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她的日記，泛黃
本章節 7609 字
更新於: 2018-07-17
「哦呵～哦呵呵呵～～～」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陣異常猥瑣的笑聲驚醒，我知道這個笑聲是誰的，並不準備理會，於是翻了個身，拿枕頭蓋住腦袋繼續睡。
「哦呵呵呵呵～～～哦～～～這個姿勢！」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鼻子有點發熱，我迷迷糊糊地用手一抹—是鼻血。
又要洗枕套了！
我揉了揉因為睡相糟糕而變得亂糟糟的頭髮，帶著睡意在床上直起身子，然後看向我的電腦桌。那裡有一頭大約兩個手掌大的粉色小豬，茶色的愛心墨鏡遮住了他上半張臉，口水正嘩啦啦地流淌在我的電腦桌上—他叫八戒，是我那臺舊電腦的物靈。
自從更換了網路卡和ＣＰＵ，又換了個記憶體後，八戒就從一頭懶洋洋的頹廢豬形象，變成此刻沒事就逛成人網站的色胚豬。
而值得注意的是，他對豬的交配錄影沒有興趣，只對人的有興趣……
他常說如果他是我，已經打下了一個擁有三千佳麗的巨大後宮，而我實在太浪費人類的能力和身分，並對自己物靈身分的形象表示哀嘆。
「大清早的，你就這麼『精神勃發』，真是可喜可賀啊……」我咬牙切齒地對著那頭豬說道，他此刻正愉悅地晃動著自己那條彈簧般扭曲的尾巴。
「哦呵，哦呵呵呵～早喲！主人！哦呵呵呵呵！」
哦呵呵呵你個頭！先把口水擦乾淨啦！
原本多憨厚的一隻小懶豬啊！怎麼變成這樣了？我仰天翻了個白眼，托這傢伙的福，我的賴床計畫夭折了，我深深為自己昨天沒有拔掉桌上型電腦的插頭而懊悔，「電子郵件有沒有來？」
「哦呵呵呵呵～來了喲！但好像沒有什麼特別讓人興奮的元素喲！主人～哦呵呵呵呵～」八戒轉過身，很莫名其妙地用一種很不好意思的眼神看著我，表情像是一個不小心被情人看到嬌軀的少女。
但問題是—這是頭小豬。
少女與豬這兩者之間唯一的共同點是很有視覺衝擊力，區別則是，前者讓人興奮，後者卻有催吐的效果。
「這是工作用文件，不是成人影片！還有相比這種正常檔案，你看的東西才應該是害羞的源頭吧？」我下了床，胡亂折了一下披在身上的毯子，隨手朝床頭一丟，「對了，最重要是的是，如果我工作完成不了，電費就交不起，你就得關禁閉了哦……所以最近你最好全程配合我。」
「咦～～～～⁉」
聽八戒的語調好像很驚訝，這讓我心中越發無力。走進浴室，一邊擠著茶味的牙膏，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誡這頭小色豬，「我告訴你很多次了，不要老是通宵看Ａ片，電費超過預算了啦！」
「哦呵～哦呵呵呵……主人，這難道不是你賺太少錢的緣故嗎？哦呵呵～」
噗！
我一口水噴上了洗手臺的鏡子—他這一刀捅得太狠了！
之後我鬱悶地擦了擦鏡面，看著鏡子裡那個略顯枯瘦的男子，蒼白的面孔、幾乎快要被瀏海徹底遮住的雙眼、被我睡皺的睡衣領子，還有那沒有刮乾淨的稀疏鬍碴，突然覺得自己長得好頹廢，連帶著人生也充滿絕望。
十分鐘後，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讓八戒不情願地關了他的成人網站，打開電子信箱，接著就看到來自葉氏集團的郵件，附件是一份Word檔，裡面是葉采欣女士從出生到去世的生平。
上面和網路上能夠查到的資料差不多，我不得不放棄在瞬間找到有價值情報的打算。
隨後我沒有換衣服，直接穿著睡衣縮手縮腳地走到店門口，小心地打開門，將郵箱裡的東西一股腦都拿了出來，然後回房並順手把門關上。
除了報紙之外，還有一個厚厚的黃色信封，我覺得我的催款單應該不會厚到這種地步，所以很淡定地將其打開，露出幾本黑皮封面的日記本。我將它們都拿了出來，看到每一本的封面邊角都寫著大概的年月。
從每本日記厚度來看，葉采欣應該不是每天都寫日記，至少寫得不夠勤快，我估計只是心血來潮才寫上一些—這代表線索將會進一步減少。但好處是，無用的資訊也相對被進一步過濾。
我重新來到電腦桌前，冷著臉拔掉桌上型電腦的插頭，中斷了讓我的鼻子隱隱發熱的影片。
然後八戒被一個憑空出現的金屬籠子囚禁在原地，除非電腦開機，否則他將被一直關在籠子裡。
他使勁地想從籠子的縫隙中鑽出來，奈何身軀太胖了，最終只擠出他的豬鼻子，兩個圓圓的鼻孔委屈地抽動著—他裝可憐挺拿手的。
我語重心長地和他說道：「這種東西看多了對身體發育不好……」
「我是電腦！不是精蟲上腦還在發育期的國中生！」
這種時候你終於記得你是電腦了嗎……我乾笑兩聲，「電腦也有損耗啊，開機太久不好。」
「那主人你給我弄個漂亮的小妞來！要胸大的！」他的茶色墨鏡滑了下來，露出淚眼汪汪的褐色眼睛，說著和表情完全不搭的猥瑣要求。
開玩笑，這連我都沒有，你怎麼可能有份？
我決定無視他的要求，把電腦主機抬到外面的櫃檯，淘氣那個小鬼會好好炮製他的—小孩子總是對各種動物感興趣。
我推開臥室的落地窗，讓溼潤的空氣隨著陽光進入房間，就這麼躺在竹製躺椅上，開始翻看第一本日記。
「我結婚了，對象是那個見面不過三次的男子，因為父親很欣賞他。我曾經想像過無數次自己結婚的畫面，卻唯獨沒想到是這一幅。」
