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A 猶豫我與才色兼具的精靈老婆是否相配(四)

　　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爺爺送到床上之後，我故意放慢腳步，甚至原地踏步，邊動腳邊思考如何在接下來的五子棋對決裡保住顏面。網路上會有五子棋的十分鐘速成教學的嗎？但這麼短的路程根本不需要十分鐘吧？已經來不及了啊。

　　醜婦終須見家翁，我也終於從昏暗的走廊走進明亮的客廳，出乎意料地，除天花板上的燈光之外更有來自飯桌的三道目光聚焦我的身上。視線的重量使雙腿變得沉重，但我仍然奮力邁步往前，為了回應那雙泛著淚光的眼眸，為了替孤單無助的她分擔一丁點來自公婆的無形壓迫。

　　在我倆夫妻重逢後，老婆驚慌惶恐的臉上終於浮出了一絲笑容，作為丈夫的我亦總算能放心下來，在她的身邊徐徐就座。

　　突如其來的家庭會議就此揭幕……理應要就此揭幕才對吧？明明必要的成員已經齊聚，充斥在空氣中的凝重寂靜卻仍然未被打破。回想起來，剛才身處走廊的我完全沒能聽到半點動靜，意味著這種沉重的氛圍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我深知老爸將是最大的難關，卻沒料到他竟然對楚楚可憐的女流之輩也能如此惡質，不單完全沒有半點好臉色，還故意製造這種漫長得噁心的死寂，想要把纖細柔弱的小媳婦活生生壓垮。幸好我及時趕回客廳，否則後果實在不堪切想。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輕輕勾著老婆的手指，拉著她一同起身離席：「要是沒甚麼特別的話要說，我們就回房間休息去了。」

　　「坐下。」老爸以低沉短促的方式嚴聲喝令，他永遠都是這副德性，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我理所當然地沒有遵從，反而往前踏了半步，以自身擋在他與老婆之間，避免老婆繼續暴露在那種惡毒的視線之下。

　　「你，為甚麼突然跟精靈結婚了？」

　　「這確實是比較突然，但有何不可？我跟她一見如故，婚後每天朝夕相對，相處得非常融洽，遠比你們還更加恩愛。」

　　「融洽？恩愛？」老爸故意擺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臉，以陰陽怪氣的聲線嘲弄著我：「你想表示……這位精靈小姐喜歡你？怎麼可能？」

　　「外人憑甚麼質疑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我稍稍轉身過去，與躲在背後的老婆深情地四目交投，以此向父母展示我們牢不可破的連繫。

　　但在對望期間，老婆卻突然移開了視線，「嗯？」，她疑惑地轉頭過去看看敵方，又茫然地抬頭起來看看我，明顯是完全沒在狀況內。

　　天真可愛的模樣不僅讓氣勢瞬間漏光，夫妻倆毫無默契的表現更進一步地使我們落入劣勢。實在不應該把老婆也牽扯進來的，像她這樣與世無爭的孩子根本不適合吵架啊。

　　「老公他……他是個……是個非常非常溫暖的人。」老婆想要強調我們兩情相悅的事實，可惜因為急忙過頭導致語調不夠堅定，再加上剛才那聲可愛的「嗯？」，她的這句誇獎已經徹底失去應有的效果了。

　　而且，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老婆竟然自給自足地害羞起來，尷尬得目光發直、耳尖紅紅，繼而以僵硬無比的螃蟹橫步躲回我的背後尋求掩護。

　　畢竟自結婚以來她都沒有如此直接地向示愛過啊，順著形勢脫口而出之後才慢慢意識到自己說了甚麼，會害羞尷尬至腦袋過載也是在所難免的。

　　「你們餓不餓？我想去煮點宵夜。」此時，老媽終於介入紛爭。

　　因為不單我們的氣勢漏光，就連老爸的戰意亦大幅削減。客廳不再被劍拔弩張的對立氛圍盤據，老媽也總算能夠行動起來了。

　　「老婆，你也去廚房幫忙吧。」我能明白老媽的用意，順勢安排老婆也一同離開戰區，撤退至大後方弄點宵夜出來，用精湛的廚藝堵上老爸的臭嘴。

　　「嗯。你們一起去吧。」

　　老爸出乎意料地附和了這個提議，讓老婆順順利利地跟著老媽離開客廳。難道他是為剛才無恥地欺負小媳婦的惡行感到歉疚了嗎？

　　然而，待兩個女人都離開客廳之後，老爸又再次臉容嚴肅地向我質問：「撇開突然這點，你為甚麼要跟精靈結婚？」

　　雖然態度還是老樣子，但勉強算是有要認真溝通的打算，所以我也坐了下來，好好回答：「這是國家提出來的聯婚計劃，讓我們與國內的異族們——」

　　「這些我都知道，你不需要照稿唸一遍。」

　　「……爸，你到底想問我甚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