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烈火的愛，鮮血乾涸的情（二）　首度聽見的讚語，還想聽見的情話。

　　「師傅，對方不是也在找你嗎？竟然會害怕為甚麼還要出來趴趴走？」

　　「真是的～～你究竟甚麼時候才能學會為師的真傳？害怕扭傷腳就不要走路？害怕死亡就讓心臟停止跳動？有沒有搞錯～～人就是要處變不驚。因為害怕一個人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不是甚麼好現象。首先，觀光吧～～我可要看看這個國家裡還有甚麼比大衛．粉還勁爆的東西～～」

　　「是、是喔……」原本還覺得有點道理的茉莉聽到那位粉捲毛男士開始害怕了起來。

　　來到法樂樂西斯的第二天，賈利得依然帶著他們到處散步。

　　這個國家其實沒有那麼糟糕。就算沒有常識的人多了些，那也只是他們探究藝術的靈魂在對著個過於狹小的世界發出咆哮。會有掀裙子觀察內褲的變態畫家也只是想切身了解那個視角究竟能看見甚麼風景。

　　「喂喂～～警察局嗎？對，我要報案……」

　　哇～～～～喔～～哇～～～～喔～～！！

　　這個國家其實沒有那麼糟糕。在茉莉拿出手機報案不過三分鐘，警察已經完成壓制，將那個變態寫生畫家押上警車。（這裡茉莉使用的電話是電波通訊型；平時與賈利得聯絡的是賈利得的發明，魔力通訊型。只要有環境魔力就能進行通訊的高級電話。）

　　原來這裡也是摩西的管轄區，跟昨天遇到大衛．粉的城牆區距離二十幾公里也是他管的，看來他跟地球上那個摩西一樣能夠呼風喚雨。否則這種移動速度，茉莉也只知道歐羅那個變態做得到。

　　他好像真的很想抓到大衛．粉，臨走前還告訴曾經的被害者茉莉再看到他要馬上報警。

　　茉莉是點頭答應他了，可是心裡一點也不想再見到大衛．粉……

　　他們的每個街區的範圍大小不一，劃分是直接採用地形上的支流。所以連剛才的警車也是水陸兩用的。

　　「大嬸，你們這樣水上很容易發生車禍吧？」

　　「不會不會～～只有公務車能夠在水上跑。一般家用車是不能改造成兩棲車的。」

　　「這樣啊～～」

　　「對了對了，現在晚上有很多怪人和變態出沒。你們這些觀光客晚上沒事可不要出門啊。」

　　「喔～～怪人啊。比如說？」

　　「嗯……最近我兒子那些年輕人說甚麼……惡魔之類的。就是一些年輕人愛玩的都市傳說啦～！」

　　「是嘛是嘛～～謝謝你的提醒了。」拿起大嬸遞來的紙袋，賈利得自語：「傳聞可真多，特梅菈究竟在打甚麼主意……」

　　對城市好奇的賈利得跟賣水果的大嬸打聽，大嬸高興地回答這個大方掏錢的觀光客。賈利得用風元素幫蘋果剝皮之後，連同一整袋水果交給詩人。

　　抱著沉重紙袋啃起蘋果的詩人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人家都貼心地替你削好蘋果，當個搬運工也不虧。

