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07 指引

本章節 4379 字
更新於: 2020-06-30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沒有這個可能!」璦月氣道。
「我懂了。」無名微微一笑。他撿起信塞回璦月手裡,隨後走向房門口,打開門,比出一個〝請〞的手勢。
「那很抱歉,讓妳在這裡產生了不好的回憶。但我也不知道怎麼讓妳回去…如果妳有任何想法或作法可以幫助妳早日回去原本的世界,我們一定全力協助妳。」他眼裡閃著的笑意完全藏不住。「在此之前,妳可以住在我們這裡。」
「這有什麼好笑的?」璦月不懂,她可是很認真的在煩惱耶!!

但無名沒有回答,只是將她推出房間。「很晚了,快去睡覺。」
「好啦…又不是小孩子…」璦月不滿的嘟嚷。走到門外時,她又突然被拉了回去,跌入他懷中。她抬頭抱怨,「你幹嘛——!!」
無名托住她的腰,俯身輕吻她的額頭。動作流暢,一氣呵成。「欸!你又趁機——」
「晚安,我的小豆腐。」他打斷璦月的抗議,曖昧地笑道,「趕快回房間,這麼可愛的表情別被其他人看到了。」
「誰是你的豆腐啊!喂!」無奈他這次真的將她推出門外,無視她的抗議隨後關上房門。

「可惡…到底是怎樣啊?」璦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滿臉通紅。她完全沒頭緒自己做了甚麼讓無名心情變得那麼好。「…算了,先睡覺。之後的事,明天再來煩惱!」
她渾然未覺,自己的唇角亦因此而微微上揚。

皇宮後方,是陛下的寢殿,而寢殿四周則由直屬部隊的宿舍圍住,方便他們隨時保護陛下的安全。
三道黑影竄進皇宮後方,直奔的其中一間宿舍而去。
〝叩、叩〞出來應門的是一位直屬部隊的成員,同時也是陛下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弗斯。他打量著單膝跪在門前的三位影子,皺起眉頭。「怎麼少一個?」

「報告,他受到被監聽方的同夥攻擊,在我們趕到時已氣絕身亡。」報告的人語氣平板,彷彿事不關己。「該同夥刀法不算精準,離心臟仍有一段距離,但上頭塗有劇毒,推測其原本就打算置他於死地。」
「同夥?」弗斯眉頭皺得更深了,「說得詳細點。」

「是。原本如您所說,目標只有一位。但當她離開目的地後,身旁多了一位男子。負責監聽者因一時急功近利,進而出手攻擊目標,但反遭其同夥射殺。」報告著恭敬地說道,「當時我們試圖尾隨目標至其住處,為避免他們發現而停止攻擊,專心跟蹤。最後終於得知目標的住宿地點。」說完他便拿出一張寫著地址和客棧名稱的紙條呈上。
「發現了為甚麼不上前逮住她?」弗斯氣道,只給他地址有甚麼用?!

「報告,她的同夥…一同入住了該間客棧,我們不好下手。」看來同伴的瞬間死亡仍在影子心中留下陰影。
「嘖。」看來安潔莉亞仍是個需要排除的危險因素。弗斯早早就懷疑她和小伊有所勾結,但一直找不到證據。尤其她因長期受到直屬部隊成員的排擠而選擇下榻城鎮裡,使用化名並每隔幾天就改變住宿地,行蹤更是難以掌握。他好不容易掌握她近幾個月的行蹤,然而,經過今晚的事情後,想必隔天她馬上又離開了。
「告訴我目標的一開始目的地。」
在抓住她並從她口中逼問出小伊的計劃之前,他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隔天一覺醒來,璦月原本心情不錯,但看到桌上擱著的包裹,情緒又盪到谷底。她索性將整袋物品堆到床底下,哼,眼不見為淨!
下樓後,璦月走進廚房打算弄個早餐給自己吃。沒想到餐桌旁竟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昨晚來訪的美麗姐姐!

