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披著人皮

　　付小小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斂起燦爛的笑容，身子緩緩地跪下，有意無意的朝他逼近，像一隻初生的小鹿似的，披著懵懂無知的外皮考驗著他的定力。
　　
　　藍宇桀不自然地僵了僵，卻還是保持著原本的神情，故作淡然地回望著付小小的視線。
　　
　　但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付小小身上若有似無、屬於少女的清香越來越濃厚，他的意志漸漸的變得鬆散，甚至不淡定了。
　　
　　直到付小小整個人鑽進他的懷裡擁抱著他的時候，藍宇桀腦中的一根弦幾乎快要斷裂了，卻還是本能地繃著神經，深怕被付小小看出端倪。
　　
　　「我怎麼捨得怪你？」付小小卻嫌她的動作不夠上火似的，下巴擱在藍宇桀的肩膀上，輕輕轉了個角度，朝藍宇桀的耳際開口。
　　
　　隨著付小小柔軟的嗓音響起，藍宇桀全身彷彿過了電流似的，又酥又麻癢的感覺狠狠地佔據他所有感官。他不敢轉頭看付小小的表情，因為他知道，只要看見她，他就會輕易地失去對自己的控制。
　　
　　反之，藍宇桀失神的這期間，付小小倒是心如止水，沒有一點呼吸急促的感覺，只覺得怪異。
　　
　　她悄悄觀察著藍宇桀的耳際，發現沒有任何染紅的跡象，內心忽然有了個底，心中的猜測也越來越明顯，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
　　
　　這個人，不是藍宇桀。
　　
　　但是又會是誰？付小小蹙起眉頭，腦海中漸漸浮出幾個名字，卻無法確定這是誰。
　　
　　付小小按耐住煩躁的情緒，鬆開了雙手，順勢將藍宇桀抓起來，而後者像是入了魔怔似的倒也沒有反抗，一語不發的任付小小動作，頭顱卻低得不能再低，深怕與她對視的樣子。
　　
　　於是付小小最後決定，賭一把了。
　　
　　付小小抬手強迫藍宇桀與她對視，幾乎是用強硬的氣息，嚴厲道：「演夠了嗎？何祭淵。」
　　
　　語落，耳邊立刻響起少年驚愕的抽氣聲。
　　
　　這時付小小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
　　
　　付小小露出極其友善的笑容，用著幾近要把人五馬分屍似的眼神看著他，手掌也重重地朝他的肩膀一拍，其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們好好談談吧。」付小小道。
　　
　　何祭淵終於演不下去了，臉上的表情已經失去控管，極其哀怨地看著她，應了一聲好。
　　
　　接著，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現場，留下原地爆炸的眾人。
　　
　　——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事？！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閃過這句話，錯愕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原本氣憤的情緒倏地消失無蹤。
　　
　　……
　　
　　推開門之後，乾淨整齊的辦公室印入眼簾。
　　
　　付小小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了，但是卻都是些不好的記憶，因為先前會來到這裡全都是藍景昇的關係，如果可以，她一步也不想再踏入。
　　
　　但現在不一樣了。
　　
　　藍景昇失去了校長之位，取代而之的是一名精明幹練的女性。那人此時正坐在位置上，忙碌地處理著公事，對外人突然的到來沒有太大的反應。付小小認出了那名女性，正是另外一個守門人——千尚九。
　　
　　「好玩嗎？」千尚九依舊沒有抬頭，一邊處理公事一邊詢問著，可以從她的語氣聽得出來其實並不是這麼在意問題的答案。
　　
　　何祭淵正準備回答，卻猛地被一陣力道往後拖，重力不穩地踉蹌了幾下，到嘴邊的話瞬間收回。他錯愕地往身後的方向看，發現付小小拉著他的衣領，一臉陰沉。
　　
　　「你玩我？」付小小的嗓音比平常低沉許多，是她發怒的前兆。
　　
　　「不不不！我沒玩妳，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何祭淵感受到生命的威脅，不由自主地求饒著。
　　
　　付小小眼睛一瞇，鬆了手上的力道，環抱著手看著他，「這次你又想做什麼？」
　　
　　「當然是受將軍之託，讓妳生活好過一點啦！」
　　
　　「他想收割妳，讓妳變成彼岸花。」
　　
　　
　　何祭淵：「！！！」我靠千尚九，隊友是這樣賣的嗎！
　　
　　賣隊友的千尚九卻一副理所當然，「做什麼這樣看著我？她認出你的身份，這不代表你的計劃也失敗了嗎？我不是傻子，這一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妳怎麼知道不行！」
　　
