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的幸福

　　「怖涼，那傢伙出現在這裡幹嘛？」朝陽一看到他就沒好氣，而我也同樣將脖子和肩膀縮起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以免和他起衝突。

　　如果和他打起來的話我有自信絕對可以單方面凌虐他，但現在我是和母親一起逛街的，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應該會給她帶來麻煩吧，現階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量不與他接觸才是上策。

　　我看著怖涼走到一名個頭比他大兩倍的男子面前，只見他唯唯諾諾的從口袋掏出幾張千元鈔票遞給那名男子。

　　男子不客氣的一把將鈔票搶過，專業的點了點。

　　我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觀察怖涼的表情。

　　只見他臉上雖然裂嘴微笑，但表情上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很明顯他根本不想把錢給這個男子。

　　那名男子勾搭上怖涼的肩，對他說了點話。

　　我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雖然距離太遠我聽的並不清楚但我好像隱約聽到「喝酒」二字。

　　而怖涼揮著手似乎要拒絕的意思，但男子卻死纏爛打好像不想放他走。

　　嗯，這局勢好像似曾相識。

　　「這就是惡有惡報，莫白我們走吧。」

　　「喔。」

　　反正我本來就不打算插手他的事，更何況母親還在等她這份滿是香菜的豬血糕，繼續多看也無意。

　　反正照劇情走向之後應該會．．．

　　「老子現在邀你喝酒你竟然敢說不去，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果然見笑轉生氣了。

　　這粗獷的大嗓門我不用轉頭看就知道是那名男子發出的，看來怖涼之後有罪受了。

　　我懷著愉悅的心情與母親會合，將她那支灑滿香菜的豬血糕交給她。

　　「怎麼又在笑？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嗎？」

　　「沒什麼啦，趕快吃完我們再去逛。」

　　我們找了一處長椅坐下，我一邊啃著豬血糕一邊和母親述說我在聖德大學發生所有趣事。

　　「然後之後方煌就．．．」

　　「你能考上聖德大學真是太好了。」

　　就在我正講到興頭上時母親突然迸出了這麼一句話。

　　「就是說啊。」我不假思索的點頭同意母親所說的話。

　　「真是太好了，我原本還以為你上大學後還會繼續被同學欺負每天都擔心的不得了。」

　　「我也以為．．．什麼？」

　　「繼續」被同學欺負，母親難道早就知道我在高中經常被霸凌的事了？

　　也許是看到我詫異的樣子，母親嘆了口氣淡淡說道。

　　「難道你以為你的衣服、作業之類的東西全都變得破破爛爛的我會看不出你在學校發生什麼嗎？」母親咬了口豬血糕繼續說，「我啊，有好幾次都想衝去學校和你的老師和同學理論，要他們別再欺負我的兒子但是後來轉念一想，你都有心要瞞我了那我又何必戳破呢？」

　　沒錯，我就是不希望讓母親擔心所以才一直隱瞞不說的，但沒想到卻還是全都被她給發現了。

　　「我的內心一直在掙扎，不知道該不該有所行動，每次看到你滿身是傷的回來我就感到好心疼，一直想著如果換成你爸那他會怎麼做？」

　　父親嗎．．．

　　「那妳覺得如果是爸爸他會怎麼做呢？」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提出這個問題。

　　母親聽到後只是淡淡微笑。

　　「你父親的口頭禪是『如果你相信他就別出手。』。」

　　相信嗎．．．可惜我到了畢業都沒解決這件事，直到前幾天．．．

　　看來我的懦弱辜負了母親對我的信任，而母親也為此不斷的替我操心，結果到頭來我想做的事一件也沒達成，有的只有對母親的虧欠。

　　我悶悶的把最後一口豬血糕吃完。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你辜負了我的信任。」

　　「妳怎麼知道？」我從不知道原來她會讀心術。

　　「我當你媽已經十多年，你的個性和想法我早已摸熟，所以別再認為我會讀心術了，你媽沒這麼厲害。」

　　喔，是喔。

　　「你別老想著這種事了，還不如說明知道你在學校過得不如意卻還視若無睹的我沒做到身為媽媽保護孩子的職責。」母親看著我露出有些哀愁、後悔的複雜表情，「對不起。」

　　誒？

　　母親的這聲道歉來的很急卻說的很慢，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是五秒後的事了。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向我道歉，明明她什麼事都沒做錯，不願戳破謊言是因為那是我撒的謊，不願處理此事是因為相信我，這一切都是母親賜予我的溫柔，這樣溫柔的母親根本沒必要向我道歉啊。

　　「媽，妳別這樣，我從沒有要責怪妳的意思，這些都是我選擇的後果，我不怪別人。」

　　「即便如此也不能改變我放任別人欺負你的事實．．．」

　　「但也因為這樣我才能進入聖德大學啊。」

　　「．．．．」

　　我突如其來的言語打斷了母親的話。

　　「如果我沒被霸凌的話是進不去聖德大學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母親疑惑的問。

　　「妳想想看，我是因為成績好才可以進入聖德大學的，對吧。」

　　「這是當然的，畢竟這是全世界最優秀的大學，要想考進去分數絕對要很高才行。」母親抵著下巴說，「但這跟你被霸凌又有什麼關係？」

　　「很簡單啊，我因為被霸凌所以沒有朋友。」

　　「嗯嗯。」

　　「因為沒有朋友所以不會有人找我出去玩。」

　　「還真是淒慘的高中生活。」

　　「因為沒人找我出去玩所以我有了更多時間。」

　　「然後呢？」

　　「因為有了更多時間就可以唸更多的書。」

　　「．．．．」

　　「因為唸了更多的書所以分數也變得很高。」

　　「後面還有啊．．．」

　　「因為分數很高所以能進聖德大學。」

　　我講了一串因果論給母親聽，只見她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複雜，一時間也難找出什麼話來反對我的謬論。

　　「總之我要說的就是．．．


　　「因為有了那些悲慘的過去所以才能造就出現在的我。」


　　聽到我的話後母親也不顧現在正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眼眶泛淚一把將我湧入懷中。

　　「媽！」

　　「真是太棒了。」

　　「媽？」

　　母親哽噎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太棒了。」

　　聽到她的話過往的回憶如同泡沫般從我眼前飄盪而過。

　　由於父親很少回家的緣故在我的記憶裡基本上都是和母親一起渡過的，她從我小時就獨自一人拉把我長大。

　　她為我付出大半歲月換來一頭操煩的白頭髮，但母親卻不曾有過半句怨言。

　　想到這，我也同樣伸出了臂膀將母親抱住。

　　「我也一樣，有妳這樣的母親我也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