開篇的第一句話就讓我皺起了眉，這種爛俗的狗血開頭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我看了看日期，發現每篇上面都寫了月份以及日期。
「……我又見到他了，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就算是我那個丈夫，也不會如此的溫柔，也不會如此的忠心待我，因為他是昌平，他是我的昌平。」
好吧，失敗的婚姻，出現情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我完全可以想像那三個子女翻看母親日記時，臉上的表情是如何精采。隨即，我被日記中的一句話吸引住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面對那顆價值連城的寶石而無動於衷，只有他不同。在後院的水池中，我得到了來自他的饋贈，我永遠記得今天，我要把它製成項鍊，這條項鍊將是我這輩子最寶貴的珍物。」
是項鍊的事！
我的呼吸不由微微一頓，凝了凝神，繼續看下去。可惜我很快發現下面都是一些感嘆，以及她和那個叫做「昌平」的男人的情感糾纏。
我又翻了幾本之後，才再度發現那條項鍊的蹤跡。
「……那條項鍊似乎帶給了我無與倫比的幸運，自從得到它之後，從父親那裡接手的產業蒸蒸日上，但我不希望它永遠是葉氏的鎮店之寶，它只屬於我，以及將它賜予我的昌平。」
又是昌平。
看到這裡，我發現日記已經接近尾聲，我看了看之前的幾本日記，再用手大約比劃加總一下，發現這個被稱為「昌平」的男人，幾乎橫跨了葉采欣的一生。
我用手指拈著微皺的紙頁，翻到下一頁，終於看到了葉采欣得知自己病重的消息。
「……每個人都有這一天，因為我在老去，但每個人都可以留下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這條項鍊我不會交給任何人，因為這條項鍊，還有最後的使命。」
這是最後有字的一頁，日記寫到這裡戛然而止。
昌平，項鍊，使命。
我目前能看出的關鍵字只有這些。
僅憑手上的資料，並沒有讓我的疑惑減少，反而變得更多。於是我轉身拿起桌角的電話，撥打葉桑的私人電話。
在一陣忙音後，我聽到一個冷漠的女聲，「請問哪位？」
我表明自己的身分，她的聲音也沒有太大起伏，「嗯，有什麼問題？」
「我看過葉采欣女士的日記了，關於項鍊的來歷，還有那個叫昌平的人，以及項鍊的使命，葉女士您是否有所瞭解？」
電話另一頭陷入了沉默，看來話題是故去母親的情人，讓她有些尷尬。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項鍊的來歷，或者說那顆藍寶石是我母親從老宅後面的池塘裡撈出來的，這是我爺爺說的。而那個叫做昌平的人，我並不覺得他真的和項鍊有關，事實上，我母親的話並不能全信，你可以看看她的病歷，她被診斷為妄想症，至於使命……我也不清楚，包括我在內，我們三個姊弟都無法和母親溝通得很好，她的脾氣很不好。」
「為什麼？」我明白葉桑並不是蠢貨，她一定有自己的依據認為「昌平」這個人並不是關鍵所在，而這個關鍵絕對不僅僅是一份病例，一定還有別的理由。
「這個叫昌平的人是母親的國中同學，但國中畢業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往來—我很肯定這一點。」
簡短地說了幾句，我便掛下電話。我不太喜歡葉桑這個女人的聲音，總覺得有一塊冰涼鋒利的玻璃貼著我的皮膚晃悠，感覺得到鋒銳而危險的空氣流動，卻沒有疼痛。
而且固然她說昌平和這件事無關，但我手頭沒有其他的線索，我還是願意去嘗試一下，即便發現最後的結果是錯誤的，也不會沒有收穫—至少明白該另外找條路。
我走到外面的櫃檯，準備搬回電腦主機的時候，八戒正在籠子裡，彷彿一個被歹徒逼迫到牆角的柔弱少女，抱著最裡面一根籠柱瑟瑟發抖，滿臉驚懼地甩著頭，「哦呵呵呵……不要啊……」
淘氣手上拿著一根從老帚那裡要來的竹枝，稚嫩的小臉滿是惡作劇的笑容，「嘿嘿嘿嘿！你叫破喉嚨也沒人救你的……」
八戒覺得這句臺詞有點像他平常看的一些重口味電影，於是他變得越發驚恐，直到那根竹枝透過籠子塞了進來……
「哦……呵呵呵呵呵~~~~~~~哦呵呵呵呵呵……不，不要……哦呵呵呵！」
大家都知道八戒很怕癢，尤其在籠子裡的時候，如果把他放到淘氣旁邊，基本沒什麼好下場。可惜，即便是瘋笑，他的笑聲中還是透著一股猥瑣。
直到我救星一般地搬起電腦主機，讓八戒逃離了淘氣的勢力範圍，他已經笑得全身無力、渾身抽搐了。茶色愛心墨鏡戴歪，他用一種極為哀怨的眼神看著我。
咳！
我尷尬地咳嗽一聲，看在他這麼慘的分上，我決定給他一點甜頭，就對關在籠子裡的八戒說道：「今天你乖乖幫我做事，明天我給你一天自由時間……」
刺溜！
一串亮晶晶的鼻涕被八戒狠狠吸回了鼻孔，「我做什麼都可以嗎⁉」
這眼神有點不對啊……我突然覺得背脊有點發寒，保險起見我決定警告他一下，「別惹麻煩就行，還有電腦裡那些重要文件別刪掉……」
說到這裡，我努力地做出凶惡狀，彷彿屠夫面對一隻待宰的豬—他看起來就是頭豬。
「少一個我就刪了硬碟裡你的『收藏』，格式化我還是會的。」
八戒忙不迭地點頭。