對方察覺有人靠近,立刻警戒的轉頭,清澈的藍眼瞳睜得大大的,充滿緊張。看到是璦月後,她似乎放鬆了些,微微朝她點了一下頭,便又轉身回去盯著桌子發呆。
這是怎麼回事?璦月一頭霧水,「欸…嗨,又見面了。」她有點心虛地打招呼,畢竟人家專程送來的包裹現在正被她丟在滿是灰塵的床底下。
「妳好。」她優雅地回禮,「再次打擾你們了。」
「不…不會。」…其實她自己也是來打擾人家的,但看看安潔,表現得多麼像一個客人,規規矩矩地坐著。反觀自己,才待一天而已就把這裡當作自己家一樣自在了?還想著做早餐呢!璦月覺得比起安潔,自己實在太輕率了,於是也搬張椅子坐在她的斜對角,兩人一起盯著桌子發呆。

〝咕嚕嚕~〞嗯,不是她。璦月瞟向安潔,看到她仍盯著桌子,但滿臉通紅,有些不知所措。
「妳…在這邊坐多久了?」璦月試探性地問道,沒想到對方的臉更紅了。「大概…一個小時。」安潔小小聲地回答。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都不動,腿應該要麻了吧?璦月震驚地想。安潔應該是鳴帶回來的吧,要好好對人家負起責任啊!
「鳴呢?妳應該是跟他一起回來的吧?」璦月質問道。

「是的…但,他突然被一位姐姐拉去店裡幫忙,所以叫我在廚房坐一下。」她連忙解釋,彷彿怕我誤會他,「他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哼,不可能。根據璦月昨天的經驗,最近是服飾店的繁忙期,一忙都至少是一個早上,昨天他們連午飯都沒法吃,今天應該也是一樣的情形。身為多資深了一天的客人,璦月覺得自己有必要照顧一下這位才剛到客人。

她站起身來。「別管他了,他們中午前是不會進來的。」璦月拿出鍋子和雞蛋,「我來做點早餐一起吃吧。」安潔愣了一下,點點頭,也站起來,「我…我也來幫——哇!」應該是坐著不動太久了,所以突然站起來有些暈眩,當璦月正想前去扶住她時,安潔一手撐著桌子,一手制止她的動作,「沒事,一下子就好了。」
接著,兩人便在廚房內搜刮著任何可以烹煮的食材,除了填飽自己的肚子外,也替在店裡忙碌的三位準備一些即使冷了味道也不會變壞的簡單料理。

「安潔,看不出來妳那麼會料理。」璦月真是大開眼界了,食材們到了安潔手裡幾分鐘內就變成了一道道的佳餚。
「以前…媽媽忙碌的時候,我都得自己來。」她坦言道。
「妳媽媽工作很忙嗎?」璦月的媽媽是全職的家庭主婦,包辦了全家人的三餐,她會一點料理也是因為興趣才學的。
「嗯,我很崇拜她。」安潔嚮往地說道,但臉上隨即蒙上一層陰影。

璦月有股不祥的預感。身處縫隙的人,身上通常都是經歷非人道的遭遇後,承受不住才墜入的。
她立刻禁聲不再詢問,默默地喝著自己的紅茶。
過了一會兒,安潔打破沉默。她仍舊盯著桌子,「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女孩,她有一位備受尊敬的祭司外婆,外婆靠著轉述上天的指示,常常替村子化解災厄,小女孩也以她為榮,所以拚命學習相關知識,希望有朝一日能幫上外婆的忙。」安潔靜靜微笑,「當小女孩仍是見習生時,外婆因為年事已高,所以決定開始安排下一任祭司。女孩的母親是當時呼聲最高的人選,畢竟出自同一血脈,靈氣的濃度也相仿。雖然很捨不得外婆,但女孩也滿心期待媽媽就任的日子到來。」

聽著如此充滿希望的故事,璦月卻不禁害怕起之後悲慘的結局。「安潔…其實妳不必…」
「按照規定,外婆會在臨終前將下一任祭司的名字寫在遺書上,並交由族長公布。」安潔不理她,自顧自繼續說道,「當天,族長當眾唸出的名字並非女孩的媽媽,而是女孩本人。」

「全村的人都不相信,但當大家傳閱外婆的遺書後,都各個面露詫異,因為族長並沒有唸錯,上面的名字的確是女孩。女孩因為過度震驚而無法思考,媽媽則是先反應了過來,她說她絕不承認這份遺書,外婆一定是哪裡搞錯了。身為小小見習生的女孩怎麼可能是下一屆祭司?」
「但族長堅持尊重外婆的決定,任命女孩擔任祭司。媽媽則率領著願意追隨她的族人,離開了村莊。女孩一下子失去兩位至親,還沒來得及從悲傷中走出來,剩下的族人已經在詢問他們該何去何從。女孩只好硬著頭皮運用所學,帶領他們度日。」