　　「糟糕，他們的警察效率這麼好。有點想挑戰……」

　　「請別這樣……」

　　「喉喔～～青年你別擔心啦。『價值魔法師』是不會留下作案證據的好魔法師啦～～」

　　「…………」

　　那是縝密思考犯案過程，現在還沒被抓的壞人啦！

　　茉莉也拿起一顆梨子想學賈利得那樣玩。結果就像七代火影在學螺旋丸那個時候，直接把梨子弄爆了。

　　「黏答答的……」

　　「……這個可以拿去某些網站投稿啊。」

　　衣服上的果汁馬上就被自動清潔的術式清除，可是臉上的果渣還呈現泥狀分佈在茉莉的嘴邊。賈利得不提還好，讓他一提詩人也跟著想歪趕緊別開視線。

　　真不知道賈利得拍照要做甚麼……



　　還好法樂樂西斯的河水水質乾淨，茉莉馬上就洗掉臉部還有頭髮上的果渣。

　　「很好，看來都洗乾淨了！」

　　拿出鏡子看著自己，對清洗結果感到滿意的茉莉點了點頭。拿下鏡子，她看到了凝固的血塊……

　　──與其相似之物闖入眼中。

　　「蘇哩……」就是這個人……

　　相遇總是突然到來的──

　　詩人活見鬼似的張大嘴巴，而賈利得與那位女士都用笑容面對對方。

　　「哎呀～～妳還是這麼容易臉紅啊。容易讓男人會錯意啊～～」

　　「是呢。這點我也很困擾。可是賈利得你不會吧？從第一次見面起，你一都只對自己有興趣的東西著迷。這點讓人感到親近。」

　　以高跟鞋沿著河岸靠近的女性，『烈愛』愛莉．特梅菈遮羞般的撫摸自己發紅的臉頰。



　　…………



　　「唉……」

　　這麼不順利，是不是被甚麼奇怪的東西詛咒了？

　　在人生上連連碰上奇怪牆壁的特梅菈大白天就獨自在咖啡廳中悶頭品嘗苦澀的黑咖啡。不是店員萃取的手法糟糕，而是特梅菈的心情糟糕。那時的她覺得眼前這杯不含酒精的飲料都能讓自己醉倒……

　　「唉……」

　　怨天尤人也沒用，還是必須要做出改變……

　　父母也早就要她拋棄那種無謂的堅持，但她不認為這種確認羈絆的行為是沒有意義的。

　　這麼下去只會讓人擔心，特梅菈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討人厭的髮色染成他們國家中常見的黑色。

　　「喔～我們經常碰面呢……」

　　陌生的聲音。

　　一手拿著剛結完帳，外帶的咖啡。這個穿著西裝，一頭短髮的青年特梅菈並不認識他。

　　神情與舉止還留有學生的青澀，估計與自己一樣都是剛從學校畢業的社會菜鳥吧……如此推測的特梅菈警戒著男人的舉動，畢竟她的人生有關他人主動搭話的事情十成都是糟糕的回憶。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做修，是個正在找工作的無業遊民。」

　　「這麼直接！」

　　「畢竟是事實啊～」

　　青年以自嘲讓特梅菈因吃驚忘了防備。

　　情緒低落的她意外被修逗笑。糟了，又臉紅了。

　　肯定又要被誤會了。這麼想到的特梅菈伸手遮掩雙頰。

　　「明明你是讓花與月亮躲起來的那邊，現在竟然把自己的美貌藏起來了。真可惜……」

　　「…………！」

　　聽懂對方正在讚美自己，不僅臉頰，可能連脖子都是蘋果紅。

　　但特梅菈沒那麼天真，她也遇過先捧後殺的套路。心中有某塊角落還是冷靜的讓人心寒。

　　「你好像很討厭自來熟的我啊……」修不禁有些失落。

　　「我只是……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心情有些躁動的特梅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樣啊……那麼，美麗的小姐，能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這樣就不是陌生人了，對吧？說罷修朝特梅菈眨眼，明明知道他用的是很老套也不帥氣的說法，特梅菈還是不禁想要多多認識這個積極接觸自己的男人。