看這傢伙已經樂得面部神經不正常，完全沒有把我的警告放在眼裡的樣子，為了防止他樂瘋頭，我決定出一回血，「如果一切順利，我會幫你買個行動硬碟，但如果出了什麼麻煩，你就不用想了。現在先幫我查……哦，國中是青山中學，查這個學校叫昌平的人，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從七十年前到現在的，全部查出來。」
我看見兩道白白的粗氣從八戒的豬鼻孔中噴出，一副汽車被加滿油、動力十足的樣子。只見他用短小的豬蹄將快要滑下來的茶色愛心墨鏡往上一架—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了柯南推眼鏡時的臭屁感。
「安心吧，你想查什麼我都幫你搞定！」八戒深沉地說：「因為我可是兼職駭客的超級桃色人士！」
—都說兼職了，反而讓人感覺很不可靠，何況賓語還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充滿可疑氣息的「桃色人士」。
算了，只要他動力十足，還是挺厲害的。至少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常年上各種成人網站，下載各種不明資源，卻沒有中過一次病毒—也算是個很厲害的成就了。
托他的福，我上次拿著他去電腦城修理硬體，那個年輕老闆打開電腦後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以及男人都懂的曖昧。
「兄弟，有沒想過幹我們這行？」
面對老闆盛情邀請我加入ＩＴ產業的請求，我當時乾笑著拒絕了他—然後回家就清空了八戒在電腦裡的所有存貨，並下載了大量動漫和電影，胖次就是那時候迷上哈姆太郎的。
順帶一提，因為這個關係，胖次和八戒關係很好。八戒刪除了硬碟中我下載的所有動漫和電影，只留了一套《哈姆太郎》。
半個小時後，八戒十分猥瑣地扭著臀部帶動那彈簧一般的尾巴，一臉得意洋洋，豬鼻孔都漲大一圈，「主人喲，我全部找出來了！哦呵呵呵呵呵 」
我點點頭，然後瞥了他一眼，「你沒做什麼多餘的事吧？」
他一臉害羞狀，側過身子，「主人你在想什麼呢～哦呵呵呵 我怎麼會做那種事 」
到底是哪種事啊？拜託你的表現方式能不能別那麼重口⁉
強忍著一腳踹過去的衝動，我坐上電腦椅子，瀏覽起八戒找到的資料。看那些檔案，八戒好像入侵了青山中學的網路，竊取了資訊。
我不由得又轉過頭去狐疑地問他：「沒留下什麼尾巴吧？要是被抓到，就沒人給你付電費了哦……」
「哦呵呵～主人你還是太天真了。」八戒伸出短小的豬蹄，擺了擺，身後捲曲的尾巴愉悅地搖晃著，「做為縱橫毒網多年的桃色人士，怎麼可能會被中學級別的網路安全人士抓住尾巴？想要抓我，先看看他硬碟有幾Ｇ的愛情動作片吧！」
—很好，我被說服了。
昌平這個名字並不是少見的名字，七十年來有超過四十位名字是昌平的人，在瀏覽那些資料後，我將目標鎖定在一個叫做李昌平的人身上。
他跟葉采欣同一屆，甚至參加過同一個社團，這種條件下，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要擦出什麼火花還是挺方便的。
正當我想繼續瞭解的時候，卻發現沒有那麼多資訊給我看，我不由轉過頭去看那隻正拿下墨鏡、小心擦拭的八戒，「怎麼只有這一點點？連居住地址都沒有？」
這傢伙不是偷懶了吧？
「哦呵呵呵～哦呵～這也是沒有辦法，因為青山中學還有些電腦沒網路，進不去的喲！」
也就是說剩下的要我自己找嗎？
我摸了摸肚子，因為還沒有吃早餐就在工作，導致狀態有點不佳，乾脆直接去青山中學，順便找點吃的好了。
我前往浴室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畢竟要去學校辦事，還是注意點形象比較好。
而後我走出自己的臥室，進入店舖內，隨意看了一眼掛在牆邊、充滿古典氣息的布穀鳥鐘。
這是我從一位中年人手裡收購的，價錢不高，卻也不算低，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捨，更多的是在價位上和我討價還價。從談話中瞭解到，這個布穀鳥鐘的前任主人是那位中年人的父親，而老人去世後，做為兒子的他就馬上把這布穀鳥鐘當入我的店舖。
如果說我對此有什麼感到很後悔的，就是我一時衝動，為它取了名字—布穀。
誕生物靈沒什麼，可這位物靈誕生後，卻讓布穀鳥鐘出現了新的需求，他……需要睡覺，而睡覺過程中，所有機能停止，別說報時，連秒針前進一格都做不到。
但好處是，他能夠將睡眠時發生在周遭半徑五十公尺左右的所有事都記錄下來，並在我的要求下以虛擬投影的方式還原—算是個強大的防盜３Ｄ攝影機了。
「咕咕，主人，現在幾點了？」
看吧，這傢伙是註定賣不出去了，沒人會買個需要問主人時間的布穀鳥鐘。不過我雖然為他取名為布穀，他的形象卻是一隻戴著高禮帽、身穿名貴西服、戴著單片眼鏡的貓頭鷹。
「上午十點四十又二十四秒。」我面無表情地回答後，布穀鳥鐘的時針和秒針便迅速移到了我說的位置。
「哦～我真是個有時間觀念的男人！咕咕！」
「……」
接著在警告八戒別把電腦玩得太過熱後，我就帶走了胖次，以及一直藏在我上衣口袋的書書，最後移出貞德自行車，便看到小丫頭紅著臉蛋道好。
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女孩。