「幾年過去了,身為祭司的女孩已經將工作做得得心應手,帶領的村落也欣欣向榮,但女孩並不快樂,她很想念媽媽。有一天,村落遭到外族襲擊,女孩依照上天給予的指示指揮族人行動,結果大獲全勝。他們成功俘虜敵方的首領,當女孩前往查看時,瞥見對方配戴的首飾和記憶中媽媽的非常相像,一問之下,才發現他竟是自己同母異父的手足。」
「女孩沒想到自己能從這獲得媽媽的線索,於是不顧上天原本給予的指示,硬是將他釋放,並請他帶封信給她媽媽。女孩在信中表達期待能和媽媽團聚的渴望,即使讓出祭司的位置她也願意。過沒多久,女孩便得到她媽媽的答覆。」安潔閉上眼,但落入縫隙那天的景象仍深深映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她趁著夜晚,在第二個孩子的帶領下,偷襲了女孩的村落,斬殺了昔日的族人。女孩嚇呆了,愣在原地,看著家園被戰火無情蹂躪。當年她才十四歲。」

「她母親就是這場夜襲的主導者。女孩在被護衛拉走前去避難時,她看到媽媽面目猙獰地向她襲來,她說自從女孩被任命為祭司後,她就當她沒這個女兒了,她的孩子現在只有一個,剛剛已經在突襲中不幸戰死。戰役結束後,她也不打算繼續活著了,她還打算實現女孩的願望,拉著她一起陪葬。」
安潔清楚記得母親臨終前淒厲的笑聲和話語,那是她到現在仍會做的惡夢。「在護衛的防衛下,女孩親眼看見媽媽被殺死。雖然護衛馬上將她的屍首拖走,但她臨死前眼中的憎恨卻已烙印在女孩心中。那是女孩擔任祭司以來,第一次痛哭失聲。」

「接下來的事情,妳應該知道了。」看著安潔平淡的神色,璦月囁嚅道,「我…我很遺憾。」
「當我被任命為祭司時,沒有人可以幫助我,因為這是血脈單傳的知識。憑著外婆的幾個字,便決定了我未來的人生。」她突然眼神犀利的盯著我,「是不是覺得似曾相識?」
「妳的外婆…很自私。」璦月坦言。
「是嗎?但我從來不這麼覺得。」安潔搖頭,「我只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以及對外婆的選擇感到疑惑。因為我完全沒打算接下這項職位,從來沒有。」她盯著璦月,「妳覺得小伊自私嗎?」

「非常自私!完全不考慮我的想法就已經安排好我未來一年的生活,將她那拯救世界的雄心壯志全部推給我,我…我不喜歡這樣。」璦月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安潔,她應該會感同身受她現在的怨氣吧!
沒想到她只是微笑。「只有一年。一年後,妳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繼續過妳原本平靜的生活,不是嗎?小伊可是花了十年的時間布局一切,對抗陛下,但妳卻連一年都不願意給,」她眼光流轉,「到底誰才是自私的呢?」

璦月頓時無言以對。「妳…妳騙人,妳說沒有看過袋子裡的東西!」
「我的確沒看過。這些,都是小伊親口告訴我的。」安潔見她沒有反應,繼續說道,「現在,妳仍有選擇的餘地。妳可以一直躲,無名他們一定會幫助妳。躲過這一年,妳就可以平安回家。」
「洛特依才沒讓我有所選擇!而且,誰說一年?如果我去了入界儀式,印上祝福之紋,不就——」

「妳不會獲得祝福之紋。」安潔打斷她的反駁,「因為妳不是透過正常管道進入縫隙,它不會承認妳的存在。」
「什…?」璦月頓時語塞。真的,只有一年?
看見女孩震驚遲疑的模樣,安潔心裡嘆氣。璦月是在下意識逃避自己的意志,還是太遲鈍了所以沒有察覺?

「其實,妳會認為小伊自私,是因為自己已經決定要接受她託付給妳的任務了,不是嗎?」她循循善誘道,「妳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而已。這很正常,人都有對自己的能力感到不確定的時候——時間會改變一切。」
她的目光柔和下來。「妳要珍惜,擁有一位如此替自己考量、安排的前世。」
畢竟,當年的她就沒眼前這位女孩這麼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