　　「愛莉……愛莉．特梅菈。」

　　「是嘛……」達成目的的修開心的笑道：「真是與妳瑰紅的長髮相稱的名字。請多指教了，愛莉。」

　　今生第一次。有人將這穢氣的顏色比作玉石。

　　不管那些天殺的心理學家（浪漫破壞者）怎麼形容這個現象……

　　至少特梅菈自己是認定了，那就是自己墜入愛河的瞬間。



＊




　　「妳還真是個容易搞定的女人～～」

　　「至少那個選擇沒有讓我後悔。修一直愛著我。我也是……」

　　在咖啡廳的露天區喝咖啡吃蛋糕，不知道為甚麼賈利得與特梅菈就這麼來到這個有著水池庭院造景的地方聊起回憶。

　　事態根本沒有那位『暴君』小姐形容的那麼誇張。詩人有些放心了，因為特梅菈是個能夠溝通的人物。

　　他們在河岸相遇後，特梅菈便主動提議要來這個地方喝個下午茶。賈利得大方的跟著她走，完全沒有他口中的害怕。

　　「賈利得，那兩位是？」紅著臉的特梅菈這麼問。

　　「我的徒弟和僱用的導遊～～」

　　「哎呀！你有收徒弟啊，很可愛的孩子呢……」

　　讓人讚美的茉莉禮貌的致謝，看她這麼守禮節，特梅菈覺得茉莉的個性肯定是個好孩子。比照她的師父，特梅菈覺得挺反差的，暗暗失笑。

　　經過特梅菈避嫌的解釋。她的自律神經比較容易受情緒影響，所以特別容易臉紅。這點她希望詩人能夠記住。

　　等待餐點上桌的時間，特梅菈主動開口製造話題。她正在問賈利得最近過得好不好，態度親切，他們就像很久沒有見面的朋友一樣。在特梅菈的眼中賈利得的確是很久不見的朋友。

　　「愛莉小姐……」

　　「請叫我特梅菈。我希望只有『他』用名字叫我……」

　　「抱歉……」

　　「不會，畢竟是我自己的堅持。沒事先告訴導遊先生是我的錯……」

　　說著，特梅菈低頭看著手上鑲著小小寶石的銀戒。暗紅色的頭髮遮蓋目光，令她看上去相當哀傷。

　　「那麼，請問您想問甚麼？」

　　「特梅菈小姐你……跟賈利得先生的關係好像不錯……」

　　聽詩人這麼問，特梅菈理解這個問題深層的疑問。畢竟她認識賈利得也不是一兩天了。會親切對待這種態度惡劣的人真的很少。

　　雙手疊放在桌面，她說：「那是當然的。我是生命研究科的一員。雖然並不是拜在同一名老師名下，可畢竟瑪蕾因大人與她的徒弟經常會與我們有所接觸。我們從賈利得還很老實的時候就認識了。」

　　「喂喂～～別隨便爆料啊。我還想著哪天拿出來故弄玄虛的。」

　　「哎呀，抱歉呢……我並不曉得賈利得不願意讓人提起過去的事情。」

　　這樣您能明白了嗎？祥和的接觸，至今從未與魔法師如此和平的相處，畢竟見到他們不是在風波中，就是對方個性過於強烈。

　　所以才會有違和感……

　　逼近侮蔑的直覺告訴詩人，眼前的特梅菈並沒有展現出自己的全部。她在等待時機……



＊



　　不知道來過幾次的咖啡廳，不知道坐過幾次的座位。桌面依然擺著型狀奇怪的金屬裝飾品。

　　一邊就是能看見街道的玻璃，答應了修的追求，他們每次約會都會來到這個老地方決定行程。

　　特梅菈的頭髮就是修眼中的瑰紅色，因為他的一席話令特梅菈終於能夠喜歡上這困擾著她的髮色。

　　修彷彿是替她掃去不幸的勇者，自他出現在特梅菈的人生起，特梅菈就不再受挫。

　　世上沒有一愛解萬難的奇事，只是特梅菈因為修而改變。正是她以前想做卻沒有實行的那些改變。

　　她懂得適度表達自己的想法。有了勇氣能夠拒絕他人的強迫。更不會屈服在那些流言底下。只要多了一點點自信就能改變全世界，讓她認識到這點的修就是她認定一生一世絕不變卦的男人。

