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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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6-27

  後來,差不多換穿了三套禮服,才終於決定要穿哪一套去百妖之宴。

  說實話,長相漂亮身材又好的葉音不管穿什麼都很好看,可是巫鳶硬是拖著我們一直換,簡直是把葉音當成換裝娃娃在玩。

  不過葉音自己也不排斥的樣子,所以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順便跟著試了件和自己不搭調的西裝。

  等到試穿結束,時間也已經不早了。

  「那麼,我今天就先離開了,緋華小姐。」

  「嗯,下次見面就是百妖之宴的時候了吧,到時候就麻煩你了,海彥先生。」

  「了解,交給我吧。」

  「等百妖之宴結束,我們在一起吃一頓晚餐吧。」

  「我知道啦,到時候再說吧。」

  我苦笑著回應緋華。她也對我回以一個柔和的微笑。

  簡單的道別後,我轉身往店門口走去。

  「走囉,葉音。」

  「……」

  「葉音?」

  「啊!知道了,走吧海彥!」

  「妳在發什麼呆啊?」

  「沒、沒什麼,走吧走吧,回家!」

  「喔……」

  自從葉音被緋華帶去試穿禮服之後,本來我和她之間的疙瘩好像有稍微化解一些了,應該是緋華對她說了些什麼吧。不管怎樣,這是個好現象。

  不過,我想之後還是應該找機會和她好好說話比較好。

  我一邊想著,一邊走向停在門口的機車。

  ……話說,離開時眼角餘光好像看到巫鳶跟緋華都用一種關愛的眼神看著我,是錯覺嗎?


§


  離開了暗淵雜貨店,我和葉音騎著機車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次葉音沒有在騎車的時候吵我,只是靜靜地把身子靠在我身上。

  一時間,整個世界只有周圍呼嘯的風聲,以及早已習慣的葉音貼在身後的觸感。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個氣氛有點微妙,感覺現在應該說點什麼才是。

  ────總而言之,在百妖之宴之前,一定要給我跟她把話講清楚。

  ────所以囉,在百妖之宴前,你一定要去和葉音妹妹和好。加油吧,彥仔。

  腦中忽然閃過先前雅茹和巫鳶對我說過的話。

  如果要和她敞開心房聊天,現在說不定是個好時機────

  「那個,葉音。」

  「嗯?」

  「欸!啊,這個……」

  糟了,下意識就叫了她的名字,結果根本還沒想好要說什麼。

  要把話直接說出來嗎?不對,這種時候還是先閒聊些什麼比較好吧…………

  「那個……對、對了,妳和緋華小姐相處得還好嗎?從見到她以來,妳好像都沒有好好跟她說過話」

  「嗯,我們在試穿衣服的時候有稍微聊一下。」

  「是嗎,那就好,人家願意借妳禮服,要感謝人家喔。」

  「我知道,不要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啦,海彥。」

  「哈哈,抱歉……」

  「……」

  ……該死的,有夠尷尬。

  還有什麼可以說的?想啊,林海彥────

  「欸,海彥。」

  「啊!什、什麼事?」

  嚇死我了,我才在思考要說什麼,結果葉音先開口了。

  「就是,那個……」

  然而葉音也不管一時驚慌的我,躊躇了一下後繼續說道。

  「你果然……比較喜歡那個公主嗎?」

  「…………欸?」

  這傢伙說了什麼?

  因為我現在沒辦法回頭看她,所以不知道葉音現在是什麼表情。

  但就算這樣,從她那微微顫抖的語氣,我也能知道她現在的表情絕對不是平常那張開朗的笑容。

  「對海彥來說,還是那種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比較好對吧。」

  「等等,等一下,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可是,自從認識那個公主之後,你的心思就一直在那個公主身上!不管是當初在路上遇見她的時候,還是受到她邀請的時候,或是在和她說話的時候,你看起來都在意那個公主在意得不得了!」

  「我就說了,像緋華小姐那樣的女生,只要是男人多少都會在意一下的啦!」

  「海彥你的樣子看起來已經不是『在意一下』了!而是在意到像是喜歡人家一樣!」

  「才沒有這種事好不好!」

  「在我眼裡就是這樣!」

  「我現在在妳眼裡到底是什麼樣子啊!?」

  「看見漂亮又溫柔的女生主動接近就淪陷的笨蛋!」

  「所以說我才沒有淪陷!」

  不知道是因為騎車時的風聲太大,還是情緒高漲的關係,我和葉音聲音都大了起來,越說越激動。

  這個時候,前面的紅綠燈突然轉為紅燈,於是我趕緊煞車,停在紅綠燈前。

  本來幾乎要佔據耳朵的風聲和引擎聲都隨著機車停止前進而緩和了下來。我們之間高昂的情緒也稍微降溫了些。

  「唉,真是的,葉音,妳到底是怎麼了?以前妳都不會這樣發脾氣的吧。」

  經過一小段沉默────

  「……我不知道。」葉音緩緩地對我這麼說道,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

  「什麼?」

  「我不知道我到底怎麼了。」

  她環抱我身體的雙手變得更緊,像是在害怕我會突然從她身邊消失似的。

  「只要一看到海彥跟那個公主走得近,我的胸口就感到一陣苦悶。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離我而去一樣,感覺很不愉快,腦子一片混亂,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你跟孫雅茹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會有這種感覺。」

  「這個……」

  「那個公主人很好,我也不討厭她,所以海彥如果喜歡人家也是情有可源……照理來說,你要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我不應該去干涉,但是,看到你跟那個公主在一起,我就是會覺得……非常不愉快。明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是這份心情還是讓我無法坦率起來。」