我內心忍不住再次感嘆一聲，然後騎上車，迎著漸漸炎熱起來的太陽前進。店舖周圍的小吃我基本都吃膩了，我決定去青山中學附近覓食。
根據我自己觀察出的規律，學校周圍出現物美價廉小吃的機率，往往要比住宅區大得多。
根據資料，這所中學並不算太大，兩棟教學樓和一棟教務樓，再加上個操場而已，連餐廳都沒有。
所以我先是在青山中學周圍轉了一圈，尋找看上去不錯的小吃店。而當我決定走進一家蕎麥麵店的時候，時間已經跨過了中午。
讓我選擇這家店的原因，是因為午休時間到了後，進這家店的學生最多，這雖然會讓我增加等待的時間，但也會讓我對這家店有更多的期待。
這家小店被打掃得很乾淨，我的腳踩在地磚上，沒有什麼黏膩或者打滑的感覺，只是飄著淡淡的奶油香味。
我運氣不錯，找了個單獨的位置坐下，翻看起菜單。這家店似乎推薦各式的蕎麥麵和小碗的奶油飯一起吃，價格也公道，只比一般學生餐廳貴了一點點。
我點了一份天婦羅蕎麥麵和一份小鴨肉飯，服務生是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女生，她穿著淺藍色的校服，看上去也是青山中學的學生，中午過來幫忙的。她臉上有著小小的汗珠，乾淨的眼神，兩頰點綴著小雀斑，倒有種可愛的感覺。
「稍等。」小女孩簡短地說了句就回廚房。我注意到一邊算帳的老先生時不時笑咪咪地看著這個小女孩，或是和正在吃飯的學生說話，他好像並不是很在意盈利，因為他讓廚房給隔壁一桌的小胖子加個雞蛋。
「謝謝張老師……」小胖子嚴肅地說：「但我不會放棄追您孫女的！」
老先生呵呵笑了一聲，看上去並不在意，只是念叨了句：「別影響學習啊……」
「我數學很好的！」小胖子企圖展現自己的優勢。
「等你英文及格了再說吧！」
啪！
穿著學生服的女生將一碗蓋飯重重地砸在小胖子面前，沉著臉說道：「再亂說話，以後別來吃飯了。」
說完不理小胖子的反應，轉身又進了廚房。
而小胖子則傻傻地看著女生的背影，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然後他用筷子憂鬱地戳了幾下鴨肉飯，突然眼睛一亮，死死盯住額外贈送的的荷包蛋，熱氣騰騰夾雜著香味，他陶醉地吸了吸鼻子，「是雙黃蛋！我果然還是有機會的！」
當我的食物被小女孩輕手輕腳地放上來時，因為和小胖子不同的差別待遇，頓時讓我有種受寵若驚之感。我小心地說了聲謝謝，就開始用餐，同時偶爾看看那個老先生—這家店真的選對了。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我用筷子夾起天婦羅咬了一口，是現炸的，舌尖傳達給我的微燙香脆觸感激發了我的食慾，同時我注意到蘸在上面的湯汁是涼的—原來是冷麵。
爽滑冰涼的麵條帶著醬香的麵湯入口，清甜之味將一路踩著腳踏車而來的燥熱去除，讓我不由得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這家店真是來對了，我忍不住享受地瞇起眼睛。
麵條吃完後，就著麵湯，我將旁邊已經微冷的鴨肉飯一口口吃完。吃鴨肉飯的時候，我吃得很慢，奶油的香味混著鴨肉米飯，的確讓我有了停頓下來細品的慾望，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想在這家店閒下來之後和老先生聊一聊。
我想讓自己吃得慢一點，否則吃完了卻不加點，也不結帳，總覺得很尷尬。因為這完全是吃霸王餐的前期節奏。
也許是我吃得真的太慢了，那個之前給爺爺當幫工的女孩臨走前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我尷尬地朝她笑了笑，她禮貌地點點頭，便推開店門離去；我看到之前早早吃完飯就離開的小胖子，就在店門口點頭哈腰地站著，看到小丫頭後便擦了擦泛著油光的腦門。
而女孩腳步一頓，然後特別傲嬌地一扭頭不去看他，甩著辮子向學校走去。她似乎對緊緊跟著自己的小胖子十分不屑，可是我注意到—她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我雖然並不是很喜歡與人有來有去的頻繁交往，卻必須承認，這個年紀的青春總是散發著一種別樣的活力，也沒有後來那種迷霧般的不安和彷徨，清澈乾淨得討喜之極，讓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突然一陣麥茶的香味飄來，我詫異地轉過頭，發現剛才那位老先生親自送了一杯麥茶放到我的面前，呵呵地笑了一句：「這店裡吃完東西喝杯麥茶再合適不過了。試試吧，孩子，忘了帶錢沒關係，下次來記得付就行。」
—竟然還是被當作吃霸王餐的了。
我心中淚流滿面地想道。
「你身上果然飄著窮鬼的味道！」胖次在一邊十分尖刻地評論，語調中滿是欣喜，彷彿發現我一個令人沮喪的特質就是他的勝利—
太幼稚了！但也依舊很讓人在意……
總之，我花了很大工夫告訴老先生我沒有吃霸王餐的打算，起初老先生一臉不在意，一副做慈善的表情，直到我掏出那個舊舊的錢包，把錢掏出來給他時，他才相信我。
不過，老先生並沒有露出特別開心的表情，只是看著我手心裡的錢，猶豫了半晌，憋出一句：「你不會也看上我孫女了吧？年紀差得有點多啊……」
「……」我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開始抽搐。