　　「修，你一開始想要接近人的目的太明顯了。」

　　「果然嗎？那也沒辦法啊，畢竟我也是偶然看見妳，之後妳秀髮餘輝又多次闖入我眼中，不知不覺就會追尋著妳的身影。」

　　「喔～～預謀以久了……」攪拌著咖啡的特梅菈用手背遮住嘴巴。

　　見她忍笑的樣子，修也不避諱，雙手一攤承認自己的行為。他就是這樣的男人，說幹就幹。

　　與畏首畏尾的特梅菈完全是相反的人類，但是又能完美的契合，學習對方的長處。

　　這樣的他們再不久的將來便結為夫妻。成為附近鄰居稱羨的一對。



＊



　　握著帶戒指右手，她已經維持著雙手放在桌面上的姿勢說著遙遠的戀愛故事許久。

　　濃重黑眼圈上的兩個黑洞並沒有看著任何東西，只是不停的往裡面壓縮、壓縮……

　　「得來不易的幸福沒有持續很久。或許，你會說……曾經擁有已經很幸福了……」

　　…………

　　沒有人回答她，桌上擺著甜蜜的糕點與冒煙的苦澀咖啡。

　　「戰爭爆發時……祖國對境內進行強制徵兵。他告訴我，這是沒有辦法的。他會為了守護家裡的所有人而戰，告訴我會為了我回來……」

　　結果，國力不足的那方根本沒有任何取勝的理由。

　　「賈利得……」

　　「怎麼？」

　　引線，已經點燃了……

　　無法挽回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雙方為了將對方置於死地而使用自己所研究的魔道。

　　除了賈利得以外，他們覺得特梅菈抬起眼睛的動作十分緩慢。

　　「你能明白我思念他的心情嗎？」

　　「不能。」

　　「是呢。我原本就知道了……」

　　「畢竟我沒有過……」

　　「有的吧？你身上肯定有著辦法的……讓我在見他一面的……」

　　「不可能，放棄吧。『烈愛』。」

　　「不要用那種羞人的名字稱呼我……我不喜歡。」

　　明明雙方都沒有提煉魔力，但是卻比任何仿製奇蹟（魔法）還要令人恐懼。

　　「交出『崩解灰月』。或是，與它相等、能夠創造出世界的敘事型【勇者遺產】……在你手上對吧？我知道那個甯血從持有者的狼人那裡奪走『崩解灰月』之後與你和本利夫有所接觸。你們從他手上搶走了吧？」

　　「不可能給妳的。『崩解灰月』也沒有創造世界的功能。」

　　如此坦然承認事實反而挑起特梅菈的情緒，原本想要繼續提問，卻只能緊咬下唇忍耐。

　　「幫幫我吧……請你找出修的靈魂……竟然能夠成功一次，那、再一次也不會是什麼難事吧？對吧？賈利得，你能做得到吧！完成了『那件事』的你！不管事怎麼樣的代價我都能支付的！」

　　「妳明明知道已經太遲了。在妳得到『記錄』前就已經明白星之運河的不可逆性，為甚麼還能繼續欺騙自己做著這些無用功？」

　　放鬆了牙關的力氣，特梅菈緩緩站了起來。

　　身材修長，戴著貝雷帽，穿著一字領的多層袖上衣與輕柔的深色長裙，腳下是晶亮的高跟鞋。不管怎麼看都是個喜歡打扮的女性而已。

　　為甚麼現在看起來卻像個契約遭到拒絕轉而報復的惡魔？

　　不對，從一開始就錯了。根本沒有任何空間迴避掉衝突，黑洞一直都在。──讓人誤以為是黑洞的病態雙眼一直都看著『唯一的追求』。

　　「逃吧……越遠越好～～」

　　「！」

　　「師……！」

　　身體感覺到莫名的浮力。啊……造景的樹原來是石柳。

　　不合時宜的感想被接下來的爆炸吹飛，摔到水池旁邊的茉莉與詩人才發現是賈利得驅使泥浪運走他們。

　　四人剛才談話的桌子只剩殘骸，唐突的爆炸引起客人們的恐慌，紛紛奪門而出。在造景中愣愣看著於咖啡廳的露天區推擠的人們，茉莉有些驚恐的開口。

　　「特梅菈小姐她……動手了？」

　　「為甚麼要……」

　　嘣！！

　　自頭頂發生的第二次爆炸告訴不願意麵對的兩人……該接受事實了。

　　一道土丘沿著地面爬上牆壁，特梅菈腳底的高跟鞋發生變形踩在牆面追了上去。

　　看見隔壁二樓損壞四濺的白色石墻，茉莉心頭一驚起身飛奔。

　　「茉莉小姐！」

　　「必須去阻止他們，要不然居民們會被牽連的……！」

　　茉莉踩上『言言』的掃把柄開始飛行，看見為了居民而動身的茉莉，詩人也只能追上去，多少出力去幫助無辜捲入的民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