  我感覺到她在我身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海彥,我是不是……很奇怪?」

  「……」

  啊……終於聽到她的真心話了。

  該怎麼說,這傢伙果然也是女孩子啊。

  這樣的話────

  「……一點都不奇怪喔。」沉默了一會兒,我向葉音這麼說道。

  「欸?」身後傳來這樣的聲音,本來緊緊抱著身體的雙手也稍微放鬆了些。

  紅綠燈也在這時轉為綠燈。我催動機車前進,在吹拂的風中繼續對葉音開口。

  「妳那是非常正常的情感表現,只要是女孩子,多少都會有這種心情吧,我想。」

  「是、是嗎?」

  「嗯,畢竟這其實算是我的錯。對不起。」

  我是她的主人,而葉音是我的使魔,我們應該是互相扶持,一起前進的同伴。

  然而我卻過於關注在眼前的事情,反而忽略了一直待在我身邊的葉音的心情。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覺得不開心吧。

  這麼簡單的事情我居然現在才搞懂,我還真是不及格的主人。

  不過────

  「不過,有一點我必須澄清。」

  「什麼?」

  「我沒有喜歡上緋華小姐,雖然也不是討厭她,但我對她的感情絕對不是妳想的那樣。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仍然是妳啊,葉音。」

  「真的嗎?」

  「真的,不然我也不會對妳說這些了吧。」

  「是、是嗎…………」

  我多少還有自己是個感情笨蛋的自覺,所以也想不到什麼漂亮的話來討好葉音。只能說這種聽起來一點用也沒有的話。

  但是,我讓葉音感到不安,必須說點什麼才行。

  「妳是我的使魔,是我最重要的同伴,所以,我絕對不會對妳棄之不顧的,希望妳可以相信我。」

  我只能,像這樣把自己的情感傳達給葉音。

  「感覺,我還真是笨蛋啊……」

  「再怎麼笨,妳也都是我最重要的夥伴。」

  「嗯……謝謝你,海彥。」

  逐漸變的沉靜的聲音中帶了點放心的感覺。

  葉音的雙手忽然抱得更緊,但這次,不是剛才那種害怕我離開而緊抓不放的感覺,而是另一種更加溫暖、柔和的觸感────

  「果然我,最喜歡海彥了。」

  「嗯?什麼?」剛才風聲太大,一時沒聽清楚。

  「沒事,話說回來,海彥。」

  「怎麼了?」

  「我穿禮服的樣子,海彥喜歡嗎?」

  「喔,禮服啊,我很喜歡啊,平常看妳都是穿那些常見的便服,現在看到妳穿禮服也挺新奇的。而且妳穿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到時候百妖之宴是說不定會被其他男的搭訕呢。」

  「是嗎,海彥這麼喜歡啊……」葉音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這樣的話,如果我真的被搭訕,海彥要保護我喔。」

  「就算妳不說,我也一定會保護妳的。」

  「嗯!」

  伴隨著葉音充滿精神的聲音,我加快機車的速度,往我們兩人的家前進。



裏章(夏緋華)


  「所以,妳到底跟葉音妹妹說了什麼呢?大小姐。」

  目送海彥先生和葉音小姐離開之後,巫鳶忽然走到我身旁這麼說道。

  「你在說什麼?巫鳶。」

  「不用裝啦,就算不是我這種懂得觀察感情的妖怪也看得出來。從她和妳進去試穿衣服之後,感覺就沒有在像之前那樣躊躇不前了。一定是大小姐妳在那個時候對她說了些什麼吧。」

  「刺探女孩子的秘密是不好的行為喔,巫鳶。」

  「哎呀,我只是稍微關心一下彥仔他們的進展嘛,就請大小姐不要計較那麼多了,告訴我嘛,哈哈。」

  「唉……」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隻烏鴉精果然還是老樣子。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

  「我只是稍微和她聊了幾句,告訴她『儘管放心,我並沒有想對海彥先生怎麼樣』而已,她就不再對我露出那種警戒的態度了。畢竟我也是女孩子,當然很清楚說什麼可以讓她放下戒心。」

  「欸,只有這樣嗎,我還以為妳會說『如果妳不主動一點,那我就要把彥仔搶過來囉』之類的。」

  「我才不會說那種話,我又沒有對海彥先生抱持那種情感。」

  「嗯……是嗎,我還以為能夠看到一齣精採的修羅場呢,真是可惜了。」

  「沒什麼好可惜的吧,巫鳶。他們可是已經訂下了使魔契約,我要是在這時候介入,未免太不識相了。」

  「沒什麼不好吧,自古英雄多好色,讓彥仔多踏幾條船感覺也蠻有趣的,嘿嘿。」

  「只有像你這樣的妖怪才會這麼想,巫鳶。」

  「既然這樣,當初又為什麼要接近彥仔他們呢?」

  「…………」

  巫鳶的臉上還是掛著一如往常那張看不透的微笑,正因為如此,就算是我也沒辦法看出他在想什麼。

  「……關於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吧?巫鳶。」

  「哈哈,只是想向大小姐確認一下,不要生氣啦。」

  巫鳶依舊不自然的笑著。

  「話說回來,百妖之宴的準備怎麼樣了?大小姐。」

  「你在說什麼,當然已經準備好了。」

  「我是指雷空的部分。」

  「……」

  聽見那個名字,內心深處又動搖了一下。

  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忽然從腦海裡閃過。

  ────一個掛著溫柔神情的男人,輕輕的摸著我的頭,對我露出令人感到安心的笑容。

  然而,那已經是無法回去的光景了。

  我伸手輕撫胸口,讓無意間流露出的情緒沉到心靈的深處。

  「……不論如何,我會在這次百妖之宴和他做個了斷。」

  早已立下的決心,事到如今不可能,也不允許再改變。

  「────因為我,是朱雀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