我說……您究竟有多急著把孫女推銷出去啊？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陣異常猥瑣的笑聲驚醒，我知道這個笑聲是誰的，並不準備理會，於是翻了個身，拿枕頭蓋住腦袋繼續睡。
「哦呵呵呵呵～～～哦～～～這個姿勢！」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鼻子有點發熱，我迷迷糊糊地用手一抹—是鼻血。
又要洗枕套了！
我揉了揉因為睡相糟糕而變得亂糟糟的頭髮，帶著睡意在床上直起身子，然後看向我的電腦桌。那裡有一頭大約兩個手掌大的粉色小豬，茶色的愛心墨鏡遮住了他上半張臉，口水正嘩啦啦地流淌在我的電腦桌上—他叫八戒，是我那臺舊電腦的物靈。
自從更換了網路卡和ＣＰＵ，又換了個記憶體後，八戒就從一頭懶洋洋的頹廢豬形象，變成此刻沒事就逛成人網站的色胚豬。
而值得注意的是，他對豬的交配錄影沒有興趣，只對人的有興趣……
他常說如果他是我，已經打下了一個擁有三千佳麗的巨大後宮，而我實在太浪費人類的能力和身分，並對自己物靈身分的形象表示哀嘆。
「大清早的，你就這麼『精神勃發』，真是可喜可賀啊……」我咬牙切齒地對著那頭豬說道，他此刻正愉悅地晃動著自己那條彈簧般扭曲的尾巴。
「哦呵，哦呵呵呵～早喲！主人！哦呵呵呵呵！」
哦呵呵呵你個頭！先把口水擦乾淨啦！
原本多憨厚的一隻小懶豬啊！怎麼變成這樣了？我仰天翻了個白眼，托這傢伙的福，我的賴床計畫夭折了，我深深為自己昨天沒有拔掉桌上型電腦的插頭而懊悔，「電子郵件有沒有來？」
「哦呵呵呵呵～來了喲！但好像沒有什麼特別讓人興奮的元素喲！主人～哦呵呵呵呵～」八戒轉過身，很莫名其妙地用一種很不好意思的眼神看著我，表情像是一個不小心被情人看到嬌軀的少女。
但問題是—這是頭小豬。
少女與豬這兩者之間唯一的共同點是很有視覺衝擊力，區別則是，前者讓人興奮，後者卻有催吐的效果。
「這是工作用文件，不是成人影片！還有相比這種正常檔案，你看的東西才應該是害羞的源頭吧？」我下了床，胡亂折了一下披在身上的毯子，隨手朝床頭一丟，「對了，最重要是的是，如果我工作完成不了，電費就交不起，你就得關禁閉了哦……所以最近你最好全程配合我。」
「咦～～～～⁉」
聽八戒的語調好像很驚訝，這讓我心中越發無力。走進浴室，一邊擠著茶味的牙膏，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誡這頭小色豬，「我告訴你很多次了，不要老是通宵看Ａ片，電費超過預算了啦！」
「哦呵～哦呵呵呵……主人，這難道不是你賺太少錢的緣故嗎？哦呵呵～」
噗！
我一口水噴上了洗手臺的鏡子—他這一刀捅得太狠了！
之後我鬱悶地擦了擦鏡面，看著鏡子裡那個略顯枯瘦的男子，蒼白的面孔、幾乎快要被瀏海徹底遮住的雙眼、被我睡皺的睡衣領子，還有那沒有刮乾淨的稀疏鬍碴，突然覺得自己長得好頹廢，連帶著人生也充滿絕望。
十分鐘後，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讓八戒不情願地關了他的成人網站，打開電子信箱，接著就看到來自葉氏集團的郵件，附件是一份Word檔，裡面是葉采欣女士從出生到去世的生平。
上面和網路上能夠查到的資料差不多，我不得不放棄在瞬間找到有價值情報的打算。
隨後我沒有換衣服，直接穿著睡衣縮手縮腳地走到店門口，小心地打開門，將郵箱裡的東西一股腦都拿了出來，然後回房並順手把門關上。
除了報紙之外，還有一個厚厚的黃色信封，我覺得我的催款單應該不會厚到這種地步，所以很淡定地將其打開，露出幾本黑皮封面的日記本。我將它們都拿了出來，看到每一本的封面邊角都寫著大概的年月。
從每本日記厚度來看，葉采欣應該不是每天都寫日記，至少寫得不夠勤快，我估計只是心血來潮才寫上一些—這代表線索將會進一步減少。但好處是，無用的資訊也相對被進一步過濾。
我重新來到電腦桌前，冷著臉拔掉桌上型電腦的插頭，中斷了讓我的鼻子隱隱發熱的影片。
然後八戒被一個憑空出現的金屬籠子囚禁在原地，除非電腦開機，否則他將被一直關在籠子裡。
他使勁地想從籠子的縫隙中鑽出來，奈何身軀太胖了，最終只擠出他的豬鼻子，兩個圓圓的鼻孔委屈地抽動著—他裝可憐挺拿手的。
我語重心長地和他說道：「這種東西看多了對身體發育不好……」
「我是電腦！不是精蟲上腦還在發育期的國中生！」
這種時候你終於記得你是電腦了嗎……我乾笑兩聲，「電腦也有損耗啊，開機太久不好。」
「那主人你給我弄個漂亮的小妞來！要胸大的！」他的茶色墨鏡滑了下來，露出淚眼汪汪的褐色眼睛，說著和表情完全不搭的猥瑣要求。
開玩笑，這連我都沒有，你怎麼可能有份？
我決定無視他的要求，把電腦主機抬到外面的櫃檯，淘氣那個小鬼會好好炮製他的—小孩子總是對各種動物感興趣。
我推開臥室的落地窗，讓溼潤的空氣隨著陽光進入房間，就這麼躺在竹製躺椅上，開始翻看第一本日記。
「我結婚了，對象是那個見面不過三次的男子，因為父親很欣賞他。我曾經想像過無數次自己結婚的畫面，卻唯獨沒想到是這一幅。」
開篇的第一句話就讓我皺起了眉，這種爛俗的狗血開頭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我看了看日期，發現每篇上面都寫了月份以及日期。