　　「當然不行。因為他們已經產生了『那個東西』，所以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模仿不來的，更是無法打破的存在。」
　　
　　何祭淵一愣，「『那個東西』？不可能的。」
　　
　　千尚九沉默不語，「那為什麼付小小能看得出來你不是藍宇桀？」
　　
　　「這……這也不一定是因為那個吧？」何祭淵僵硬的反駁，可是對方給他的態度卻又是這麼的肯定。
　　
　　「執迷不悟。」千尚九聽後睨了何祭淵一眼，沒好氣地繼續埋頭工作。
　　
　　何祭淵頓時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樣，看樣子是信了千尚九的說法。
　　
　　在一旁見證了整個過程的付小小，不解地看著莫名低落的何祭淵，以及正在埋首工作的千尚九，「你們在說什麼？什麼『那個東西』？還有，你們把藍宇桀給怎麼了？彼岸花又是怎麼一回事？」
　　
　　何祭淵猛地回過神來，卻要面對付小小的質問，不由陷入崩潰的狀態，「啊啊啊，不管了！！」說完，何祭淵整個人明顯一僵，兩眼一閉，軟倒在地面上， 似乎就這麼暈死過去了。
　　
　　正在想是要扶一把還是要踹一腳的付小小：「……」
　　
　　「其實妳不用想這麼多，這是我們內部的疏失，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狀況了。」看何祭淵癱在地上，千尚九一改先前的沉默，停下手邊的工作，忙解釋道。
　　
　　付小小靜默幾秒，「……真的不會再發生了？」
　　
　　「是的。如果妳想要的話，我們也可以徹底撤離這裡。」
　　
　　「那倒不必。」付小小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他要癱在地上多久？真暈了？」
　　
　　「哦，他啊，別擔心，何祭淵剛剛已經脫離了。控制權回到藍宇桀身上了。」千尚九耐心解釋。
　　
　　……所以他現在是在裝死？
　　
　　付小小蹲下身，拍了拍藍宇桀的臉，發現少年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明顯一轉，卻沒有醒來的跡象，只是從面頰到耳際倒是明顯地染紅了一片。付小小心道千尚九果然沒有騙她。
　　
　　千尚九把這一幕互動看盡眼底，有種被強迫塞糖的感覺，眼睛更是一陣不適。
　　
　　真是辣眼睛。
　　
　　付小小見藍宇桀沒有想要醒來的樣子，撐著下巴腦袋晃了晃，「你再不醒來，我走了。」
　　
　　語一落，癱軟在地的少年倏地睜開眼，神情恐慌得尋找著少女的身影，卻發現她竟是一動也不動地望著他，嘴角勾著微微的幅度，似乎被他的舉動給逗樂了。
　　
　　付小小覺得樂夠了，俐落地站起身，也不管還在地板上的藍宇桀，朝千尚九道：「希望你們遵守這個約定。」語畢，便轉開門把離去，而藍宇桀也趕緊連滾帶爬地跟上付小小的腳步，深怕自己跟丟似的。
　　
　　「這就是風水輪流轉？追妻火葬場？虐戀情深？」兩人走後，何祭淵以靈體的狀態現身，面上還是帶著那副天崩地裂的表情，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請停止你的八點檔幻想。」千尚九沒好氣的說，「這種結果，你不是早就預料到了？」
　　
　　「欸？」何祭淵表情微凝，眼底閃過狡黠，飄到千尚九的桌前，交叉著手撐著下巴，「妳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麼還跟我合作？」
　　
　　「不過是存一點希望而已。希望他們倆不會產生『那個東西』，但是今天我徹底見證了，他們是認真的。儘管他們現在還不是那種關係……」
　　
　　「但是命運還是會讓他們走到一起。」何祭淵接續道。
　　
　　千尚九深深吸了一口氣，「何祭淵，放棄吧，別再挑戰吾神的底線了。」
　　
　　何祭淵眼睛彎了彎，光采盡露，不過仔細一看，眸底卻透著無盡的虛無，彷彿沒有靈魂似的，「放棄？妳以為我會這麼說？」
　　
　　千尚九表情凝重了幾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放棄？」
　　
　　「當然啊，怎麼可能放棄。」何祭淵飄回空中，像個調皮鬼似的倒著身子來回擺盪，宛若人形鞦韆。
　　
　　「你想透過藍宇桀逼出付小小的黑暗面已經不管用了，那些情報也等於成了廢物，這個帳我還沒跟你算。」她可是違反了規矩，陪何祭淵瘋了一次，最終卻以失敗為收場，她怎麼能不氣？
　　
　　「誰說不管用？」何祭淵反問，勾起意義不明的笑容，「至少在今天終於確認了，他們真的產生了『那個東西』，也就是……」
　　
　　「名為『愛』的詛咒。」
　　
　　千尚九臉色一變，「難道你想……」
　　
　　「妳以為我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不好好善加利用這個東西？」何祭淵陰森地笑了笑，像個吃人怪獸似的，「說不定這兩人，會是下一個靈魂伴侶呢。我很期待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