來鮮血不斷染紅地面,與泥土融合為泥濘的髒汙。萊茵面無表情的一刀,再一刀──
她,朝遠方發生的一切悲劇伸手,眼淚滑落。想喊出「…住手…」,聲音卻再也發不出來。
老人的臉這時轉向遠遠流淚崩潰的她。
──如果沒有地方去,妳就留下來吧。
那溫柔的聲音在那晚如同拯救她一般地說著。
──傷害人並不是妳的本質。要是妳願意讓這間屋子變得更熱鬧些,奶奶隨時歡迎妳回來。
那曾跟她溫柔說話的臉此時面朝向她,張著雙眼,就再也沒有了反應。這畫面,嗆得她連心都要嘔出血來。
之後萊茵從沒有生命跡象的老人身旁站起身,轉向她。滿身是血的,踩著發抖的步伐朝原地流淚的她慢慢走近。
……動手吧。
那樣的距離,她知道萊茵聽不到她的耳語。
──如果我的存在讓妳因為這些殘酷痛苦,那就把一切跟我都帶走……動手吧……
朝她走來一半的萊茵,緩緩舉起手裡的刀。接下來,她的身體彷彿被什麼擊中震動了一下,隨後睜大雙眼,她仰空發出了尖叫聲。
萊茵背後燃起了如翅膀般熾熱的橘紅色火燄。一枝以火獸魔晶能源製成的箭穿刺過她的背部,萊茵立刻像被潑了熱油般,揮舞著手臂毫無掙扎餘地的猛烈燃燒起來。
草地因為滴落的熱油跟著燃燒,在萊茵倒地瞬間,她看見後方的班正手持一把發射過的十字弓,拖著地上再也不動的老人,對她露出一抹得意醜陋的笑容。
為什麼………
赤紅將天空染成宛若地獄般的景象。
紅色的烈月和大地──在燃燒。
我、錯了……
對、不起、……
焦黑的萊茵匍匐地爬到她的腳邊,發出低語。
……騙了,妳……
騙?她聽不懂萊茵在說什麼。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妳……」
焦黑的人形對愣在前方的她伸出手臂。
已燒至乾枯的手染上了紅色月光,停留在空中顫抖著,再無力的垂下,沒有握住任何希望。
逃吧……少女最後張開的口沒有發出完整聲音。
「萊茵…」她朝已經變成焦碳的東西爬了過去,輕抱起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小小的身軀。
「萊茵?」她推了推少女:「萊茵,妳看看我…」
火焰將周圍大地燃盡後燒成的粉末,有細雪一樣的殘片灑落在少女焦黑的長髮上。
「萊茵…?」
她撫摸著那懷中曾經最重要的少女焦黑的臉頰。
──這樣我就……不會……再心痛了──
少女對她說了溫柔的謊言。
她將佈滿眼淚的臉緊緊地靠在那曾經對她笑著,嘟著嘴和她撒嬌的臉龐上。
已經,不會再痛了──
最後,她一次次的輕搖、呼喚。變成了大吼,變成了嘶聲哭喊。
赤紅色宛若地獄的天空。
──為什麼會這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
曾以為可以帶她們前往天堂的夢之花,
最後,是通往地獄的禁忌鑰匙。
「…錯的人…是我。」
她指尖輕撫過那再也無法開口的唇瓣。
錯誤的情感……錯誤的抉擇──
「從頭到尾選錯的人……都是我!!!」
紅色的月,在她猛然抬起的眼底激烈燃燒。
遠遠注視一切的班,骨子裡升起一股打顫的惡寒。
「──哈哈…哈哈哈哈!!!」
惡寒轉為激昂的笑聲。
「出現了……終於出現了……!! 鑰匙,終於成功了!!」
紅月高掛在天,她金色的髮絲瞬間轉化為詭譎的銀光,血紅的眼如同要毀滅一切的一瞇,在班的周邊燃起火山噴發的焰花。
在一切畫面都失去聲音的靜止之中。
班拖著老人已死去的身體,在無處可去的烈焰中退了幾步。
他不顧生命的,對那雙紅色發狂的雙眼狂笑著大喊:
「我等妳很久了!!!──大魔法師梅緹!!」
......to be continued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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