「……我又見到他了，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就算是我那個丈夫，也不會如此的溫柔，也不會如此的忠心待我，因為他是昌平，他是我的昌平。」
好吧，失敗的婚姻，出現情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我完全可以想像那三個子女翻看母親日記時，臉上的表情是如何精采。隨即，我被日記中的一句話吸引住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面對那顆價值連城的寶石而無動於衷，只有他不同。在後院的水池中，我得到了來自他的饋贈，我永遠記得今天，我要把它製成項鍊，這條項鍊將是我這輩子最寶貴的珍物。」
是項鍊的事！
我的呼吸不由微微一頓，凝了凝神，繼續看下去。可惜我很快發現下面都是一些感嘆，以及她和那個叫做「昌平」的男人的情感糾纏。
我又翻了幾本之後，才再度發現那條項鍊的蹤跡。
「……那條項鍊似乎帶給了我無與倫比的幸運，自從得到它之後，從父親那裡接手的產業蒸蒸日上，但我不希望它永遠是葉氏的鎮店之寶，它只屬於我，以及將它賜予我的昌平。」
又是昌平。
看到這裡，我發現日記已經接近尾聲，我看了看之前的幾本日記，再用手大約比劃加總一下，發現這個被稱為「昌平」的男人，幾乎橫跨了葉采欣的一生。
我用手指拈著微皺的紙頁，翻到下一頁，終於看到了葉采欣得知自己病重的消息。
「……每個人都有這一天，因為我在老去，但每個人都可以留下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這條項鍊我不會交給任何人，因為這條項鍊，還有最後的使命。」
這是最後有字的一頁，日記寫到這裡戛然而止。
昌平，項鍊，使命。
我目前能看出的關鍵字只有這些。
僅憑手上的資料，並沒有讓我的疑惑減少，反而變得更多。於是我轉身拿起桌角的電話，撥打葉桑的私人電話。
在一陣忙音後，我聽到一個冷漠的女聲，「請問哪位？」
我表明自己的身分，她的聲音也沒有太大起伏，「嗯，有什麼問題？」
「我看過葉采欣女士的日記了，關於項鍊的來歷，還有那個叫昌平的人，以及項鍊的使命，葉女士您是否有所瞭解？」
電話另一頭陷入了沉默，看來話題是故去母親的情人，讓她有些尷尬。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項鍊的來歷，或者說那顆藍寶石是我母親從老宅後面的池塘裡撈出來的，這是我爺爺說的。而那個叫做昌平的人，我並不覺得他真的和項鍊有關，事實上，我母親的話並不能全信，你可以看看她的病歷，她被診斷為妄想症，至於使命……我也不清楚，包括我在內，我們三個姊弟都無法和母親溝通得很好，她的脾氣很不好。」
「為什麼？」我明白葉桑並不是蠢貨，她一定有自己的依據認為「昌平」這個人並不是關鍵所在，而這個關鍵絕對不僅僅是一份病例，一定還有別的理由。
「這個叫昌平的人是母親的國中同學，但國中畢業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往來—我很肯定這一點。」
簡短地說了幾句，我便掛下電話。我不太喜歡葉桑這個女人的聲音，總覺得有一塊冰涼鋒利的玻璃貼著我的皮膚晃悠，感覺得到鋒銳而危險的空氣流動，卻沒有疼痛。
而且固然她說昌平和這件事無關，但我手頭沒有其他的線索，我還是願意去嘗試一下，即便發現最後的結果是錯誤的，也不會沒有收穫—至少明白該另外找條路。
我走到外面的櫃檯，準備搬回電腦主機的時候，八戒正在籠子裡，彷彿一個被歹徒逼迫到牆角的柔弱少女，抱著最裡面一根籠柱瑟瑟發抖，滿臉驚懼地甩著頭，「哦呵呵呵……不要啊……」
淘氣手上拿著一根從老帚那裡要來的竹枝，稚嫩的小臉滿是惡作劇的笑容，「嘿嘿嘿嘿！你叫破喉嚨也沒人救你的……」
八戒覺得這句臺詞有點像他平常看的一些重口味電影，於是他變得越發驚恐，直到那根竹枝透過籠子塞了進來……
「哦……呵呵呵呵呵~~~~~~~哦呵呵呵呵呵……不，不要……哦呵呵呵！」
大家都知道八戒很怕癢，尤其在籠子裡的時候，如果把他放到淘氣旁邊，基本沒什麼好下場。可惜，即便是瘋笑，他的笑聲中還是透著一股猥瑣。
直到我救星一般地搬起電腦主機，讓八戒逃離了淘氣的勢力範圍，他已經笑得全身無力、渾身抽搐了。茶色愛心墨鏡戴歪，他用一種極為哀怨的眼神看著我。
咳！
我尷尬地咳嗽一聲，看在他這麼慘的分上，我決定給他一點甜頭，就對關在籠子裡的八戒說道：「今天你乖乖幫我做事，明天我給你一天自由時間……」
刺溜！
一串亮晶晶的鼻涕被八戒狠狠吸回了鼻孔，「我做什麼都可以嗎⁉」
這眼神有點不對啊……我突然覺得背脊有點發寒，保險起見我決定警告他一下，「別惹麻煩就行，還有電腦裡那些重要文件別刪掉……」
說到這裡，我努力地做出凶惡狀，彷彿屠夫面對一隻待宰的豬—他看起來就是頭豬。
「少一個我就刪了硬碟裡你的『收藏』，格式化我還是會的。」
八戒忙不迭地點頭。
看這傢伙已經樂得面部神經不正常，完全沒有把我的警告放在眼裡的樣子，為了防止他樂瘋頭，我決定出一回血，「如果一切順利，我會幫你買個行動硬碟，但如果出了什麼麻煩，你就不用想了。現在先幫我查……哦，國中是青山中學，查這個學校叫昌平的人，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從七十年前到現在的，全部查出來。」
我看見兩道白白的粗氣從八戒的豬鼻孔中噴出，一副汽車被加滿油、動力十足的樣子。只見他用短小的豬蹄將快要滑下來的茶色愛心墨鏡往上一架—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了柯南推眼鏡時的臭屁感。
「安心吧，你想查什麼我都幫你搞定！」八戒深沉地說：「因為我可是兼職駭客的超級桃色人士！」
—都說兼職了，反而讓人感覺很不可靠，何況賓語還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充滿可疑氣息的「桃色人士」。
算了，只要他動力十足，還是挺厲害的。至少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常年上各種成人網站，下載各種不明資源，卻沒有中過一次病毒—也算是個很厲害的成就了。
托他的福，我上次拿著他去電腦城修理硬體，那個年輕老闆打開電腦後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以及男人都懂的曖昧。
「兄弟，有沒想過幹我們這行？」
面對老闆盛情邀請我加入ＩＴ產業的請求，我當時乾笑著拒絕了他—然後回家就清空了八戒在電腦裡的所有存貨，並下載了大量動漫和電影，胖次就是那時候迷上哈姆太郎的。
順帶一提，因為這個關係，胖次和八戒關係很好。八戒刪除了硬碟中我下載的所有動漫和電影，只留了一套《哈姆太郎》。
半個小時後，八戒十分猥瑣地扭著臀部帶動那彈簧一般的尾巴，一臉得意洋洋，豬鼻孔都漲大一圈，「主人喲，我全部找出來了！哦呵呵呵呵呵 」
我點點頭，然後瞥了他一眼，「你沒做什麼多餘的事吧？」
他一臉害羞狀，側過身子，「主人你在想什麼呢～哦呵呵呵 我怎麼會做那種事 」
到底是哪種事啊？拜託你的表現方式能不能別那麼重口⁉
強忍著一腳踹過去的衝動，我坐上電腦椅子，瀏覽起八戒找到的資料。看那些檔案，八戒好像入侵了青山中學的網路，竊取了資訊。
我不由得又轉過頭去狐疑地問他：「沒留下什麼尾巴吧？要是被抓到，就沒人給你付電費了哦……」
「哦呵呵～主人你還是太天真了。」八戒伸出短小的豬蹄，擺了擺，身後捲曲的尾巴愉悅地搖晃著，「做為縱橫毒網多年的桃色人士，怎麼可能會被中學級別的網路安全人士抓住尾巴？想要抓我，先看看他硬碟有幾Ｇ的愛情動作片吧！」
—很好，我被說服了。
昌平這個名字並不是少見的名字，七十年來有超過四十位名字是昌平的人，在瀏覽那些資料後，我將目標鎖定在一個叫做李昌平的人身上。
他跟葉采欣同一屆，甚至參加過同一個社團，這種條件下，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要擦出什麼火花還是挺方便的。
正當我想繼續瞭解的時候，卻發現沒有那麼多資訊給我看，我不由轉過頭去看那隻正拿下墨鏡、小心擦拭的八戒，「怎麼只有這一點點？連居住地址都沒有？」
這傢伙不是偷懶了吧？
「哦呵呵呵～哦呵～這也是沒有辦法，因為青山中學還有些電腦沒網路，進不去的喲！」
也就是說剩下的要我自己找嗎？
我摸了摸肚子，因為還沒有吃早餐就在工作，導致狀態有點不佳，乾脆直接去青山中學，順便找點吃的好了。
我前往浴室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畢竟要去學校辦事，還是注意點形象比較好。
而後我走出自己的臥室，進入店舖內，隨意看了一眼掛在牆邊、充滿古典氣息的布穀鳥鐘。
這是我從一位中年人手裡收購的，價錢不高，卻也不算低，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捨，更多的是在價位上和我討價還價。從談話中瞭解到，這個布穀鳥鐘的前任主人是那位中年人的父親，而老人去世後，做為兒子的他就馬上把這布穀鳥鐘當入我的店舖。
如果說我對此有什麼感到很後悔的，就是我一時衝動，為它取了名字—布穀。
誕生物靈沒什麼，可這位物靈誕生後，卻讓布穀鳥鐘出現了新的需求，他……需要睡覺，而睡覺過程中，所有機能停止，別說報時，連秒針前進一格都做不到。
但好處是，他能夠將睡眠時發生在周遭半徑五十公尺左右的所有事都記錄下來，並在我的要求下以虛擬投影的方式還原—算是個強大的防盜３Ｄ攝影機了。
「咕咕，主人，現在幾點了？」
看吧，這傢伙是註定賣不出去了，沒人會買個需要問主人時間的布穀鳥鐘。不過我雖然為他取名為布穀，他的形象卻是一隻戴著高禮帽、身穿名貴西服、戴著單片眼鏡的貓頭鷹。
「上午十點四十又二十四秒。」我面無表情地回答後，布穀鳥鐘的時針和秒針便迅速移到了我說的位置。
「哦～我真是個有時間觀念的男人！咕咕！」
「……」
接著在警告八戒別把電腦玩得太過熱後，我就帶走了胖次，以及一直藏在我上衣口袋的書書，最後移出貞德自行車，便看到小丫頭紅著臉蛋道好。
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女孩。
我內心忍不住再次感嘆一聲，然後騎上車，迎著漸漸炎熱起來的太陽前進。店舖周圍的小吃我基本都吃膩了，我決定去青山中學附近覓食。
根據我自己觀察出的規律，學校周圍出現物美價廉小吃的機率，往往要比住宅區大得多。
根據資料，這所中學並不算太大，兩棟教學樓和一棟教務樓，再加上個操場而已，連餐廳都沒有。
所以我先是在青山中學周圍轉了一圈，尋找看上去不錯的小吃店。而當我決定走進一家蕎麥麵店的時候，時間已經跨過了中午。
讓我選擇這家店的原因，是因為午休時間到了後，進這家店的學生最多，這雖然會讓我增加等待的時間，但也會讓我對這家店有更多的期待。
這家小店被打掃得很乾淨，我的腳踩在地磚上，沒有什麼黏膩或者打滑的感覺，只是飄著淡淡的奶油香味。
我運氣不錯，找了個單獨的位置坐下，翻看起菜單。這家店似乎推薦各式的蕎麥麵和小碗的奶油飯一起吃，價格也公道，只比一般學生餐廳貴了一點點。
我點了一份天婦羅蕎麥麵和一份小鴨肉飯，服務生是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女生，她穿著淺藍色的校服，看上去也是青山中學的學生，中午過來幫忙的。她臉上有著小小的汗珠，乾淨的眼神，兩頰點綴著小雀斑，倒有種可愛的感覺。
「稍等。」小女孩簡短地說了句就回廚房。我注意到一邊算帳的老先生時不時笑咪咪地看著這個小女孩，或是和正在吃飯的學生說話，他好像並不是很在意盈利，因為他讓廚房給隔壁一桌的小胖子加個雞蛋。
「謝謝張老師……」小胖子嚴肅地說：「但我不會放棄追您孫女的！」
老先生呵呵笑了一聲，看上去並不在意，只是念叨了句：「別影響學習啊……」
「我數學很好的！」小胖子企圖展現自己的優勢。
「等你英文及格了再說吧！」
啪！
穿著學生服的女生將一碗蓋飯重重地砸在小胖子面前，沉著臉說道：「再亂說話，以後別來吃飯了。」
說完不理小胖子的反應，轉身又進了廚房。
而小胖子則傻傻地看著女生的背影，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然後他用筷子憂鬱地戳了幾下鴨肉飯，突然眼睛一亮，死死盯住額外贈送的的荷包蛋，熱氣騰騰夾雜著香味，他陶醉地吸了吸鼻子，「是雙黃蛋！我果然還是有機會的！」
當我的食物被小女孩輕手輕腳地放上來時，因為和小胖子不同的差別待遇，頓時讓我有種受寵若驚之感。我小心地說了聲謝謝，就開始用餐，同時偶爾看看那個老先生—這家店真的選對了。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我用筷子夾起天婦羅咬了一口，是現炸的，舌尖傳達給我的微燙香脆觸感激發了我的食慾，同時我注意到蘸在上面的湯汁是涼的—原來是冷麵。
爽滑冰涼的麵條帶著醬香的麵湯入口，清甜之味將一路踩著腳踏車而來的燥熱去除，讓我不由得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這家店真是來對了，我忍不住享受地瞇起眼睛。
麵條吃完後，就著麵湯，我將旁邊已經微冷的鴨肉飯一口口吃完。吃鴨肉飯的時候，我吃得很慢，奶油的香味混著鴨肉米飯，的確讓我有了停頓下來細品的慾望，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想在這家店閒下來之後和老先生聊一聊。
我想讓自己吃得慢一點，否則吃完了卻不加點，也不結帳，總覺得很尷尬。因為這完全是吃霸王餐的前期節奏。
也許是我吃得真的太慢了，那個之前給爺爺當幫工的女孩臨走前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我尷尬地朝她笑了笑，她禮貌地點點頭，便推開店門離去；我看到之前早早吃完飯就離開的小胖子，就在店門口點頭哈腰地站著，看到小丫頭後便擦了擦泛著油光的腦門。
而女孩腳步一頓，然後特別傲嬌地一扭頭不去看他，甩著辮子向學校走去。她似乎對緊緊跟著自己的小胖子十分不屑，可是我注意到—她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我雖然並不是很喜歡與人有來有去的頻繁交往，卻必須承認，這個年紀的青春總是散發著一種別樣的活力，也沒有後來那種迷霧般的不安和彷徨，清澈乾淨得討喜之極，讓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突然一陣麥茶的香味飄來，我詫異地轉過頭，發現剛才那位老先生親自送了一杯麥茶放到我的面前，呵呵地笑了一句：「這店裡吃完東西喝杯麥茶再合適不過了。試試吧，孩子，忘了帶錢沒關係，下次來記得付就行。」
—竟然還是被當作吃霸王餐的了。
我心中淚流滿面地想道。
「你身上果然飄著窮鬼的味道！」胖次在一邊十分尖刻地評論，語調中滿是欣喜，彷彿發現我一個令人沮喪的特質就是他的勝利—
太幼稚了！但也依舊很讓人在意……
總之，我花了很大工夫告訴老先生我沒有吃霸王餐的打算，起初老先生一臉不在意，一副做慈善的表情，直到我掏出那個舊舊的錢包，把錢掏出來給他時，他才相信我。
不過，老先生並沒有露出特別開心的表情，只是看著我手心裡的錢，猶豫了半晌，憋出一句：「你不會也看上我孫女了吧？年紀差得有點多啊……」
「……」我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開始抽搐。
我說……您究竟有多急著把孫女推銷出去啊？
